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省钱，罗恩家的魔能灯并不是功率很高的那种，淡淡的暖色灯光让晚上的客厅像一张老照片。
厨房的门开着，一眼就能看到站在洗手台前的西曼。
她背对罗恩，仔细地清洗双手。对于罗恩的疑问，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之间只有哗啦啦的水流声。
“咳咳。”
西曼没忍住又发出一声咳嗽。在门口时也是，她本来没打算让罗恩发现。
“老姐，你没事吧？”
“小毛病。”西曼洗完手，走出厨房，淡淡地说：“姐姐刚才出门去杀猪，肉饼的馅料所剩不多，提前准备。”
“半夜去？”
罗恩看着西曼，“老姐，你有事情瞒着我？”
“没有。”西曼侧过头，用毛巾擦手，口吻像平常一样：“赶紧去睡觉，每天都中午才起，邻居们谁不笑话你。”
“我知道围裙上的不是猪血。”
罗恩抓住西曼的手腕，脸色凝重：“姐姐，我不知道你在隐瞒什么，但我现在是一名冒险者，你做不到的，也许我可以做到。”
一般罗恩不会叫姐姐，既然叫了，说明他非常认真。
西曼试着抽回手腕，但罗恩抓得更紧了。
“姐姐！”罗恩提高音量。
西曼无奈地叹了口气。
“对，姐姐是有事情瞒着你。”
“瞒了什么？可别告诉我，你私下找男友了。”
“给我正经点。”
西曼敲了敲罗恩的头。
“罗恩，你相信姐姐吗？”
“相信。”罗恩毫不犹豫。
西曼一愣，然后笑了笑。她用手摩挲罗恩的脸，神情有些恍惚，一晃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她刚来到海蓝城时，罗恩只有一个面包那么大。
如今长得都比她高了。
已经不能再把罗恩当成孩子。
“坐下说吧。”
西曼挑眉，“答应你了，还不肯放开姐姐的手？”
“哦。”
罗恩挠了挠头，跟着西曼来到桌子前，面对面坐下。
他有些紧张。
老姐究竟隐瞒了什么？
莫名其妙的咳嗽，半夜出门，从流浪商人那里三番五次获得好东西...
窗外夜色如墨，狂风呼啸着拍打着窗棂，魔线杆的线路被晃动，客厅里的灯忽明忽暗。
西曼闭着眼睛沉思了良久，似乎不知从哪儿说起。
罗恩没有催，安静地等。
大概酝酿了十分钟，西曼说：“罗恩，你知道"秘血战士"吗？”
“秘血战士？话本中那个？”
罗恩想起什么，翻箱倒柜，找出一本带插图的全彩话本。
这本书，以童话的方式记录了冒险者历史上最惨烈的一场战争。
来自深渊的恶魔涌入大陆，导致生灵涂炭。
为了守护欧兰大陆，天上的神灵亲自参战。
即便如此，冒险者们的死伤也超过七成。
战争持续数百年，最终以生命女神斩杀邪神、封印魔神，画上句点。
信仰生命女神的教廷，也因此成为横跨大陆的庞然大物。
那场决定大陆格局的战争，被称作"终焉之战"。
西曼接过话本，翻开其中一页。
图上画着断壁残垣的战场，铅灰色的天空仿佛下一秒就要坠落，电闪雷鸣交加，尸山血海触目惊心。
一头头身形如山岳般巍峨的怪物背上，浑身染血的骑士傲然挺立。
他们高举武器，金色披风猎猎作响，仿若破晓的曙光。
罗恩念出上边的文字：“终焉之战中，许多深渊君主级的恶魔被斩杀，圣骑士们喝下深渊君主的血，企图获得恶魔的力量。
其中一小部分人，用意志战胜身体的魔化，得到恶魔认可。
这些圣骑士能够驯养恶魔，战斗时亦可与恶魔合二为一，获得远超其他圣骑士的力量。
他们有了新的名字，秘血战士。”
喝下恶魔之血的圣骑士，得到了恶魔与人类的力量。
这便是秘血战士的由来。
罗恩看向桌子对面熟悉无比，却突然又有些陌生的西曼：“所以，老姐你就是...”
“嘘。”
西曼用一根手指堵住他的嘴，“不要提起那几个字，尤其是在海蓝城。”
“这就是老姐你的秘密？
我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
超帅的。”
得知姐姐可能饲养了恶魔，罗恩并没有感到恐惧，反而兴奋！
就算是恶魔姐姐，那也是他的亲姐姐。
养了他十八年，也没吃他。
早知西曼这么厉害，他还用得着怕哈维？
干脆把大头帮直接端了。
罗恩正要开口提议，却突然注意到，西曼脸色极为疲惫，人好像也消瘦了一些。
他心里咯噔一跳。
喝下恶魔之血的圣骑士，掌握了饲养恶魔的力量。
这是话本中提到的。
但饲养恶魔，用什么饲养？
未曾提及。
“老姐。”
罗恩刚开口，再次被西曼用食指堵住嘴。
“听我说。”西曼笑笑：“这就坐不住了？姐姐的秘密还多着呢。
你不想想，为什么我们会远离家乡，来到海蓝城这座小岛城市？
而且，你作为我的弟弟，说不定也拥有饲养恶魔的潜力。”
罗恩：“这些东西我都无所谓，只要有姐姐就够了。”
西曼呆滞了一下，不禁失笑：“没白养你。”
“嘿嘿。”
短暂的温馨之后，罗恩正色道：“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有什么秘密，你都告诉我吧，就算有黄金阶的高手在追杀我们，我也能接受。”
“不行，今天到此为止。”
“啊？”罗恩感觉就像裤子脱了一半，却发现录影石中播放的是儿童益智片。
西曼说：“某些东西你太早知道，反而没有好处，会影响你作为冒险者的可能性。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姐姐心里藏了什么，就先让姐姐看到，你有能够保护姐姐的潜力。”
罗恩听得云里雾里。
作为冒险者的可能性？
自己不是纯纯的废柴吗？要不是多亏了艾琳娜带回来血肉呼吸法，这个点他还在打胶。
“老姐，答应你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罗恩说：“也不用你回答清楚，只要是或者否就行了。
老姐，你是个修炼者。
但使用力量，需要付出一定代价，对吧？”
假如西曼的回答为"是"，罗恩以后就会优先考虑用自己的力量解决麻烦，而非想着抱姐姐大腿。
就他观察到的状况来看，西曼出去不知做了什么，又咳嗽，人又变瘦，代价绝对不小。
饲养恶魔...那是好饲养的吗？
西曼付出的，很可能是剩余的生命！
面对罗恩的询问，西曼稍微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就冲罗恩愁眉苦脸的样子，她猜得出罗恩想多了。她动用力量确实有代价，但没罗恩想的那么严重。
西曼对罗恩太了解了，以罗恩的性格，知道姐姐这么强，肯定会心生倦怠。做优秀的冒险者做不成，做普通人也做不回，而是仗着姐姐强大，直接化身纨绔色魔。
“好，我明白了。”
罗恩说：“当我拥有足够保护老姐的力量时，就会把所有秘密告诉我，对吧？”
“嗯。”
“那么，黑铁阶，够吗？”
黑铁阶在橡树街，可称为有出息，街坊们羡慕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