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对顾青青的迟到很是不满,魏诗的表情显得很是不悦。
“顾青青,说好的时间,你自己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会议大厅的舞台上,是两个学校一起准备的节目。
在这样的场合,魏诗原本应该保持安静的。
奈何,此时的她却站在那里大喊大叫的,像是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顾青青迟到了一般。
再加上,魏诗平日里就是个不该沉默的性子。
在两校联谊的日子里,又专门穿了一件惹眼的红色旗袍。
这让那些原本在留意着舞目的校领导们,眼神纷纷往这边看来,都落在了顾青青和魏诗的身上。
“对不起啊,魏学姐,我实在是最近事情有些多,忘了时间……”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顾青青强压着心里的一股火,她礼貌地道歉,只是不想当众和魏诗撕破脸皮。
奈何,魏诗就好像是吃了枪药一般,因为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便揪着顾青青不放。
不但不打算退缩,反倒,有了一些得寸进尺的态势。
“忙?就你顾青青一个人忙吗?好像别人都闲着似的?”
魏诗说着,还没好气地向顾青青翻了个白眼,那副架势就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对不起,魏学姐……”
说着这样委屈求全的话时,顾青青的心里却一直惦记着,期末考核时可以加给她的量化。
“算了算了,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真是不知道你还能做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魏诗打量着顾青青,还流露出了一种颇为嫌弃的神态。
而顾青青,却为了期末那点可怜的量化成绩,敢怒不敢言。
她倒也想像五柳先生一般,不为五斗米折腰。
可她顾青青不是五柳先生啊,她只是整个学院学生会里一个小小的干事,为了所谓的量化,她无法反驳。
原本,顾青青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
她正准备在会议厅里找个后排的座位坐下,谁知魏诗又再度叫住了她。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领导们倒茶?”
魏诗这个学生会长使唤起她时,就像是主子在使唤丫鬟一样,堂而皇之,又理所应当。
顾青青没有再回应她的话,只是径直拿起了放在前面的水壶,一个接一个地为那些坐在前排的校领导们添起了茶水。
两校的联谊会快要结束之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帝都的天空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坐在会议厅里的角落里,给校领导们添了好几次茶水的顾青青,只觉得疲倦至极。
在此之前,她还没想过,自己的大学会是这副模样。
若是如此,还不如让她回到高考之前的那阵魔鬼集训算了。
她坐在椅子前,频繁地打着哈欠,却还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下面我宣布,两校的联谊会到此结束。”
伴随着,台上女主持人悠扬婉转的声音,顾青青才觉自己的大脑多了几分清醒。
看着大厅红色的幕布缓缓地合上了,顾青青竟还有了一种轻松的解脱感。
“有给校领导们那端茶倒水的功夫,你还不如自己到台上跳一段呢。”
顾青青从会议大厅后排的座位走出来时,却看见季明珠正拎着一只小皮包,站在那里。
她刚结束了自己的一场表演,作为芭蕾舞系的公认的系花,学院一向都会将她的舞蹈放在压轴的位置。
而最后,在舞台上粉墨登场的她,一般都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两校的师生们,自然将目光停留在不断旋转的季明珠身上不知道多久。
“我自然不比你了,我向来不喜欢出什么风头。”顾青青说着,脸上还是有些自嘲的笑。
虽是舞蹈专业,可她并不习惯那种时刻处在聚光灯下的感觉。
而她尤其讨厌的,就是观众席上,那些油腻的中年男观众们打量她的目光。
所谓艺术的魅力,他们怕是根本感知不到。
他们所能感知到的只有她优美的身体曲线。
他们总是极尽贪婪地望着她,就像是巴不得死死地将目光黏在她身上一般。
“不喜欢出风头?”
季明珠笑了,却全然没有嘲讽顾青青的意思。
她并没有急着卸妆,反倒从小皮包里,掏出了那支自己常用的口红。
“不喜欢出风头,来什么舞蹈学院啊。这里哪天不是在出风头?”
“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青青微微打了一个哈欠。
她显然很是疲倦,即便对着季明珠的那张精致得像瓷娃娃一样的脸,也觉得兴味索然。
季明珠今夜演出结束之后,还站在这里等她,想来并不是调侃她两句这么简单的。
“你去找过贺知帆了吧?是不是还以为阿寒的自杀与他脱不了干系?”
