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都这么说了，乘客们窃窃私语几句，也不好拒绝。
大家纷纷动手，有的帮忙撑起窗帘，有的递上自己的衣物，给阿芬盖在身上保暖。
小小的车厢里，弥漫着紧张却又温暖的气氛。
孕妇的一声声呼喊划破雨幕，情况越来越危急。
“好了，快要接生了，大家先出去，给这边腾一个空间，委屈大家了。”
司机紧急号召，乘客们有那么一丝丝不情愿，但是也不能看着人死在面前呀。
大家陆陆续续退出了车厢。
外面也没有地方躲雨，大家就只能靠在车边淋着雨，焦急的等待着。
车厢内，李宪华迅速从医疗箱内取出消毒用品，熟练地给双手和可能接触到的器械进行消毒。
一边消毒，一边轻声安抚着阿芬：
“阿芬，你别害怕，我们会陪着你，现在先深呼吸，放松身体。”
女知青在一旁照看着，负责擦汗，安慰孕妇的情绪。
随着阿芬的宫缩越来越频繁，李宪华密切关注着她的宫口开张情况。
他用专业的手法轻轻触摸阿芬的腹部，判断胎儿的位置和胎心情况。
雨水顺着车窗滑落，映照出车厢内紧张的一幕。
小梅一瞬间脸变得通红，尴尬的扭过头去。
“宫口开得差不多了，阿芬，等会儿宫缩的时候，你就用力往下屏气。”
李宪华耐心地指导着阿芬。
小梅克服了心里种种不适合在一旁紧紧握住阿芬的手，给予她力量。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车厢内叫喊声让人心揪到一起，外面的乘客焦急的踱步。
大家都着急呀，生怕今天搞出人命。
司机更是快要发疯。
他在这条路上开车开了有6年了，一直都很平稳的，没出什么事。
就算遇到点紧急情况，那也立刻解决了，没这么危险呀。
今天还真是倒了大霉了。
真希望这孕妇不要有事情，要不然他的饭碗也得不保。
哗啦啦，雨水下个不停，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了。
在一次强烈的宫缩后，阿芬按照李宪华的指示用力屏气。
李宪华则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胎儿的头部露出情况。
他的动作轻柔而有力，用专业的手法引导着胎儿的头部顺利通过产道。
“头出来了，阿芬，你做得很好，再坚持一下！”
李宪华的声音中带着鼓励，阿芬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却依然坚定地配合着。
她现在已经考虑不了男女有别一类的问题了……
她现在痛的死去活来，就想保住她儿子的命。
终于！
随着一声清脆的啼哭声划破车厢的宁静，一个新生命降临了。
李宪华迅速清理新生儿的呼吸道，用柔软的毛巾擦拭干净。
然后小心翼翼地用一件柔软的袄子将孩子包裹起来，放在小梅的怀中。
当小梅抱着那一个小小生命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感动的不行。
她望着怀中的孩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目睹了整个生产过程，真的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疼啊，母亲太伟大了，医生也很伟大呀。
李宪华管不了那么多，他继续处理着后续的事务，熟练地为阿芬缝合伤口，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细致。
小梅则在一旁帮忙照顾阿芬和孩子，确保他们舒适温暖。
又过去了整整一刻钟，总算是处理完毕了。
好在西医所需物品全部齐全，麻醉针可以缓解疼痛，侧切缝合不至于那么痛苦。
李宪华还给孕妇扎了针，确保没有大出血。
孕妇整个人都吊着一口气呢，慢慢的缓了过来。
这会儿一切处理完毕，她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脑子清醒了不少。
李宪华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猛灌了一口水。
车厢太闷，太热了，刚刚情况紧急，还是有点心理压力的。
毕竟自己不是专业的妇产科医生，能处理到这个份上已经不错了。
也幸好没有发生DIC等难以处理的紧急情况，要是太棘手的话，还真搞不定。
此刻雨滴静静的拍打下来，整个空间都祥和了不少。
孕妇伸出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脸。
“我儿子真可爱，医生，谢谢你了。”
“嗯，儿子？”李宪华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太紧急了，还没给孕妇说呢。
“大姐，恭喜！你生了个女儿！”
“啥？”
原本一脸幸福的妇女突然脸色就不对劲了，震惊加痛苦。
她看向了女知青，女知青也是点点头。
“不，怎么可能？上次算命的说这一胎绝对是个儿子。”
“媒婆也说了，我这肚子尖尖的，肯定生个带把的！”
“肯定是儿子！一定是的！”
妇女颤抖着手掀开了棉袄，当她看清楚情况的时候，突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呜……我怎么命这么苦啊？怎么又生了个女儿？这都是第三胎了。”
“我就只想要个儿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老天爷不开眼啊！这我怎么跟我家男人交代啊？”
“天！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呢，丫头就是赔钱货呀！”
孕妇哭嚎了起来，李宪华简直就是一头黑线。
女知青抱着孩子安慰，车厢里整个一片烦躁。
司机趴在窗户上朝里面询问:
“大夫？情况怎么样了呀？”
“母子平安吧？”
“我已经让人通知阿芬的男人了，他很快就到村口接人了。”
李宪华没有回答，心情很是复杂呀。
片刻后。
所有乘客上了车，车子重新启动。
车上有人欢呼，有人喊着恭喜，更有人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最难听的话真的是不堪入耳。
“好嘛，拼死拼活生了个丫头片子，身子还让男大夫看了去，太惨了！”
“这以后可怎么抬起头做人啊？”
“就是啊！这命也太苦了。”
“害！还说啥呀？好歹是保住了两条人命，没死人都算是好的了。”
李宪华一路上闭着眼睛沉思，不想听这些碎言碎语。
下一站抵达的时候，一个瘦削的男人带着两个亲戚，把孕妇和孩子接下车。
当男人得知生了个丫头片子的时候，脸拉的老长。
当他得知是男医生给孕妇接生的那一刹那，脸仿佛绿了。
那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李宪华，恨恨的像要杀人。
司机和他们简单交谈一两句，赶紧踩下油门，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李宪华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重生到这个世界头一回让他觉得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