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曦见他醒了,原本还松了口气,见他眼里晴明一片,没有刚刚醒过来的浑浊,很快反应过来:“你刚刚压根就没晕?”
谢枭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抿着唇盯着她看,直勾勾的眼神像恨不得把她戳出两个洞,似乎是在诧异她还会回来。
不跑了吗小乖?
确认别墅里没有别的危险后,陆曦将手里的刀小心放回原处,抱着医药箱走到床边。
她低头打开医药箱,从里面有条不紊地拿出酒精纱布和消炎药。
像知道了怪物脑子里在想什么,掀起眼皮,看向默不作声的谢枭,了然开口:“你以为我跑了?”
谢枭也不应,只是定定看了她好几秒,直到陆曦狐疑地抬手在他眼前晃动好几遍,他才终于有了动作。。
他扯了扯嘴角,靠在她肩膀上疲惫闭上眼睛,哑着声音呢喃一句:“嗯,以为小乖真的丢下我了呢。”
陆曦莫名心一虚,硬是从那虚弱无力的声音里听出几分难过委屈的意思。
腰间的胳膊慢慢收紧,小姑娘好不容易洗完澡换上的干净睡衣被某只怪物蹭得乱七八糟。
陆曦嫌弃得戳戳脏兮兮得像从垃圾堆里爬回来的谢枭,刚想把人推开,但目光触及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时,按在他胸前的手掌怎么也没办法狠心用力。
算了,跟一个病号计较什么。
怪物常年被关在实验室不见天日,泡在各种化学试剂里的身体,本就白得不见一丝血色。
现在受了伤,伤口给这具精心雕刻出来的完美躯体增加了几分破碎的美感。
但陆曦无心欣赏,他身上的伤口太多了,想包扎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我扶你去浴室,先洗干净身上的血。”她试着和谢枭打商量。
谢枭“嗯”了一声,出奇地听话乖巧,闭着眼睛赖在她身上,一副全凭她做主的意思。
“你能不能自己使点力气!?”陆曦抖着两条细腿,被身上的人压得喘不过气。
她怀疑自己扶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山,死沉死沉的。
“不要。”受伤后的怪物无比任性,拒绝完还要得寸进尺地将她扒得更紧,像条被抽去脊椎的无骨鱼。
陆曦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小腰板,在心里狠狠磨牙。
他是病号,她忍。
好不容易将人人放进浴缸,陆曦扶着差点累断的腰狼狈喘气,看见谢枭嘴角若有若无的弧度,更气了。
自己多重没有点ac数吗!?懒死了,多走一步都不肯。
花洒里的水温度正好,很快就盛满半个浴缸,谢枭躺在里面,身上的血把水染成淡红色。
陆曦咂舌,这么恐怖的出血量,如果是正常人早死了吧?
哦忘了,眼前这个压根不能用正常人的标准来评判。
浴缸里的水换了三遍才终于清澈,谢枭嫌衣服黏在身上难受,一把扯下身上的衬衫。
陆曦这才发现,除了露出来的地方外,还有不少伤口藏在衣服底下,最危险的甚至在脖子胸口这种致命地方,伤口被水泡得发白,看着就疼。
陆曦将干净的衣服放在旁边,提醒他:“你把脏衣服换了,等一下露出有伤口的地方,我给你上药。”
如果一个正常人听到这话,都会知道她的本意是说,让他换上干净衣服后,掀起衣服露出伤口,方便她上药。
但很可惜,怪物不是正常人。
所以谢枭思考了一秒钟后,当着着她的面,把仅剩下的裤子也一把扯了,再一次坦坦荡荡。
陆曦目瞪口呆,眼睛没忍住往那结实性感的腹肌上瞟了好几眼。
这伤口好白,好粉……哦不是……
她回过神来,赶紧背过身去。
身材好就能随时随地大小脱吗!?拒绝男色诱惑,从我做起!
“你,你干嘛全脱了!?”她结结巴巴。
谢枭靠在浴缸里,神色无辜:“身上全都有伤口。”
小乖自己说的,露出有伤口的地方。
陆曦顶着高温到要冒烟的脑袋,捞起架子上的浴袍丢到他身上,精准遮住要被打马赛克的位置。
“那你穿这个,不准不穿!”她强装镇定,瞪着他威胁。
“哦……”被凶了的怪物听话地应了一句,慢吞吞捡起浴袍披到身上。
小乖理他了,被凶也开心。
怪物亦步亦趋跟在小乖身后,顺从地在床上坐好,等着她过来上药。
近看那些恐怖的伤口,什么旖旎心思也没有了。
最危险,最严重的那道伤口靠近脖子大动脉,要是再偏移一下,后果不堪设想。
陆曦放轻手上的动作,避免二次弄疼他,白皙的小脸上神色凝重。
感受着脖子上越来越轻柔的动作,谢枭心口一软。
此时,屋内的光线昏黄而柔和,映照着怪物略显疲惫却又透着几分满足的脸庞。
怪物被制造出来的唯一作用,就是战斗,他们更像是没有生命的武器。
受伤了也不会有人在意,只有一个下场,被吞噬,沦为另一只怪物的养料。
他和那些可怜的怪物不同,他有小乖。
谢枭脑袋一歪,倒在了女孩瘦削但温暖的肩膀上,像一只寻求慰藉的野兽,毛茸茸的脑袋不断在她肩头摩挲,喉咙里还发出低沉的叹息。
“小乖,还好你回来了。”
他这撒娇一样的动作,让陆曦动作顿了一下。
想起谢枭刚刚以为她逃走时沉默的模样,她好奇:“如果我没有回来呢?”
此话一出,肩膀上蹭来蹭去地毛茸茸脑袋忽然安静下来,陷入了沉默。
他一不说话,她就忐忑不安,心想这破嘴怎么一开口就踩雷。
谢枭抬起头,直直望进女孩干净湿润的眼睛里。
“如果小乖真的不要我的话那我就死掉算了。”
他一字一顿,说得异常严肃认真,边说,眼里边浮起压抑的,病态的笑意。
“躺在那儿让血流得一干二净,然后被那群东西爬上来,挖掉内脏肠子,吃掉血肉。就这么死掉好了。”
陆曦张了张嘴,半天才艰难吐出几个字:“你果然是个疯子。”
谢枭靠在床头,闷声地笑起来,嘴角的弧度张扬又恶劣,对她的评价全盘接收:“嗯,小乖说得都对。”
骗她的,如果她真的逃走,残忍的怪物会把她拖回巢穴,到时候不管她怎么撒娇怎么哭,也不会再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