季明珠没有去看站在那的顾青青,而是继续拿着小镜子,为自己补着妆。
“你怎么知道?”顾青青很是惊诧。
她更不明白为什么季明珠会对自己的行径了如指掌,她们又不是天天形影不离,可季明珠就像是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别白白浪费功夫了,季小寒八成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季明珠说着,抹了口红的唇角还微微勾起,似乎是对顾青青这样无端的揣测很是不屑。
“你怎么知道?”
季明珠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却没有直接回答顾青青的话。
她只是随手将口红放入了小皮包里,还是一副无懈可击的笑容。
“我这只是好心提醒你,你若是不相信,便自己去查好啦。”
看着季明珠慢慢走远了,顾青青站在原地,却感觉更加疑惑了。
顾青青再次出现在帝都郊区那栋老旧的居民楼前时,已是一日以后。
在此之前,顾青青已经借由自己学生会干事的身份擅自翻阅了学院的花名册,从中找到了贺知帆家所在的地址。
即便,在外人看来,顾青青这样擅作主张的行为有些不够妥当。
而她,却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
那是一栋普通的老式居民楼,红色的楼顶,黄白相间的四壁。
在密集的楼群中,和其余的居民楼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
贺知帆的父母并不是帝都的本地人,前些年才因为贺知帆求学的缘故将家搬到了这里。
即便如此,郊区这座破旧又简陋的居民楼还是与帝都舞蹈学院相距甚远。
可贺家,也显然并非是一个经济富裕的家庭,能支撑贺知帆求学的开销已属不易,在帝都安家却并不现实。
站在四楼的楼梯口,只与贺知帆一步之遥,顾青青却停住了脚步。
她正在思考着,这次寻找什么前来探望的理由。
隐隐约约的,却听见了从那扇虚掩的房门中传来的喊叫声。
“既不上学,也不找工作,整日里就窝在家里无所事事,贺知帆,你到底想干什么?”
是贺父的声音,音阶很高,听起来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愤怒。
“小帆啊,听妈妈的话。别请假了,明天就去上学吧,好不好?”
再度说话的人是贺母,这声音很是温柔,还充满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哀求。
顾青青只道,她今天来得并不是时候,她正在犹豫要不要离开时,却被房间里传来的动静吓得一个激灵。
“不去!我都说了,不去上学,你们到要逼我到什么时候?”
是贺知帆的声音,却出奇的大,出奇的烦躁,那种愤怒与不安似乎震动得整个楼道都在发颤。
“贺知帆!你都二十岁的人了,不要给脸上脸。这些时日,为了你的事情,我和你妈都操碎了心。而你呢,现在的你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贺父的口不择言,显然引起了贺知帆的愤怒。
站在楼道里的顾青青,只听到一声剧烈的声响。
紧接着,便是一阵狠厉的拳头捶打在肉上的声音。
“你要干什么,你……”贺父惊恐万分的话还未能说完。
再度传入空荡的楼道里的,却是女人令人头皮发麻的惊呼。
“小帆,他是你爸啊,你怎么,怎么可以……”
也不知何时,窗口刮进的风将屋门吹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
以至于此时,站在四楼楼梯口的顾青青可以清晰地看见屋中的景象。
贺父笔挺的身体瘫倒在地上,大理石的白瓷砖上是一地触目惊心的鲜红。
贺知帆手里拿着的那把锋利的水果刀,还在往下一滴滴地淌着鲜血,他却一脸无所谓似的站着。
倒是一旁惊叫的贺母,半晌之后似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就如同一个发疯的人一般,在自己的儿子面前又哭又闹,还不断伸手捶打着他的胸口。
“小帆,你杀人了……”
贺知帆却似乎被母亲这样的举止扰得厌烦至极,他猛地伸手就死死扼住了母亲的胳膊。
随即,又挥起了手中还在滴血的水果刀向妇人的胸口捅去。
而之前还在惊叫的贺母,此时就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插入自己胸口的那把水果刀。
死鱼一样的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就重重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