扶简修诚惶诚恐地的把皇上迎入后书房。退去左右以后,他急忙跪倒请罪:
“万岁,臣罪该万死!”
皇上一见扶简修跪倒请罪,这脑袋当时“嗡”的一下儿:坏了,出事了!他盯住扶简修着急地问:“出什么事了?快说!”
“万岁,就……就在刚才,有人用药把微臣迷倒,打开了密室的暗门,毒死了那三个小妖人……”
“啊?!“皇上一听,当时就急了:“你……你说什么?”
“臣有负圣望,罪该万死……那……那三个小妖人已遭不测!”
“你说他们……他们都……死啦?!……快快!带朕去密室,朕要亲自验看……”
密室中,三个孩子果然早已绝气身亡。
乘兴而来的皇上仿佛一下子跌入了万丈深渊……他捧起霞儿腰间的那把“断剑”,一脸的凄楚、绝望。
“扶简修,你……你坏了朕的大事!你坏了朕的大事啦……”一向沉稳典雅的皇上,此刻忽然变得歇斯底里,暴跳如雷,仿佛要把一辈子的火儿统统撒到扶简修的头上!他用“断剑”狠狠地敲打着这位倒霉的尚书大人的脑袋:“你不是说可保他三人万无一失吗?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不是说敢拿脑袋担保吗?你有几个脑袋呀?……好,好,既然这样……那朕今天就成全了你――来人,把扶简修推到刑部堂口,立斩!”
门外武士应声而入,当即拿下扶简修刚要往外走,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外面怎么回事?”皇上问。
一个公公回道:“皇上,刑部几位官员纷纷要为扶大人求情;刚刚回府的四品御封神捕从龙将军请皇上暂时收回呈命,准他进屋勘查清楚,然后再处置扶大人。”
“喔?对呀,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快,请从爱卿进来替朕好好勘查勘查,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来朕的刑部衙门行凶杀人!”
刑部四品捕快从龙奉旨进入密室。
扶简修见皇上的火气似稍有缓和,于是再次跪倒奏道:“万岁,依罪臣看来此事根本不必详查,定是那老贼李翰江所为!”
皇上一听,火儿又上来了:“扶简修,人是在你这儿出的事,你连个凶手什么模样都没看着,有什么理由诬陷别人!”
“万岁,臣有证据!”
“噢?你有什么证据啊?说出来让朕听听。”
皇上的态度显然对扶简修的话很是不以为然。
“请万岁屏退左右。”
“怎么?你连朕身边的人也不相信吗?”
“臣现在除了皇上,谁都不敢相信。”
“行,不错,你总算把朕给剩下了。”皇上退去左右:“好啦,这回说吧。”
扶简修于皇上近前附耳道:“万岁,李翰江呈给朝廷的边关元帅的奏折和百姓的万民表都是假的。真的奏折和万民表被他扣下了。”
“啊?何以见得?”
“臣这里有边关元帅真正的奏折和龙平百姓的万民表。”
“到底怎么回事?你的奏折和万民表从何而来?”
“万岁,自从您诛杀三个小妖人的旨意发出以后,臣觉得此案疑问甚多,于是便派捕快唐山人前往边城方向一路查访。半路上唐山人曾遇到过这三个孩子,但当时他觉得事有蹊跷便未曾拿捕。随后他顺着三个孩子来的方向,经龙平郡直到边城,这才弄清了所有的事实真相。我手里边关元帅的奏折是唐山人亲手带回来的,而这份龙平百姓用血写成的万民表,是一位义士用生命换来的……请万岁过目。”
很显然,这前后两份奏折和万民表所述的内容是截然不同的。皇上看着看着,脸色由惊而怒,由怒而阴沉似水。
“扶简修,速传唐山人来见!”
“启禀万岁,前日唐山人说在京城附近发现了这三个孩子的踪迹,亲自前往侦察,到现在还没回来。”
“没回来?……扶简修,那朕怎么知道你这些东西就不是假的呢?”
