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月色之下，那天渊之人一脚将少年脊椎踩断，面色狠厉。
少年人迸发出极为惨烈的叫唤声，猛的吐出一口鲜血，溅在那残剑之上。
斑驳痕迹布满的长剑因那鲜血所染红，显得妖异非常。
“什么剑修，不过是一群早就被打断了骨头的老狗罢了。”
那天渊之人冷笑出声，脚尖在那脊椎之处拧动，令得少年人又感受到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烈之痛。
少女急火攻心，亦是一口鲜血吐出。
她双手结印，催动术法向那天渊之人攻伐而去，天渊之人却是神色不变，稍一挥袖，便令得那少女颓然倒地，倒在血泊。
“说，剑修是狗。”
天渊之人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当下有些狰狞的说道。
这世间并非所有人都会对蝼蚁的死活在意，有的会随意踩踏，有的则是会反复戏弄。
而陈道，显然是后者。
他以此为乐，亦以此为修行的一部分。
陈道之所以来此地，本只是为了观摩剑冢遗址，期望能从这剑修落败之地有所得悟，却没想是遇见一位少年剑修，且一听见自己是天渊之人，便是丝毫不掩饰的满眼怒火。
其所修之道乃死生之大道中的一条支流，以天地万物之悲愤之意为食，当有人悲愤之意盈满，后又颓然苟全性命之时，便是其吞食此悲愤之意的最佳时刻。
故而忽见这么一少年，陈道兴致顿起，当下便是折辱起少年来，以激怒起悲愤之意。
这悲愤之意越足，等那少年为苟全性命卑躬屈膝时，便越是能反哺已身大道。
“狗在说谁？”
少年忍着剧烈疼痛反问道。
那陈道瞬间便知晓少年故意的想以言语戏弄自己，当下又是一脚踹出，使得少年倒飞百步之后，浑身上下疼痛的蜷缩成团。
少女古瑶看着秦政那般模样，泪不自觉的便从眼角大颗大颗的抖落。
她知晓秦政不喜见自己落泪，可见少年那般惨痛模样，少女却是根本止不住自己眼角泪水，心亦是在滴血一般。
至于这少年少女而言，这实属是一场飞来横祸，毕竟剑冢之中早已是人迹罕至，谁也没想到会在此处见着那天渊之人。
尽管重伤几近垂死，但少年却并未落下一滴泪，他紧咬着牙，一步一步的挪动着身子向前爬动。
血迹长长的染在银霜覆盖的大地之上，与月色交织，令得好似有血月之光临照大地一般。
天渊之人眸子微眯，他看向少年，原以为他是要爬到那少女身旁，却没想其所向方向却是另外一处。
“那柄剑吗？”
天渊之人顺着少年爬行的方向望去，只见得有一柄长剑掉落在地，正是少年一开始怀中所抱之剑。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一幕，并未阻拦。
少年强忍着剧烈疼痛，在近那长剑的一刹那，天渊之人忽地现出身来，一脚踩住少年手臂，令其难以触碰到那柄长剑。
“这么想要这柄剑？”
天渊之人嘴角笑意勾起，随意瞥了眼脚底所踩的那柄长剑。
那柄长剑被血迹染红，除此之外，并未有什么稀奇，想来连天阶灵宝的地步也并不能达到。
“就为这？”
天渊之人讥讽的笑了一句。
“我说过，你只要说一句剑修是狗，我可以立即放你们离开，不然的话，我有的时候逗弄你们这两只蝼蚁。”
他蹲下身来，凑近到少年跟前说道。
少年想也没想的一口唾沫吐出，令得那天渊之人如遭雷击一般，仓皇后退。
他极为恼怒的擦去脸上唾沫，而后一边贱种贱种的骂着，一边不断抬脚猛踹少年。
少年昏死过去，他便又将灵气引入其体内强行使他清醒。
如此反复，少年已然不成人样，好似厉鬼一般狼狈不堪，几近垂死。
那佩剑男子以及沐雨皆是面面相觑，二人心有戚戚然，但碍于天渊权势，却也是并不敢多说什么。
