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小絮直勾勾盯着高毅松，眼看高毅松把军大衣一排铜扣全部解开。
里面是一件棉袄。
高毅松又快速的解开棉袄扣子。
棉袄里面，是一件灰色毛衣。
谭小絮扭捏道：
“别，别这么快，人家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呢。”
谭小絮好纠结，该不该同意?同意的话，会有什么风险?
这身脆皮能扛得住吗?
如果发生意外，从这里到医务室最快几分钟能到?
这时候，高毅松伸手握住了谭小絮的手，将她的手掌轻轻贴在自己胸口。
谭小絮：……就，不脱了?
胸口温热。
能明显感觉到剧烈的心跳，隔着衣服，不断撞击手掌心。
那种代表生命力的心跳，从在娘胎里就已经开始、直到生命结束，终生都不会停止的心跳。
谭小絮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心跳的节奏，原来这么美好。
她盯着高毅松因为情绪激动而不断起伏的胸口，感受着来自身体的温度、和心跳的力度，神情专注又沉迷。
高毅松的手掌轻轻覆盖在谭小絮的手背上，嗓音低沉沙哑：
“我不知道这颗心脏能跳到哪一天，但是从今往后，它会一直为你跳动，如果哪一天不再跳了，这颗心里装的全是你，它会在有你的记忆里慢慢腐烂。”
谭小絮抬起眼，对上高毅松炽热含泪的眼眸：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你会长命百岁的。”
“为了你，我会努力长命百岁。”
谭小絮笑的眼睛弯成一道月牙：
“这才对嘛，这么说，你答应当我对象了？”
高毅松含泪点头：
“我的一辈子，都交给你了。”
高毅松忽然张开手臂。
谭小絮毫无准备的，被高毅松拉进怀里。
高毅松歪着头，紧紧贴着谭小絮，脸颊在她那顶狍角帽子上轻轻刮蹭。
谭小絮感觉自己被埋进了温热的气息里，又闻到了那天在收割小麦时，在高毅松怀里闻到的好闻的味道。
她闭上眼，充分感受高毅松身上的气息。
李大茂没骗人，有了对象，心里确实是热乎的。
不光心是热乎的，人也是热乎的。
两人在雪地里久久拥抱。
直到刮来一阵北风，卷起地上的雪沫子，落在两人身上，落进高毅松脖子里，谭小絮才撑开胳膊，把高毅松推开，赶忙给他重新系上扣子：
“快穿好衣服，千万别着凉，傻不傻呀，大冷天的，脱什么衣服？”……害我白激动一场。
抬头，看见高毅松的眼睛依然红红的。
但是笑的很温柔腼腆。
还有些不好意思。
谭小絮也有些害羞似的，匆匆暼了一眼，又低下头，帮他扣扣子。
确定关系后，两人不但没有更亲近，反而莫名的有些生疏了是怎么回事?
多看对方一眼都觉得不好意思。
“我自己来。”
高毅松自己去扣扣子，谭小絮重新戴上手套，弯腰把高毅松掉在地上的手套也捡起来。
“小絮。”高毅松很温柔的叫了她小名。
“嗯？”
“想好要什么礼物了吗？”
“不是都实现了吗，你就是礼物啊。”
听了这话的高毅松，心里说不出的幸福与满足：
“一码归一码，礼物还是要的，你再想一个。”
谭小絮想了想，还真想不出有什么想要的。
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自己都能买得起，都能实现，根本不用跟别人张口。
“我实在想不出来了，真的，不用送，我不是那么物质的人。”
高毅松还是很坚持：
“那要不，我自己看着送吧，十八岁生日，还是很重要的。”
“那你想送我什么？”
高毅松似乎已经想到送什么了，但是卖了个关子：
“暂时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谭小絮抬头瞪了他一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那我也送你个礼物吧？”
“你送我什么？”
“秘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完，谭小絮哼一声，转身朝吉普车走去。
高毅松没来由的想到谭小絮承诺的一千辆自行车。
以谭场长的作风，八成就是那一千辆自行车了。
他笑着追上来，大胆牵起谭小絮的手。
谭小絮偷笑：不错，孺子可教！
小伙子进步很快嘛。
来到车旁，谭小絮伸手去拉副驾驶的车门。
高毅松忽然又把车门推上。
谭小絮莫名其妙，刚要回头。
高毅松从背后抱住了她：
“小絮，我好怕这是一场梦，我怕哪天醒来，你又没了。”
谭小絮不懂他这什么脑回路，打趣道：
“我都不怕你没了，你还怕我没了。”
“我都怕，但我更怕你没了。”高毅松生平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软弱。
“出息吧你！”
谭小絮又想起一件事：
“那我问你，你那天为什么吐了?”
“因为，你喝醉酒，说了想要个对象。”
谭小絮笑了：
“那你怎么不往你自己身上想想，也许那个对象就是你呢?”
“我不敢抱那样的奢望，能遇到你，已经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我不敢相信那么多好事都发生在我身上。”
听到这话，就是谭小絮这个钢铁直女也动了恻隐之心。..
她从他怀里转了个身，捧起他精致又英气的小脸：
“松啊，自信点，你已经转运了，从今往后，你会一路繁花盛开！你值得拥有世上最好的！”
“包括你。”
“对，包括我。”
说完，谭小絮突袭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高毅松一愣，想要再亲回来。
谭小絮推开他：
“快回去吧，我妈他们估计等着急了。”
她跑到驾驶室旁：
“我来开吧，回头你开车都不专心。”
“好。”
谭小絮上了驾驶室，高毅松坐进副驾驶。
小心开着车，朝连队去了。
路上，高毅松一直觉得晕晕乎乎的，像身处梦中。
他生怕一睁眼，身旁的人会消失。
他需要迫切的抓住点什么。
等谭小絮的手离开方向盘时，他偷摸的抓到手里。
谭小絮吐槽：
远看高大挺拔、玉树临风，以为是个人物。
谁知是个爱哭又脆皮的黏人精！
黏人精！
回到连队，进了家门，屋里面热气腾腾，酒肉飘香。
“终于回来了！”
“高指导员，怎么去了那么久？”
两人笑笑，没有解释。
高毅松的目光不自觉的在谭小絮身上略过。
这个细微的举动，被赵阿姨看在眼里，她隐约察觉到两人之间有些不对劲。
虽然高毅松平时面对谭小絮也是笑盈盈的，但那笑容里，始终带着隐忍与克制，不敢有分毫的感情流露。
不像今天，眼底全是藏不住的爱意。
再细看两眼，发觉高毅松眼角发红，一看就是哭过的。
赵阿姨心下狂喜：
哎哟喂，傻小子终于开窍了啊！
“小谭，快过来，到炕上暖和暖和，毅松，你再去抱捆苞米杆，把炕烧热点。”
高毅松刚要转身去抱苞米杆，汤小鹏说：
“赵姨，不用了，这炕够热了，再烧就烫腚了。”
“哈哈哈——”
屋里一片笑声。
谭小絮、高毅松两人脱了大衣，终于能在一片雾气里看到，火炕旁边支起了一张大圆桌，桌上已经摆了两个大海碗。
谭小絮凑过去问：
“做了什么好吃的，我特意没吃午饭，留着肚子回家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