“所以臣才一直没把它交给皇上。今日若不是万岁要杀臣,臣也绝不会把它拿出来。”
“噢?这是为何?”
“万岁,那李翰江乃是两朝重臣,他在朝中有多大势力皇上您自然心知肚明,再加上老贼满肚子的阴、毒、损、坏,要想让他就犯不是件容易的事,弄不好还可能招来杀身之祸。几年前的王璨大将军的死便是前车之鉴……”
皇上一听扶简修这时候说出王璨的事,更是一脸的不高兴:“怎么,你是说父皇杀王璨杀错了吗?”
扶简修道:“微臣没有那个意思,臣只是想……等时机成熟时再灭国贼,可没想到还是让老贼抢先了一步……看来此乃是天意,非人力所能为啊!万岁,今夜这乃是李翰江的一手绝妙的一箭双雕之计;此计一成,则既可借万岁之手杀了微臣,独揽朝纲;又可阻止皇上与三个知情者直接接触,掩盖他与龙平知州相互勾结,侵吞三年赈灾粮款的滔天大罪!臣今有罪在身,死不足惜。但请万岁务必相信为臣这将死之言!奸相不除,国将日衰!”
扶简修的这一番肺府之言,仿佛对皇上有所触动。他两眼盯着扶简修看了好一会儿,若有所思……
“扶简修,倘若朕今天不杀你呢?”
“那不出一个月,我将把老贼祸国殃民的铁证摆到万岁面前!”
“如若查无实据呢?”
“那臣将自取项上人头!”
君臣二人话说到了这份上,再想收回去都难。于是,皇上一拍桌案道:“那好,今天就先存下你这颗脑袋,朕封你……”
没等皇上说出来,扶简修在一旁忙提醒道:“皇上,此事不可张扬,小心隔墙有耳。”
皇上会意,凑近扶简修压低声音道:“怎么,爱卿这里也……”
“难说,连皇上身边都不见得干净,何况我这小小的刑部衙门。”
皇上一听又有点不乐意了:“扶简修,你屡屡对朕身边的人胡乱猜疑,今天你若拿不出证据来,朕可得加倍治你的罪!”
“万岁,您先别不高兴,此并非为臣胡乱猜疑。臣今有一事不明想请教陛下……这贼人作案行窃当以何时为佳?”
“半夜三更啊,这谁都知道,夜深人静须防盗匪嘛。”
“可今日之贼,一更刚过便前来作案,却是为何?”
皇上思忖片刻突然惊道:“你是说……有人把朕二更来此的消息透露了出去了,所以这杀手才赶在朕来之前……”
“皇上圣明!万岁,你我君臣约定此事是在后宫,故而臣以为……”
扶简修的一番话听得皇上直冒冷汗,他害怕这是真的,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或许……或许那杀手正是参透了常人的这种习惯意识――这叫出奇制胜……”
“所以臣才未敢断言……”
“可这杀手为什么要阻止我来见这三个孩子呢?”
“万岁这话问的好,这个问题只有万岁您自己才能回答――您为什么要深更半夜的亲自来见这三个小妖人?”
皇上狡黠盯着刑部尚书:“扶简修,你敢"绕搭"朕!”
“不,不,微臣……不敢。”
这时,捕快从龙大概已勘察完毕,回到了二人身边。
“怎么样?”此刻的皇上显得比谁都着急。
从龙刚要禀报,却见皇上一边摇手,一边神秘地朝暗室呶呶嘴――大概是扶简修刚才的“危言耸听”把皇上也给弄得也有点儿“草木皆兵”了。
三人来到密室,从龙禀告道:“万岁,经为臣查验,这三个孩子确是中了奇毒。这只药瓶是在密室里发现的,这是江湖上杀人常用的剧毒――五步夺命香……不过从三个小家伙中毒的样子看,却又不像是中了五步夺命香,密室里也闻不到这种毒剂的残余气味儿……微臣判断这个刺客此行的目的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真的是来杀人的,但装在这瓶子里的杀人毒剂不是五步夺命香;另一种是他想制造三个小妖人已中此毒剂身亡的假象,而真正的目的可能是……”
“可能是什么?”皇上着急地问。
“万岁,这为臣不太敢肯定。以前曾听人说过,江湖上好像有过一种迷药,此物发出的香气能让人瞬间变得如死人一般,但实际上只是一种"假死"……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这个人的目的就是要制造一种死亡现象,然后趁我们处理"尸体"的时候,把三个小家伙儿劫走!”
