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90年开始，法国的图书市场，其实一直在萎缩。”
梅拉说到这里，蹙眉沉思片刻，又开口道：“其实不是图书市场萎缩，而是法国本土作家的市场在萎缩。而图书市场，实际上一直在增加，从码洋就可以看出。
问题是，90年以后，法国文坛好像陷入了一个怪圈。
也许是受先锋主义和新浪潮的影响，越来越多的作家流于所谓的人性探讨，而忽视了故事的构架和技巧。90年之后，年销售超过百万册的作品有《有影子的人》、《如果一切重来》、《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无声告白》……还有小王子和《哈利波特》。其中哈利波特每次出版新作，一定会成为当年的销冠。”
听上去，好像有点凄惨。
毕竟，法国六千万人口……
刘进对这个数据没有特别深的认识，所以没有发表意见。
他只是觉得，一下子印刷五十万本……
他是无所谓的！
六百万法郎的稿费，他开心还来不及。
他能有什么意见。
只不过，梅拉的压力会不会太大了一些呢？
“会不会有点冒险。”
“肯定有风险，但我觉得应该问题不大。”
“为什么？”
“因为你！”
“我？我怎么了？”
“我发现，你是个热点狂魔，惹事狂魔……就好像这本《天使爱美丽》，从出版开始就争议不断，然后不断出现热点，现在甚至连雅克部长都站出来为你说话。
你每次惹事，销量就会暴涨。”
“我可没有惹事，这次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
“反正不管怎么说，我对你有信心……本来米歇尔的《平台》上市的时候，我还有点担心。结果，他现在已经悄无声息了。我听说不少书店开始下架《平台》，认为格调不高。嘿嘿，弗拉马里翁出版社这次首印五十万册，估计要砸在手里了。”
“还有这种事？”
“当然！”梅拉笑道：“不仅是平台，还有一些其他相似的作品，包括米歇尔的《基本粒子》，都受到了波及。虽然没有完全下架，但是从热门畅销榜上撤下来了。倒是克里斯蒂安的那本《一个女仆》没有受影响，反而销量增加了不少。”
刘进忍不住呵呵笑了。
没想到，他居然能在法国来一次SH？
“反正，你量力而为吧，能不冒险，还是别冒险。”
刘进说着，从书包里取出一本文稿，放在了桌上。
“这是我的新书，《龙纹身的女孩》，文稿我已经发你邮箱里了，估计你没看到。”
梅拉的脸上，露出了纠结之色。
她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书稿，拿起来翻了两页。
“悬疑？”
“嗯！”
她叹了口气，把书稿放下。
“我回头看吧。”
“不感兴趣？”
“倒也不是……辛格拉出版，还是有点偏文学。你之前的三本书……该死的，你能不能不要写的这么快。《天使爱美丽》的销售还没结束，我手里还压着两本呢。”
“没关系，你慢慢来，我把稿子先放你这里。”
梅拉，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
“这么着急？”
“我今天约了人看车。”
“驾照拿到了？”
“当然。”
“打算买什么车？”
“雪铁龙，萨拉毕加索，嘿嘿，一辆二手车，九成新，我打算过去看一看。”
“二手车？为什么不买新车？”
“穷！”
刘进说完，站起来往外走。
梅拉抓起桌上的文件夹，就恶狠狠砸了过去。
刘进，闪！
“还有，以后奥蒂莉会和你对接。”
“你呢？”
“我还有别的事情，今年可能要经常出差。”
刘进朝办公室外面看了一眼。
小助理奥蒂莉，正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煞有其事的处理工作。
“奥蒂莉这次拉过来了几个作家，托你的福，人家一听你在辛格拉出版，就答应了。
不过我让奥蒂莉把那几个作家都交给了其他人，以后她会专司处理你的一切事物。”
“阿摩司先生！”
奥蒂莉抬起头，笑眯眯看着刘进。
刘进也笑了，“去买杯上好的espresso给你老板，让她再勤奋一点。”
奥蒂莉噗嗤笑出声。
紧跟着，一个纸团就飞过来。
刘进再闪，一溜烟的跑了！
……
刘进走了。
梅拉则坐在办公室里沉思。
奥蒂莉端了一大杯拿铁进来，放在她面前。
“阿摩司的新书？”
她看到桌上的文稿，惊讶说道。
“这家伙，简直就是个写作狂魔……法国的作家如果有他一半的勤奋和灵感，就不会让哈利波特年年成销售冠军。不过，这本书是悬疑，我有一点点的纠结。”
“纠结什么？”
“辛格拉，太小了！”
梅拉端着咖啡，走到窗户前。
就看到刘进跑出去，钻进了一辆看上去很老旧的雪铁龙轿车里。
“我这次去巴黎，见到了伊莱娜阿姨。”
“伊莱娜·兰东女士？”
“嗯，兰东先生的身体很糟糕，新年以来，一直住院。现在午夜的业务，都是伊莱娜阿姨负责。”
梅拉说的兰东先生，就是热罗姆·兰东。
午夜出版社的第二任掌门人，把午夜出版社从一个只有五十人的小作坊，发展成为如今法国数一数二的大型出版集团。
这是法国出版界的传奇人物。
此前《一个女仆》的作者克里斯蒂安在电视访谈里说的兰东，就是热罗姆·兰东。
他是兰东一手发掘的作者，并且成功把他推到了美第契奖。
说起来，兰东也算是梅拉祖父一辈的人了。
“嗯！”
梅拉轻声道：“伊莱娜阿姨说我的宣发，像狗屎一样。完全是靠着阿摩司在兴风作浪，结果我们后续的跟进，却非常糟糕。伊莱娜阿姨说，如果《天使爱美丽》在她手里，她现在就能把它推到百万销量，甚至冲击全年两百万册的记录。”
“马后炮谁都会说，伊莱娜女士这话说的……当初阿摩司的书还没有完成时，你就拍板定下了他的书。换做是伊莱娜女士，估摸着未必有你这样的魄力和胆量。”
梅拉笑了起来。
“话是这么说，但伊莱娜说的也是事实。
如果不是阿摩司在折腾，估摸着《天使爱美丽》现在的销量，都破不了十万本。”
“你想干什么？”
“我在想，我是不是拖累了阿摩司？”
“他说什么了？”
梅拉摇摇头，道：“他倒是没说什么，而且还让我慢慢出版。
喏，新书都送过来了……奥蒂莉，我想把阿摩司这本书，送给伊莱娜女士那边。”
“梅拉，你疯了？”
“不是，我是真的……”
“你想都不要想，辛格拉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镇社之宝，你要是让出去，会后悔一辈子的。梅拉，我知道你的志向不在出版业，可你既然已经接手了辛格拉，你就得把辛格拉撑起来。克罗艾愿意帮你，我也愿意帮你，你可不要放弃啊。”
梅拉沉默许久。
杯子里的咖啡都已经凉了，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先不管这件事，我已经和liu说好了，《天使爱美丽》会加印五十万本。这次我们这边可不要再拉胯了，一百万销量，必须达成，否则我就把……”
她看了一眼奥蒂莉手里的书稿。
“我就把这本书让出去。”
“我帮你！”
奥蒂莉用力点头，语气决绝！
“不过，一百万册……雅克部长专访的热潮快要退了吧。十二万本……”
“我不知道，但我有种预感。”
“什么预感？”
“liu一定会再闹出一些动静出来。”
奥蒂莉忍不住哈哈笑了。
“那还真说不好，这家伙闹腾起来，没有常理，我这边也会关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