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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装被兄长发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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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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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阳院外爬满一架蔷薇,春光在翠叶枝头缱绻流连,温柔和煦。 沈明语透过叶隙看见外面,众人簇拥着一对兄妹正热闹走过来。萧大爷作陪说了几句话,便领着仆从们走远了。 沈明语眉心轻跳。 这对兄妹,瞧着是特意来寻她的。 “袁小侯爷,林姑娘,这边请。”半夏忙出来迎接,给他兄妹二人带路。 午后的日光璀璨,透过门窗落进屋内,所有陈设都渡上淡淡薄辉。 袁为善踏进门槛时,便见窗榻前一道纤薄身影,莫名晃了下眼。 榻上端坐的少年,一身月白圆领长袍,身姿修长,腰间扣着条细细的玄色腰带,隽雅清丽,姿容出众。 确是位如玉翩翩君子。 可她并未束发,满头青丝随意铺开滑落肩侧,竟有几分娉婷错觉,叫人不由得恍惚误认为女子。 向来眼比天高的袁小侯爷明显怔愣了片刻,胸口莫名有一瞬心跳剧烈。 “世子哥哥!” 待耳畔响起一声甜软呼唤,袁为善才回过神来,目光幽暗了两分。 沈明语抬起头,微微一笑,目光却是看向了袁为善身侧的林昭筠。 小姑娘生了张稚嫩白皙的面容,眼底一派天真,垂鬟髻上束着粉桃丝带,咧嘴笑起来时,越发显得活泼可爱。 沈明语在直隶庄上时,机缘巧合下,曾与林昭筠有过短暂一面。这般浅淡交情,沈明语本也不会放在心上。 只是,她不由得想起了梦境里的片段。 靖南王府落败后,沈明语被拆穿身份,押入诏狱。她没等到昔年太子党的同僚,却等到了林昭筠。 彼时林昭筠已经嫁人,身形却远不如现在康健,瘦得有些脱相。 沈明语不知她如何能进来探望自己,甚为诧异。 “世子哥……姐姐,这是我做的云片糕,你尝一尝……我知道你心里难过,食不下咽,可多少也勉强自己吃点儿。”林昭筠一见她便哭成了泪人儿,从怀里摸出一包温热的云片糕。 沈明语犹自记得,林昭筠面色苍白与她不分伯仲,却兀自强撑起笑,“世子姐姐,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太过担心,我去求过萧大人了,他好歹曾经是你的兄长,料想不会置之不管。” 可是梦中的林昭筠却是算错了,萧成钧虽没有置之不管,但也没替她转圜太多,只是留了她一条命罢了。 沈明语后来才知,新帝登基后,林府作为太子党,原本也逃不过清算,只是林昭筠去求了新帝器重的锦衣卫指挥使叶大人,甘愿退婚做了叶大人的妾室,这才得以保住林府平安。 沈明语回想,她与林昭筠不过数面之缘,虽说阴差阳错,小姑娘年少时曾对她芳心暗许,可到最后沈家倾覆,她落狱后朝不保夕,唯一来探望的人竟只有这么个小姑娘。 想到这里,沈明语心头微热,“林姑娘,直隶一别,有数月未曾相见了。” 林昭筠正待高兴,察觉到自家哥哥的僵硬神色,胸口的那团兴奋倏地凉了两分,转头推了下袁为善,道:“世子哥哥,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大哥,你先前见过的。” 袁为善愣愣地看了沈明语一眼,犹豫了片刻,才慢声道:“沈兄,上回多有得罪,是我出言怠慢了,还望沈兄宰相肚里能撑船,莫要与我这等……计较。” 话说到最后,却似乎忘了几个字。 林昭筠扯过他的胳膊,嘀咕道:“你怎能篡改我交代你的话,莫要与你这等莽夫一般见识,这句话很难出口么?” 兄妹二人语气不低,沈明语听得一清二楚。 林昭筠忍不住转过身子,羞赧道:“世子哥哥,我大哥粗人一个,你不要与他计较,先前的事我替他向你致歉,还盼你二人不要因此生了嫌隙。” 沈明语笑了笑,“无妨,不打不相识。” 少年笑容温润,林昭筠不免有些耳热,没察觉到身侧的哥哥亦是有些神色不自在,僵硬地侧过了身子。 林昭筠眼神无处可放,见沈明语腰间悬挂着个玉佩,多看了两眼,顺着夸赞道:“世子哥哥,你这玉佩好生漂亮。” 沈明语将玉佩取下来,递到林昭筠手中,笑道:“若是林姑娘喜欢,便送与你罢。” 林昭筠当即喜笑颜开,将玉佩收拢过来,爱不释手地反复摩挲,大声道:“多谢世子哥哥!” 一旁的袁为善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眉心蹙起,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弱不禁风的小子,竟敢当着他的面与自己妹妹眉来眼去,还送了定情信物! 