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午后。
阳光慵懒地洒在乡村的道路上，李宪华家土墙上爬满了青藤，显得格外宁静。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一位身着警服的警察敲响了李宪华家大门。
“李中专在吗？”警察语气严肃。
李宪华正在整理病历，这是他一直保持的习惯。
前世当医生，每次接诊完一个病人都要写详细的病例，绝不能错漏任何一个细节。
这既是本着为病人负责的态度，也是为了更好的留档，方便查看，方便复盘学习，提升自己的专业知识水平。
李宪华放下笔去开门，当他看到门口站着的警察时，心中不禁一紧。
有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你好！我们是警察！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方便进去说吗？”
警察亮出了证件，表情非常的严肃。
“请进。”李宪华把人让进了屋。
关上门，两个警察坐在了椅子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
翻到某一页，他俩目光紧紧盯着李宪华：
“李医生，关于阿芬的事情，我们需要跟你详细了解一下情况。”
李明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吗？
他似乎已经预感到会有一个不好的时刻。
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他还是感到心情无比沉重。
他点了点头，思绪瞬间回到了那个惊心动魄的雨天。
整整半个小时的笔录，李宪华几乎怀着沉痛的心情讲解完毕。
“就这些了，我只是治病救人而已，遵循了职业道德和医疗原则，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阿芬……她真的跳井自尽了吗？”
李宪华喉咙出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他实在是难以相信。
他预感到阿芬未来可能会不太好过，遭受舆论暴力，或者还要遭受丈夫的白眼。
不过短期承受一些心理压力和打击，过段时间之后应该就过去了。
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进展到了这一步？
阿芬该是遭受了怎样的舆论暴力和绝望，才会走向极端？
李宪华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茶水，一颗心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李中专，情况我们了解到了，你还得专门去警局那边备个案，明天下午过去吧。”
“那个帮忙接生的女知青也要过去。”
“你也别太自责了，发生这种事也不是你的错。”
李宪华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把两个警察送到了门口。
其中一个警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几句。
“李中专，这年头大家都思想保守，阿芬因为被男医生接生这个事，受到他老公的暴力虐待。”
“再加上村子里面疯言疯语，况且她生了个女儿，连生三个女儿了，婆家接受不了呗，她自己也苛责自己。”
“哎……总之就酿成了悲剧！”
“别想那么多了，你是个好医生，治病救人是排在第一位的，而且你保了母子平安。”
警察也对这件事情表示十分惋惜。
李宪华点点头，目送着两个背影离开。
他整个一下午都是心情沉重到难以潜心学习。
明明自己已经尽力而为了，明明已经救了两条人命了。
千辛万苦保下了一对母女，事情怎么就能发展到这一个地步？
李宪华深切的痛苦。
这是他重生到这个世界，头一次感觉到这么无能为力。
下午他一颗心都是慌慌的。
次日李宪华到警局做了个备案。
他遇到知青小梅的时候，小梅耷拉个头，整个人都失去了精气神。
小梅是个高中生，相对眼界开阔一点，有知识，有文化，所以对男医生给女孕妇接生这个事情，接受度更高。
所以上一次她才义无反顾的帮忙，可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呀。
此刻从警局出来，看到这位拼尽全力倒下一对母女的伟大医生，她的泪水再也绷不住了。
小梅突然眼睛就红了，哽咽着问道:
“李中专……难道我们做错了吗？为什么这世界就容不下阿芬啊？”
“为什么要把阿芬逼死呀？”
女知青说着说着，豆大的眼珠滚落。
她抬高了嗓音，带着质问的语气在那里呼喊:
“阿芬那个婆婆不是女的吗？她为什么也不能够感同身受？为什么也要刻薄的对待阿芬呢？”
“她那个男人简直不是个人，殴打为自己生儿育女的老婆，太过分！简直该死！”
“还有这些村子里的流言蜚语，那些指指点点的男人女人，这个世界是疯了吗？”
“要不是这个世界的绝情残酷，阿芬怎么会被逼死呀？”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小梅终于痛哭流涕了，声嘶力竭的呼喊。
从得知孕妇跳井自杀的消息开始，她也一直神情恍惚，心里乱糟糟。
李宪华递过来一方手帕，轻言安慰了几句。
小梅忽然用真挚的眼神看着李宪华。
“李中专，你愿意陪我去一次竹桃村吗？”
“我想去看阿芬最后一面！我还想见见那个孩子，我曾捧在手心里的那个孩子。”
李宪华深呼吸一口气。
“好！我们一起去。”
“不管怎么说，我们并肩作战，保下了两条人命，我们没有错，我们坚持了原则！”
“不管这个世界是非黑白曲直如何定义？”
李宪华特意到公社借了两辆自行车，两人一路疾行而去，来到了阿芬所在的村子。
他俩刚敲开阿芬家的门，阿芬男人立刻就急红了眼。
“都是你个庸医干的好事，竟然还好意思上门？”
“是谁给你的权利给我媳妇接生的？医院接生可都是要签字的，你有经过我同意了吗？”
“该死！是你害死了我媳妇！”
男人骂骂咧咧的轰出拳头就要打人。
李宪华这一世可不是老弱病残了，挥起拳头就反击上去。
砰！
李宪华体格子健壮，正是年轻好时候。
他一拳就把人打翻在地。
“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我接生怎么了？这是我身为医生的职责！是我救了你媳妇和你孩子的命！”
“而你倒好因为那点区区可怜的自尊心，家暴你媳妇，看不上你女儿，硬生生把她逼死，你是魔鬼吗？”
女知青小梅也勇敢的站了出来。
“狗男人！是你害死了你媳妇！我真看不起你这种人。”
“呸！”
小梅直接呸了一口，再也没有之前的柔弱，这会儿她勇气可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