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长办公室烟雾缭绕。
厂长周有志、代表谢天福，以及陈宗远、郑源军四人手拿香烟安静的坐着。
半晌之后，四十多岁的谢天福道：“秦风同志的技术，你们两个是亲眼所见，没有水分吧？”
陈宗远道：“是的，来这之前，我亲自看着他操作了一遍，操作流畅，手法熟练，产品合格率极高。”
“单从这一点看，车间很多五级工都不如他。”
郑源军配合的点点头。
转头问周有志：“周厂长，你怎么看？”
代表是国家派驻的干部，处于领导地位，实际权利大于厂长。
厂长主要负责生产、设备等专业事项的管理。
两人互相配合，共同管理企业。
不过周有志资历老年龄大，平日里谢天福对他还是比较尊重的。
快六十岁的周有志重重的吸了口烟，然后掐灭烟头，缓缓的道：
“秦风同志有天赋是好事，但我觉得规矩不能破。学徒期2-3年，是工业部下发的明文规定，我们必须遵守，何况他才进厂十天。”
“我的意见，可以给秦风同志分配工作台，让他投入生产，参与到祖国的建设工作中来。”
“但这破格转正，暂且放一放。”
谢天福眉头微微一皱：“周厂长，我不同意你的观点。”
“对于表现优异，有贡献的同志破格转正，国内早有先例，还得到了工业部的高度认同。”
“对于秦风同志这种成长迅速的新工人，我们更应该予以表彰和肯定，我觉得不但要给他破格转正，还要上报工业部，把秦风同志作为标杆大力宣传，起到模范带头作用和激励作用。”
“我们蜀川轧钢厂，也需要一个在工业部露脸的机会。”
周有志一愣，平日里谢天福对自己都是尊重有加，今天怎么公然反驳自己的意见？
随即敲了敲桌子：“人家那是做出了贡献，这秦风也就表现出了学东西比较快这么一个优点，但贡献可是一点没有呢！”
谢天福道：“成为标杆，激励工人阶级，这就是天大的贡献。”
两人各抒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
陈宗远和郑源军对视一眼，不好插嘴，只能静静抽烟，沉默不发一言。
最后，谢天福道：“行了，我是代表，员工关系这块是我职责内的事情，我就直接决定了吧！”
“鉴于秦风同志在学习过程中展现出来的卓越天赋，以及超乎常人的勤奋练习，在短短十天内掌握钳工工艺手法，向工业部提出秦风同志破格转正的申请。”
周有志脸色铁青，愤愤的道：“既然谢代表已经决定了，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谁叫你是代表，官儿比我大呢！”
谢天福没有理周有志，而是挥挥手道：“行了，你们两个回车间去吧，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
“好的，谢代表，周厂长，那我们先回去了。”
等到两人离开，周有志看着谢天福：“谢代表，我感觉你变了。”
谢天福道：“时代在进步，我们搞工业的必须要不断的转变思维，才能真正让种花工业从无到有，从弱到强。”
“模式陈规，不思改变，只会让我们原地踏步。”
周有志脸色更加难看：“什么意思？”
“你是在说我迂腐吗？”
谢天福不置可否，换了一个角度回答：“周厂长，你是前辈，专业技术比我强，我一直都很尊重你。”
“但我希望你不要把个人的情感带入到工作中来，不能因为担心自家亲戚丢了面子，就否认别人的成功。”
周有志毕竟年龄大，又是技术出身，思维固化转变不过来，目光也不算差长远，管理更是不擅长。
对于新鲜的事物，持怀疑和否认态度，行事也多少有些倚老卖老。
之前厂子刚刚成立，对于技术比较看重，大家对周有志比较尊重。
谢天福也比较照顾他的感受，在意见不统一的时候往往会选择妥协，更是助长他的傲气，愈发的固执己见，基本听不进别人的意见。
平日里有些政见不和也就罢了，毕竟都是为了厂子。
但这次周有志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私心，为了面子枉顾厂子利益和优质苗子，压抑已久的谢天福终于爆发了。
周有志闻言也怒了：“谢代表，你说话是要负责任的，什么叫我把个人情感带入工作之中？”
“还有，你那么维护秦风，是不是你们也有亲戚关系，我看徇私的是你吧？”
谢天福冷笑一声：“好一个也有亲戚关系，周厂长，你这是不打自招啊！”
周有志一愣，这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但这种情况下他肯定是不认账的，铁青着脸还击。
两人在办公室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陈宗远和郑源军回到三车间，把秦风叫到车间外面。
陈宗远道：“秦风同志，原则上领导已经同意了你提前转正，不过这事毕竟不符合现有制度，所以需要向工业部申请。”
“鉴于你妖孽的表现，我觉得问题应该不大，工业部现在全力抓产能，招收了大量新工人，也需要树立标杆呢。”
秦风道：“谢谢陈主任，谢谢师傅，等事情确定，我请你们喝酒，国营饭店。”
陈宗远摆摆手：“这次你给三车间长了脸，要请也是我请。”
秦风有那虚拟练习提升熟练度的天赋，假以时日能升到八级也不是不可能，单单这样的潜力就值得结交。
顿了顿，陈宗远道：“这事能够办成，全靠谢代表全力坚持，周厂长是持反对意见的，还很坚决。”
“两人因为这事，当我们面就吵起来了。”
秦风一愣：“周厂长为什么要反对呢？这事对他没有影响吧？”
陈宗远道：“周厂长年龄大了，思维有些迂腐，被条条框框局限住了。”
“另外......”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向了郑源军。
郑源军补充道：“周厂长是你师兄的大伯，你师兄能够进厂，就是他安排的。”
“噢！”这么一说，秦川就大概明白了。
周聪跟了郑源军四年，才勉强转正成为1级工人。
之前还能用郑源军是个茶壶，肚子里有技术倒不出来这块遮羞布稍微搪塞一下。
现在同样为郑源徒弟的秦风短短十天就转正，那就彻底撕开了这块遮羞布，结结实实打了他的脸。
这种事情，换个人或许就这么过去了。
但周有志因为缺乏管理能力，把个人威信看得比命还重，生怕这件事影响到他的威望，因此提出了反对意见。
谁知道平日极少反驳他的谢天福，居然为了一个陌生人和他正面硬钢。
郑源军又道：“周厂长为人怎么样我不好评判，但周聪这孩子，除了比较木讷，说话比较直不经大脑之外，也没太多缺点。”
“所以，你不要因为这件事记恨你师兄。”
秦风道：“师傅放心吧，我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