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桶凉水自头顶浇下，不过浇的却不是娴妃，而是为首太监。
“他娘的，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几名太监嚷叫着转过身，却见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影，手中正提着个空桶。
看到对方身上紫红蟒袍，三个太监吓得当场瘫倒在地，连忙跪地磕头道：
“小的不知是总管大人，还请公公饶命。”
他们之所以如此惧怕，除了对方大内总管的身份，还有那个流传在深宫内的传说。
据传万岁身边有一个神秘组织，其内人员各个武功高强，专事暗杀和搜集情报。
眼前的许总管，便是那群人的领头。
得罪了他，下场通常会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体。
上一个无故消失的，还是拒绝了皇家婚事的前任状元郎。
望着头如捣蒜的几人，许平喜目光冰冷道：
“娴妃娘娘是陛下的女人，哪怕落魄了，依旧是主子。
你们这些欺软怕硬的狗东西，可知自己惹了大祸？”
为首太监没了先前的跋扈，带着颤音道：
“总管大人，小的该死，小的知错了，还请您高抬贵手，饶小人一命。”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平时干了什么，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总管大人饶命，小的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几人依旧磕头认错。
许平喜还想说什么，却听一旁娴妃出声道：
“算了，就饶过他们这次吧。”
在天子面前都极少卑躬奴颜的总管太监，此刻竟恭恭敬敬朝被打入冷宫的女子一揖道：
“小的遵命。”
说罢，转过头道：
“娘娘宅心仁厚，放你们一马，以后若还敢以下犯上，绝不轻饶！”
“谢娘娘，谢总管大人。”几人连忙叩头谢恩。
“还不快滚？”
几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出了钟粹宫。
三名太监走后，始终面色宁静的女人宛然笑道：
“想不到当年的小平喜，如今竟这般威风？”
身为御前红人的大太监竟赧颜道：
“让娘娘见笑了，当初若不是娘娘，不会有平喜今天，娘娘的恩情，奴才没齿难忘。”
“在这深宫之中，像你这样有情有义的人，实在太少了。”
女人再度看向窗外，似是自语道：
“听宫女讲，前些日子，又有一位被打入冷宫的姐妹投井自尽了。
冷宫之中，最冷的从来都不是冬日无炭，而是人心凉薄。”
许平喜闻言跟着沉默起来。
良久后，女人突然道：
“这些年，有劳你照应我了，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这个冬天，不必再费心送炭火来了。”
许平喜当即听出了什么，连忙跪地道：
“娘娘，平喜此次前来，就是为您送炭的。”
娴妃疑惑转过头，大太监继续道：
“四皇子他，要回来了。”
“什么？你说什么？”
始终平静的女人突然起身，满眼不可置信。
“小的说，四皇子他要回京了。”
女人站在原地，豆大的泪珠自眼角滑落，口中嘟囔道：
“奕儿他，要回来了？”
说话间，露出一个既像哭也像笑的表情。
许平喜抬起头，露出笑容道：
“恭喜娘娘，终于要母子团聚了。”
激动过后，女人渐渐冷静下来，眼帘低垂道：
“皇上那边怎么说？”
“是皇上让我将这个消息告诉娘娘的。”
女人不再说话，神情略显复杂。
秋梁城东门，一名老道牵着毛驴出了城。
站在城门口，老道驻足回望。
等城门关闭，老道翻身上驴，轻摇一下缰绳，自语道：
“也不知我那徒儿现在如何了。”
正午时分，自登州往密州官道上，一队人马停在路边休息。
李环照例先盘膝吐纳一会。
离开乾州后，一路走走停停，只要得空，他都不忘精进武艺。
当初在黑山寨，他勉强有五六品实力，单是一个阮金花，就让他束手无策。
一路走来，经过诸多高手指点，李环已达到三品。
倘若再遇上阮金花，他自信拥有一战之力。
也不知道黑山寨那群人怎么样了……
李环脑中突然闪过这样一个想法。
虽然当初三人被逼无奈，自称是水蛭，但在寨子里的那段日子相处也算融洽，最后坑了他们一把，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唉……”
李环不自觉叹息一声，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一声呼救。
李环武功在众人中不算最高，但耳力极佳。
他依稀分辨出那声音来自密林中，且转瞬即逝，像是被捂住了嘴巴。
李环顾不得多想，迅速起身，一个箭步蹿入林中。
“大哥走这么急，干什么去了？”秀才疑惑道。
“撒尿呗，也不叫上我。”
胖子嘀咕一句，起身摇摇晃晃朝林子里走去。
李环一头扎进密林，脚下如风，很快去到百步。
耳边渐渐萦绕起阵阵唿哨，以及肆无忌惮的笑骂声：
“嘿，小子，接着跑啊？这里是我们金马帮的地盘，你以为跑得掉？”
“老四，别跟他废话，先把脚筋挑断，免得再生事端。”
“那可不成，挑断了脚筋还怎么卖钱？”
“他又不是小妮子，卖出去也是给人当成叫花子使唤，还不是照样要打断手脚？”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丝毫没将被捂住嘴的少年当人看。
这时一名汉子突然道：
“快看，这小子脸好像没先前那么黑了，这么一看，还怪俊俏的。”
“哈哈，老五，你该不会好那一口吧？”
“去你娘的！”
绰号老五的汉子走上前，往袖子上啐了口唾沫，不顾少年挣扎，直接在对方脸上胡乱擦拭起来。
片刻后，少年脸上黑灰被擦去，露出原本白嫩脸蛋，少年也由此变成了少女。
“嘿嘿，果然是个丫头，这回能卖个好价钱了。”
老五说完，其余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纵使男孩变成了女孩，在他们眼中依旧是换钱的物件。
李环已经来到近前，停步望着几人。
虽然不知事情来龙去脉，但也猜出这是群人贩子。
对面几人也注意到了他，见其腰间佩剑，皱眉开口道：
“小子，劝你别多管闲事。”
李环打量一眼众人，没有废话，欺身而上。
少女见有人来救自己，一双眸子不由睁大，愣愣看着对方。
“老四，看好这丫头，我去会会他。”
一名汉子随手将少女甩给同伴，抽出锃亮钢刀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