只有那少女哭的晕厥过去，嘴角鲜血尚未擦干。
“快说，快说啊！”
“剑修是狗！剑修是狗！”
他咆哮出声，又猛的一脚踹向少年腹部。
纵使疼痛难忍，叫声凄厉，但秦政却没有任何求饶的话，眸子之中满是坚定神色。
他浑身上下筋骨碎裂，只有手指尚且能微微动弹。
秦政的指间颤抖，仿佛用尽全身气力一般，终于触碰到了那柄剑的剑尖之处。
一时之间，风云变色，剑气激荡而起。
剑冢之中的上千柄长剑尽皆飞起，带着肃杀之气浮于半空之中。
“杀！”
“杀！”
“杀！”
天地之间，仿佛有人在呐喊咆哮，那是亡者的嘶吼，亦是末路之人的悲愤。
持剑男子忽地一愣，看着那万千柄长剑所带来的冲天剑气，他摸了摸自己的心，竟是觉得无比平静。
原来不知不觉间，剑心早就已经没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眸子里有着悲意显现。
恍然间，他忽地又想起了幼时父亲所言，握住这把剑，以后便断不可松开，剑在人在，剑毁人亡。
他的神情恍惚了起来，不自觉的将目光放到了自己腰身的佩剑之上。
“剑……”
男子呢喃着，不自觉的，已然是抽出了腰身那柄长剑。
他抬头看了眼那满天长剑，又看了一眼那愣愣有些出神的天渊之人，不自觉的，心中有股气息涌动。
他能感觉到，那是自己的剑心在跳动。
“我是剑修啊。”
男子苦笑一声，而后提剑向那天渊之人冲去。
那满天剑雨似乎也受那男子的剑气牵引，当下如雨而落，直直向那天渊之人极掠而去。
满天长剑尽数袭来，饶是以那天渊之人，当下也是瞳孔骤然一缩，猛的唤出大道真器抵御那万千长剑。
一时之间，淮安剑冢剑气纵横，好似又复昔年盛况。
少年不自觉的嘴角勾起笑意，得见此一幕，虽死无憾了。
他知道，这世间并非所有的剑修都被打断了脊梁，总有一些是在挺直着腰板，倔强而又顽强的活下去。
万千长剑而过，那天渊之人所唤出的古塔虽将长剑尽数遮拦，但剑气纵横之下，那天渊之人亦是浑身染血，披头散发的，万分狼狈。
他暴喝一声，身影如电芒一般极掠而出，一瞬间掐住那持剑男子的脖颈，将之硬生生的往大地砸落。
砰的一声，那持剑男子砸落在地，激荡起浩荡尘烟。
“蝼蚁安敢！”
天渊之人暴怒至极，他属实没有想到，在这北域之中，竟然还敢有剑修敢对天渊来人动手，而且一见便是两人。
“你们这群废物，还要我说多少遍，所谓的剑修早就是被打断脊椎的狗，所以只要老老实实的匍匐在地，我自然可以不跟你们计较，可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在此犬吠！”
一时之间，浩荡之气宣泄而出，在女子面前如此狼狈不堪，这实属令天渊之人难以忍受。
他不再心存什么戏弄之意，而是双手结印，杀意涌动。
“所谓剑修，不过一群残存老狗，安敢欺我。”
天渊之人冷声而语，杀招迸发而出。
女子看着极为心急，但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压下了救人的念头。
她虽可怜那三人，但毕竟此生已然寄于天渊之人身上，并不敢在此刻对其有所忤逆。
“可怜人……”
女子叹息一声，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那三人。
但下一刻，出乎其意料的，那杀招并未将那倒地的几人抹杀，而是凭空消失，好好似从未存在一般。
只见得有剑自九天之外而来，穿心而过。
天渊之人看着自己胸口穿过的飞剑，瞳孔瞪大，久久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