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导长相是很严肃的那种。
戴着帽子，坐在遮阳伞下回放设备。
他嘴里跟学生说话：“明天有个单人普法小段，稿子在这儿，你拿走吧，明天上午就得拍，你自己抽空找时间背一下，词儿也不多。”
说到最后才抬头看楚枫。
“——能做到吧？”
来参与拍摄的同学们都有单独镜头了。
蒋雯跟李媛扮演医护人员，拍过渔民急救片段。
叶檀清跟程妤的模拟检修船舱。
刑睿跟沈承霖搭档，在岸边有过武术画面。
就只剩楚枫还没镜头。
“......”
楚枫不爱拍，不爱背词儿。
第一个念头就是推脱。
还没把拒绝的话说出口，孙导就看出来他表情不对：“咋，你这小同学好像态度不积极啊，你不是自愿报名的？”
不积极配合拍摄为啥要报名。
多少人想来都来不了。
“是自愿报名的，但是我——”
我不想拍，感觉麻烦。
楚枫头顶发丝被太阳晒的发烫，忽然闭嘴了。
似乎.......
遇到麻烦就想逃避的大少爷毛病。
重生了他得改掉。
两秒后，楚枫咬牙问：“是背这一张纸吗？”
好不好背啊，能背会吗。
出镜打磕巴怎么办。
有压力了。
“是，就这一张，你看看多短，”孙导说，“词儿不多稍微有点拗口....咋还没自信？你男孩子，遇到困难得往前冲，积极的态度得有啊。”
怕这个小同学明天拍不顺，影响进度。
孙导多激励他几句：“那个叫蒋雯的女孩儿，血包炸眼里了都没喊停。程妤也是通宵的背稿子，还有姓叶的学生应该你也熟，那表现多好？昨天沙滩上拍武术镜头的那俩，沙包似的叫摔了半天，哦，轮到你这儿不积极了？你想想，都一块来的。”
不论男孩女孩，人家都表现的很好。
就你在这儿犹犹豫豫？
“......”我操。
楚大少爷被说的无地自容：“我努力背，您放心吧。”
背，死记硬背。
“大点声！”孙导部队出来的，“小伙子拿出点阳刚之气，什么努力背，我要你肯定行，你行不行？”
楚枫一激动：“我行！”
“这才对嘛，”孙导有了笑模样，“背去吧，明天不准打磕巴。”
楚枫：“好的。”
他拿着一张纸往餐厅去。
半路上展开看两眼。
“！”
这都是啥。
“......”
下午换了两套衣裳在甲板上列队拍照，还得抱着器械或航海配件，每个人都晒的半死不活。
但楚枫就连上厕所的休息间隙，都在看那张纸。
他发誓他真的有很用心在背。
可是记不住......
这些内容名词他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过。
都是一些禁止使用的捕鱼渔具。
下午四点半。
三楼船舱宿舍的小阳台上。
宿舍只有楚枫一个人。
“....禁止使用以下，”他拿着纸试图顺利的念出来，盘腿坐在麻绳地毯里。
抬头就能看见波澜辽阔的海面。
明明绞尽脑汁，却连读顺了都不容易。
他好像变成沈承霖了。
“以下渔具，双船单片多囊拖网，拖曳泵...泵吸耙刺，拦截插网陷阱，抛撒无囊地拉网，船布有翼单囊地拉网，漂流延、漂流延绳束状敷网......”
天呐，救命。
好烦啊。
身后宿舍传来脚步声，有人来了。
“楚枫？”叶檀清已经换上自己的衣服，找了一圈。
终于在宿舍阳台上把人找到。
楚枫盘腿坐着转身，往身后看：“你来干什么？”
“.......要吃晚饭了。”叶檀清说。
他看着满脸苦恼的人。
以及那张边缘都被抠皱了的纸。
“你吃吧，我不想吃。”楚枫一想到明天上午就得拍，可他这会儿还没读顺，紧张的要死怎么吃得下饭。
很少见楚枫这么待着，好可怜。
叶檀清单膝蹲下：“很难背？不是只有一张纸么。”
“......”
楚枫低着头，不想吭声了。
是，只有一张纸。
但一张纸的内容有百分之八十读都读不顺。
“不然，先吃饭吧。”叶檀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接近落日时分。
浅橙色的夕阳在海面漫天。
楚枫皱着眉，抬头用后脑勺碰铁墙壁，一下一下的磕自己：“....我要是背不会明天肯定就完蛋了，孙导得说我，叶檀清，好难啊。”
好难，不好背。
“.....我，”叶檀清把手掌垫在楚枫脑后，嗓音很稳，“我去找孙导，我替你。”
楚枫：“！”
可以吗？
但眼眸只亮起一瞬就灭掉。
他后脑压着叶檀清的手背，摇头。
“不要，我自己背。”
孙导在甲板上都那样说了。
楚枫这会儿退缩就不是男子汉，就没有阳刚之气。
更何况他都答应下来，还说一定行。
让叶檀清去替他，真的会非常非常没面子！
楚枫拿起纸举到眼前：“我背，死记硬背吧，要是背不会......”
“怎么办呢。”叶檀清搭话，一双漆黑眸子安静看着眼前人，手背传来楚枫后脑的温度，温温的。
海浪声在周围一阵一阵的响。
楚枫视线落到叶檀清脸上，笑了一下：“背不会很丢人啊，我就从船上跳下去！还能怎么办。”
“....先去吃饭？”叶檀清说，“吃完饭我帮你背。”
楚枫说话都没劲儿：“你有病啊，背东西又不是干活儿，你怎么帮我背？你还能背会了从你脑子里传输给我吗。”
大学霸根本不懂。
“试试吧。”叶檀清把那一张纸叠起来，塞进楚枫口袋里。
尝试把楚枫从地上拉起来。
楚枫不耐烦了：“你非拽我干什么？我不想吃。”
“吃一点，”叶檀清知道楚枫现在心情不好，但不能不吃饭，“....待会儿还有拍摄，这是在船上，没有零食。”
假如不吃晚饭。
就得从现在饿到明天早上。
楚枫彻底烦了，脾气一点就炸。
他甩开叶檀清的胳膊：“我知道没有零食啊！哎叶檀清，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只会吃吃零食，我什么都干不好是吧，背个东西都背不会，我操，你是不是来笑话我的啊？”
本来就烦，还在这里烦他让他吃饭。
不想吃听不懂吗！
听不懂人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