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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万历修起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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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6章:骂仗!翰林检讨沈念VS衍圣公孔尚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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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文华殿偏殿。 小万历正在读书,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帘幕之后。 李太后也听到了,不由得皱起眉头,站起身来。 皇帝读书,殿内外是禁止有声音传出的。 一声咳嗽都不行。 这时。 冯保满脸是汗地跑了进来,操着尖嗓子道:“陛下,张阁老请辞了!” “什么?” 听到此话。 李太后快步从帘幕后走出,然后与小皇帝一同看起了冯保递来的辞呈。 “臣张居正请辞!” “臣蒙先帝圣恩,以执政之臣辅君,然臣至庸极劣,谬任抚绥,尸素经年,几无寸功。臣以中兴之主望君,然诚不足以动听,言不足以见信,今日百官怨愤,皆臣奉职无状所致……” “臣痛自责咎,知不能胜任,伏乞皇上将臣罢斥,还天下清,日月明,恢天地原有之度。” 一言以蔽之:臣不干了! 李太后和小万历不由得大惊失色。 张居正可不像某些官员那样,假意请辞,实则为了讨恩赏。 依照他的性格。 递辞呈,那就是真有了请辞之心。 李太后和小万历有时虽对张居正专权有所不满,但这娘儿俩心里非常明白。 这些年,是张居为他们遮风挡雨。 若无张居正,这对孤儿寡母能被文官集团欺负死。 张居正若撂了挑子。 大明就如同缺了一根擎天的柱子,立马就有倾倒之危。 李太后深呼一口气,然后看向冯保。 “张阁老请辞,你便拿着辞呈回来了?不知劝一劝,搞明白他为何请辞?” 冯保一脸无奈。 “小的……小的……根本没有见到张阁老,张府管家称其身体不舒服,正在休息,将此辞呈交给小的,便让小的回来了!” 莫看张居正平时对冯保甚是客气。 但真要不搭理他,冯保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冯保有此地位或者说能活得像个人,全靠借小万历的势。 而在小万历身边。 最重要的是李太后,其次是张居正,他最多排名第三。 李太后缓了缓,又看向冯保。 “立即命人将发往甘肃的奏疏追回来,另外,将此辞呈交给吕阁老,让他想办法。” 李太后还是很睿智的。 一旦那道“下不为例”的奏疏发到甘肃,再发旨撤回,那就是打朝廷的脸了。 她必须留着后路。 若真不得已需要妥协,她便妥协。 …… 内阁值房。 哗啦!哗啦! 吕调阳戴着水晶叆叇,翻阅奏章,写着票拟。 今日之奏疏。 大多都是主张废除《给驿条例》的。 吕调阳批阅片刻后,感概道:“叔大一片公心,可惜太激进了,此事确实应缓缓图之啊!” 就在这时。 吕调阳表情一窒,突然看到了一篇不一样的奏疏。 “臣奉命记注,三月有余,幸藉皇上如天之福,受益大焉。” “今观衍圣公谢恩疏,耳听民间之声,不得不言。” “圣人之后,毫无圣痕,年入京师,见上为虚,贩货为实,杂货高高乎如泰山,公驿行私,倾轧良善,有失大节,苦鲁之驿夫久矣,然不韪之名,上受之……” “臣知上待臣有礼,不轻呵谴,然此等奸行纵横,扰乱纲纪,羞本朝而讥青史……” “臣一念朴忠,仰垂上览,愿国计幸甚,苍生幸甚!” …… 吕调阳一脸惊讶。 此奏疏竟在弹劾衍圣公以面圣为由,年年夹带私货售卖。 这哪里是在弹劾衍圣公! 这分明是在抨击当下诸多官员公驿私用,力挺《给驿条例》继续施行。 这是在与皇帝唱反调! 这是在质疑朝廷公议之事! “好大的胆子!此事若细查,那不是打孔夫子的脸吗?” 吕调阳翻到落款,上写着:翰林院检讨沈念。 “老夫以前一直觉得他是个只会考试的书生,而今也不过是个只会讲学的学官,没想到竟有如此胆气,虽然此时上奏不合时宜,但此子之胆略,令老夫刮目相看!” 就在这时,冯保拿着张居正的辞呈来到了内阁。 吕调阳看过之后,有些脑袋发懵。 张居正可从来不玩虚虚实实那一套,他是真想撂挑子了。 “这……这……这……” 吕调阳有些语塞,缓了缓道:“冯公公,我叫上子维(即礼部尚书张四维)立即去劝说叔大,入夜之前,一定向陛下回话,至于这些奏疏,全部留中不发。” 说罢。 吕调阳将沈念的奏疏塞进怀里,快步朝外走去。 他准备拿去让张居正瞧一瞧,或许解决此次朝堂危机的钥匙就藏在里面。 冯保点了点头。 …… 半个时辰后。 沈念弹劾衍圣公孔尚贤的奏疏传到了孔尚贤的耳中。 官员奏疏。 经通政司数名书吏之手,又没有蜡封,里面的内容外泄,实属正常。 当孔尚贤听到那句“公驿行私,倾轧良善,有失大节,苦鲁之驿夫久矣,然不韪之名,上受之。”后,简直气炸了。 简单翻译一下就是:是他,薅朝廷羊毛!是他,欺压途径驿夫!是皇帝背负着骂名!” 这个罪过,都足以诛九族了。 孔尚贤勃然大怒。 对他而言,名声相当重要,不准许任何人玷污分毫。 当即。 孔尚贤便奔赴翰林院,欲寻沈念理论一番。 …… 半个时辰后,翰林院检讨厅前。 孔尚贤高声道:“沈检讨,可否出来一叙?” 沈念听到此话,便知孔尚贤知晓遭他弹劾了。 沈念大步走出。 “下官参见衍圣公,不知衍圣公有何指教?” 孔尚贤面色冰冷地看向沈念。 “沈检讨,前日你说话不合时宜,本公不过训斥了你两句,你竟诬本公名声,真是好大的胆子!” 沈念面色平静。 “衍圣公,是非对错,人在做,天在看,下官只是说了应说的,至于是否诬你名声,朝廷彻查后,自有公论。” “法无禁止即可为,本公进京携带商货,实乃助山东百姓售货,以增岁收。至于所得薄利,乃朝廷对我孔家的恩泽,你大放厥词,是在质疑陛下,质疑大明历代圣君对我孔家的恩泽吗?” 孔尚贤张嘴就为沈念扣了顶“质疑君上”的大帽子。 而此刻。 检讨厅前集聚了许多人。 无论谁和衍圣公吵架,那都是大事情。 沈念冷笑一声。 “衍圣公,你说此话,自己能相信吗?满嘴仁义道德,一心生意算计。朝廷念孔圣人于天下人之恩,养其后裔,你不但不思为君分忧,反而挖朝廷墙角,使得百姓结怨于朝廷!” “一身铜臭,忘却本心,不知其耻,反而在此大言不惭,孔夫子他老人家若听到你说出这番话,定高呼不肖子孙,将你逐出家门!” …… 沈念两世为讲师,练得一副好嗓门,且知晓哪里该用重音,哪里该拉长声音。 气势十足。 孔尚贤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你……你……你……”孔尚贤被骂得哑口无语。 “你……等着,陛下定会为本公主持公道!” 说罢,孔尚贤甩袖离开。 此刻,他还不知张居正请辞之事,不然绝对不敢如此嚣张。 沈念望了望周围目瞪口呆的众人,长呼一口气,喃喃道:“如此骂人,过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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