皇上听到这儿,忽然激动地一把抓住从龙:“从爱卿,你……你是说这三个孩子有可能还没死?”。
从龙一听赶忙道:“不,不,万岁,微臣这只不过是一种猜测……”
“那好!如此扶简修,从龙听旨:不管是猜测也好,事实也罢,如果这三个孩子死了,朕要知道真凶是谁;如果这三个孩子没死,那你们要想尽一切办法给朕救醒他们!”说到这儿,皇上双手扶起跪在脚下的从龙:“从爱卿,这三个孩子对朕来说相当重要,如能救活他们,朕将不胜感激,不胜感激……”
说实话,作臣子的能受到皇上如此礼遇,从龙算是当朝第一人了。
皇上的反常举止,让从龙有点受宠若惊:“万岁尽管放心,臣等必当不遗余力,万死不辞!”
宰相府里,李翰江在等待着最后的消息。虽说老家伙对自己的巧妙安排有相当的把握,但他还是想等得到确切的消息后再安然入睡。
已经是二更时分了,仍不见刑部方面有消息传来,皇宫那面却报知皇上已经出宫去了,这使李翰江不免有些忐忑不安:直到现在还不见一点儿消息,里边到底得没得手啊?按说老夫的安排应该是万无一失的,可怎么这般时候还不见动静……不一会儿,派去打探情况的人回报:在皇上到来之前,刑部后衙曾发生过一次不大的骚乱。后来,皇上进了衙门时间不大就回宫去了。
李翰江一听,这心里越发犯了嘀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要说得手了吧,怎么没有确切的消息送出来呢?要是没得手的话,那皇上怎么会这么快就回去了呢?
时近三更,刑部方面终于有令人振奋的消息传来:三个小妖人已经中毒死于密室之中,衙役们刚刚把尸体装殓上车朝西门去了,看样子是要连夜悄悄葬埋掉。除此之外,负责监视刑部外围的人还报来一个令人费解的消息:几个一直在刑部衙门外活动的可疑之人也尾随运尸车朝西城去了。
――这些毛贼盯着尸体想干什么?是想得到人头去领赏,还是这尸体里面还有什么别的文章……事情紧急,已不容李翰江多想。老家伙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不管这些人出于什么目的,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尸体也不能落到别人手里!于是,在刑部衙门的运尸车出门后不久,相府家将率数位高手一路跟踪追了下去。
铁二爷自打从刑部衙门溜出来以后,便与大哥合于一处,瞪大了眼睛监视着衙门内外的一切动静。半夜过后,只见几个没精打彩的衙役摇摇晃晃地从后书房抬出三个席卷扔到车上,骂骂咧咧地从后门出了衙门。
毫无疑问,席子里卷的就是莫尔斯他们三个的“尸体”!
虽说事情的发展已经在兄弟俩的预料之中,但猛然一见这“尸体”被运出来,两人还是抑制不住有些激动――小恩公们得救了!
铁氏兄弟随即带了几名手下悄悄跟了上去。
昏暗的灯笼引导着运尸车吱吱呀呀地缓缓前行。漆黑空寂的街道、幽灵般变幻的怪影、再加上这深夜里响得有些夸张的车轱辘声,仿佛是在渲染着一种与死亡同行的恐惧,让人不寒而栗。
“唉,今儿咱们哥几个真是倒了斜霉了……这黑更半夜的去埋死人,?不?得慌?”提着灯笼走在车前面的衙役嘟嘟囔囔地报怨道。
紧随其后的一个年纪稍大的抢白道:“瞧你那点儿出息!不过是三个小毛孩子,你怕个鬼呀!”
