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垌。
巫赞眼神犹疑的看着眼前背着江玉燕的鬼面少年，随后看看一旁的舍里朵，有些不理解。
世人鲜少知道，作为十二垌之首的自己精通巫卜之术。
月前，自己曾占卜出大乾的那个小皇帝有大难，似有陨落之危。
能解此危者，天下只有十二垌。
所以当时在东海郡见面之时，才笃定小皇帝没有别的办法，一定会再次见面。
自己也为二人再见，做了长足的准备。
起先便将舍里朵安排在十二垌入口不远，准备让其接待小皇帝。
但这丫头现在小皇帝没接到，接到了他的良妃，还有一个不良司的不良人？
那老夫的布置...岂不是白瞎了？
想到此，巫赞冷淡道“这位天罡校尉，来我十二垌何事？”
李昭看其神色，直接取出万宁交予的玉佩，沉声道“在下受皇命前来十二垌，请巫赞前辈救治我朝良妃”
看到玉佩，巫赞眉头蹙了蹙。
怎么还有他掺和？
那位不是教出两个徒弟之后便闭死关了，怎地还关心起大乾俗事了。
但对方有这枚玉佩，巫赞也不敢轻慢，转而叹道“不是老夫不救你大乾良妃，而是老夫也无能为力，她浑身经脉寸断，丹田碎裂，生机几近于无。”
“我十二垌是有古法能助人回复丹田经脉，可想要救她的代价，却是让我古族损失惨重，我十二垌传承至今实属不易”
“为一个不相干之人倾尽所有，这位校尉，你觉得可能么？”
李昭却满眼恍然。
对方...这是要谈条件。
由是沉声道“只要尊驾可救治好我朝良妃，条件尽管提，陛下托在下转告十二垌，不计任何代价，不论任何条件，只要良妃安然无恙”
“呵呵”巫赞笑了笑“校尉误会了”
“且不说你仅仅是一个不良司的天罡校尉。”
“便是大乾首辅来，老夫也是这番说辞”
“当然老夫也不会白让你跑一趟，老夫能帮她稳住伤势，但治愈的条件嘛”
巫赞忽然蔑笑道“老夫想用相州一地换她一命，你家皇帝同意吗”
“同意”李昭断然道“只要尊驾治好良妃，相州之地，陛下绝无二话。”
巫赞闻言，眉头忽然紧蹙，他不怕对方不同意，不同意说明条件不够说明可以谈，他怕的就是对方这样一口同意。
那说明对方根本就没打算谈条件，就是奔着毁约去的。
“你在耍老夫”巫赞冷冷道。
李昭沉默片刻，随后平静道“是尊驾太过贪婪，我皇还没昏庸到会用一州之地去救一人之命，哪怕此人是我皇妃子”
巫赞听到这话顿了顿，随后叹道：“你家皇帝倒是这种宁折不弯之人”
“罢了，先让老夫听听你家皇帝的条件如何”
李昭沉声道“我皇说，救好良妃，陛下亲自在太学单开一院，着尊驾指派人为院长，开课收徒，传道授业。但必须是我大乾子民自愿而来。”
“而一应所需，全由陛下内帑所出”
闻言，巫赞眼神有些幽深。
同样的条件，有人也开了，开的还比小皇帝丰厚。
但...巫赞知道对方的条件是饵，是为了引自己上钩的饵，一旦自己答应，可就是自己进了对方专门为古族准备的圈套。
身边全是他们的人，那帮家伙会让自己安心开课？在中原传道？去动摇他们的道统？
现在看来，小皇帝确实不一样，他是真的在同意。
尽管如今开的条件很简单。
但巫赞知道，小皇帝是真真切切的同意自己在中原开课。
也确确实实知道自己当下最需要的是什么。
是记忆，是传承，是历史。
传承至今的古族，相关的历史、记录，竟然被中原彻底遗忘，这对眼下的古族是最大的讽刺，因而即便小皇帝真的同意割让相州，他也不敢拿。
没有中原历史的遗族，却想要窃据中原？让一个异族凌驾中原百姓之上？
这对他们就是侮辱！
即便小皇帝不介意，心高气傲的中原百姓也会将自己彻底摧毁。
小皇帝显然也是笃定这一点，所以有恃无恐。
所以开出了这个条件。
巫赞眼神幽深的看着天外，小皇帝必然知道古族的传承完整且深远，但他还是同意了。
同意让大乾上下百姓，去自愿接受古族文化的熏陶...
待时日久了...古族再次被中原接受...
重回中原大统也不是不可能。
以他的心智，岂能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那他为何...还要同意老夫在中原开课呢？
是驱虎吞狼？让我古族做摧毁万圣书院的先锋？
还是搅乱大乾这摊浑水，好让他渔翁得利？
片刻后，苦思无果的巫赞看着李昭，轻声道“人放下”
“条件老夫同意了，你回去告诉小皇帝准备相关事宜吧。”
李昭平静点头“有劳尊驾费心了，但是良妃安危系于在下，不知可否让在下看看如何治愈？”
“若确认良妃安全无疑，在下自当快马禀告陛下。”
巫赞看着眼前的不良司天罡校尉，失笑摇头“句句不离陛下，你不良司上下怕不全是小皇帝的手下。难为这姑娘当不良帅了。”
“若要看也无妨，但是...”
“不准妄动，哪怕场面再可怖，也不能妄动，否则一旦出了变故，便是老夫也无力回天”
“好”李昭沉声道“在下自当遵从。”
...
但是当巫赞带着他去到所谓的圣地。
看着眼前的深窟，李昭犹豫了。
深窟之中满是各种嘶鸣，其内被淡紫色散发着甜腥味的雾气笼罩，即便是洞幽也看不清内里情况。
而以李昭如今的境界，闻上一口也是周身经脉刺痛，但治疗之法便是把江玉燕送入其中。
这是要把人治好，还是把人当饲料？
巫赞看到李昭眼底的犹豫，顿时笑道“放心吧小子，这里虽然尽是天下至毒之物，但可不是要人命的东西。”
“须知物极必反，这里虽然至毒，但却孕育着天下最敦厚的生机。”
“也只有这里才能让你们皇帝的妃子，这具遍体鳞伤的身体恢复。”
“反正你也没有别的办法，不如将这女娃送进去试试？”
话落，李昭还在犹豫，一旁一道倩影瞬息掠过。
直接抱着昏迷不醒的江玉燕闪身进了那座深窟。
不多时，又安然无恙的走了出来。
舍里朵看着怔然的李昭，不屑道“你们中原人就是墨迹。反正不救还是死，你在这犹豫能让她痊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