袁为善面色越发凝重,眉心愈蹙愈紧,正要怒气冲冲开口,忽见沈明语又朝他看来。 “袁小侯爷,这枚玉佩是赠与你的。”她嗓音温和,令人莫名心生亲近之感。 袁为善目光落在沈明语递过来的一枚锦鲤玉佩上,眼前一亮,旋即又迟疑了。 “怎的,小侯爷是不愿与某冰释前嫌么?” 面容昳丽的少年在春日里绽出一抹笑,眉梢浸着些许暖意,相较原先横眉冷对时,犹如冰雪初融,甚为惹眼。 袁为善触及那双澄澈的眸子,眼睫禁不住扑闪了下,继而气定神闲挪开了视线。 过了片刻,他才忸忸怩怩地双手接过,抿了抿唇,沉声道:“多谢沈兄。” 他一贯喜好飞鹰打马,性情桀骜不驯,最不喜心机谋算的小人,也看不上文弱书呆子,是故甚少佩戴扇坠香囊玉佩之物。 可不知怎的,忽觉得手里的玉佩瞧着模样也挺好看。 过了片刻,老太太打发人请几人去春晖堂,沈明语这才知道林方廷也来了府上,心中一咯噔。 依着梦中所见,兰姨娘被卷入七皇子党的案子里,林方廷正是其中关键人物之一。 他久在朝堂,原本就是七皇子党的肉中钉眼中刺,料想他手中也有不少七皇子党的罪证线索。 若想避开兰姨娘被劫持之事,还是需得寻到那桩案子的蛛丝马迹。 只是,这要如何打探消息? 沈明语望着林昭筠与袁为善,心里默默有了主意。 刚到春晖堂外,便听得屋里笑语喧嚷。 沈明语进去后才看见,萧大爷、萧二爷和两个哥哥都在。 袁为善快步走到林方廷身侧坐下,林昭筠转而被嬷嬷们领着去了隔壁。 沈明语便知道,众人要谈论的远非内宅之事了。 她望着林昭筠轻快离去的背影,心里莫名生出一分酸楚。 分明也是才名在外的世家千金,通晓古今,颇有见地,却不能与人谈论治国平天下,连旁听也不许。 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林昭筠是个姑娘家。 沈明语想起梦境里狱中遭遇,暗自下了决定。 若她能改变自己命运,定也要尽力护住林昭筠,至少让她不必被人强纳,不受轻贱。 沈明语自进来后,同林方廷行了礼问好,便一直站在萧大爷身边,听着几个长辈谈论朝政时事。她始终半低着头,却察觉到林方廷不时投向自己的目光。 直至林方廷叹了口气,说想请沈明语做说客,她终是忍不住,不卑不亢地抬起眼,露出笑脸道:“林阁老言重了,我不过小辈,哪里说得上什么话?”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可大可小,古有负荆请罪,今何尝不能有登门领错?再者,坦荡君子无悦簧言,便是我胆敢向太子殿下进言,只怕殿下也未必能听进去,反倒惹得殿下生疑。” 林方廷笑道:“我们家的小子,就比不得世子半分,你瞧这通身的气派,俨然有几分沈老将军的架势,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能言善道多了。” 萧大爷等人附和着笑了两声。 沈明语自知自己说得有些过了,可她却需得这般说,好彻底断了林方廷的念想。 凭着平阳郡主的身份,袁为善若肯亲自登门,诚恳致歉,自然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若是她再掺和进去,意味便不同了。 靖南王府如今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京中不乏人盯着,这事本就与沈家无关,她若直接掺和进去,便是明晃晃地挑起了太子党与七皇子党的争议。 但看林方廷面色不变,甚至看她的眼神又温和了不少,沈明语便知他不过是试探自己,心底缓缓松了口气。 等萧大爷发话,让孩子们先出去,沈明语这才与几人一齐告退了。 看林方廷目光一直目送沈明语离去,丝毫没有关注自家儿子,萧大爷不由得多说了一句:“六郎年少,若有不妥之处,还盼阁老海涵。” 林方廷笑容沉默了片刻,似乎叹了口气,“倒是无妨,我只是见她与我故人有些相似,一时多看了两眼罢了。” “阁老故人,不知是哪位?”萧二爷迟疑问道,“可是沈家大小姐?” 林方廷点了点头,“这孩子与沈大姑娘生得如出一辙,只那双眼睛不同,大抵是像她父亲……我也是年纪大了,一时感慨罢了。” 他骤然断了话头,没有再提起。 沈明语站在窗外,一动不动,心口砰砰直跳。 这是多年来,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她的父亲。 她只知自己是沈家长女所出,却从未听任何人说起过自己的生父。便是沈老将军,也对此缄默不言。 她生平第一次对生父起了向往。 也不知她生父是谁,如今可还在人世? 等下回给阿爷写信,定要多问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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