“毛孩子?老哥,这你可就走了眼喽!”提灯笼的说着回过头来颇有些神秘地道:“你没听说吗?他们就是前一阵子朝廷悬赏捉拿的那三个小妖人,他们个个都会妖术,道行好生了得耶!”
赶车的衙役道:“拉倒吧,你别听那些当官儿的胡诌;那都是扯蛋,吓唬老百姓呢!真有道行,真有道行的他们能抓得着?真有道行能这么轻易让人给弄死?”
走在车后的衙役大概是个小头目,他不耐烦地冲前面几个人呵斥道;“我说你们几个哪么多废话,快点踅摸个地方把人埋了好早点回去睡觉,半夜三更的瞎嘀咕什么呀,不怕当官儿的听见挨板子啊?”
走出繁华街区,运尸车来到了一个僻静之处。铁氏兄弟一看时机成熟,亮出家伙围上去刚想动手,几个衙役好像早就知道要出事似的,一见有人靠近,扔下运尸车撒腿就跑没影儿了。铁氏兄弟一见也没顾得多想,命人将车赶到一处没人的宅院中,刚要拿解药上车救人,忽然就见担任警戒的一名手下一头闯了进来:
“庄主,我们被人包围了……”
铁英一见低声叫道:“大家小心!”
话音没落,只见从房上、墙头“嗖、嗖”飞下来数条黑影,径直朝他们扑了过来。
按照江湖规矩,交手前应该先问明对方的山头、门派,以免发生误会。哪知道还没等铁氏兄弟开口,刚刚迎上去的两名手下已经被人家给撂倒了!出手之快,招数之狠毒,绝非一般黑道儿中人。
毫无疑问,对方也是奔着“尸体”来的。可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呢?是自己人还是敌人?是来帮几个小恩公的,还是来加害他们的?
为了防止误伤了自己人,铁英一边招架袭来的刀剑,一边低低的声音询问对方的来头。哪知道对方根本不理他这个茬儿,手中的兵刃舞动如风,上下左右走马灯似的围着铁氏兄弟频频进攻,而且一招一式无不直取两人的要害!虽说这铁家兄弟在武林之中也并非等闲之辈,可俗话说“好汉难抵四手,恶虎也怕群狼”。你就算功夫再好,也挡不住人家那么多高手的轮番进攻啊!没多大功夫,这哥儿俩已经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了。打着打着,铁英一个没注意,右腿中了对手的暗器跌倒在地,手中的钢刀“当啷”一声撒了手。铁雄一见大哥受了伤,稍一分神,也让人家一脚给踢翻在地当了俘虏。
只可怜这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柳林盗侠”,就这么成了人家的网中之鱼。
这场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也不过一袋烟的功夫,得胜者兴高采烈地把“战利品”绑到车上打道回府。
不用说你也知道这些人是谁――对,他们正是李翰江派来抢夺尸体的那些“芍药府”的高手。
今天这差事办得真叫一个漂亮――这伙人一边往回走,一边兴高采烈地自我炫耀――不仅把尸体抢了回来,还抓住了这么两个宝贝――他们中已经有人认出了铁家兄弟。
眼看拐过两条街就快到相府了,就在此时,忽然路边暗处似有人影一闪!――“不好!”人群中不知是谁低声叫道。说时迟,那时快,这边话音没落,就见两件黑忽忽的暗器闪电般直朝众人袭来!
要说相府的这几位可真不愧是武功高手,只见其中一人手中的长剑一抖,“当、当”两声,飞来的暗器早已被击落在地!
几乎就在暗器被击落的同时,就听“轰、轰”两声剧烈的爆炸,随着一团烟雾的弥漫,一眨眼的功夫,包括铁家兄弟在内的一群江湖高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让人家给撂倒在了大街之上,无一幸免。
没等烟雾散尽,只见一个黑影飞快来到车前,先是救醒了铁氏兄弟,接着三个人看了看车上的尸体,随后迅速消失在了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