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着额头抬眼看去,发现谢枭跟个柱子似的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
他低头,半垂的睫毛在高挺的鼻梁处落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忽然开口叫她。
“小乖。”
“怎么了?”
陆曦正疑惑不解,就又听见他声音闷闷地出声:“不准和她们走。”
这两个人和傻子不一样,和蠢狗也不一样,让谢枭没来由得从心底生出一阵危机感。
他看出来了,小乖很在意她们,超过傻子,超过蠢狗,同样的……也超过他。
谢枭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
陆曦哑然失笑,没想到他到现在还听不懂客套话。
“不会走的。”
她还要勤勤恳恳地替智脑找能量石,找她爸呢。
怪物不信,继续咄咄逼人:“你没拒绝,你答应她们说"以后再说"。”
以后再说,不就是代表她会考虑的意思吗?
陆曦哽住,这怎么解释呢?
这种客套的时候,大家一般不会把话说绝,保留成年人之间的体面,但都心知肚明彼此的意思。
她想了想,开口道:“因为人类就是这么奇怪又难懂的生物。
有时候他们说不,不一定真的代表拒绝。
有时候他们说好,也不代表心里真的是那么想的。”
这样吗?
谢枭没再接话,看起来若有所思。
“回去了。”
陆曦有意无意地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胸口提醒道。
谢枭内里穿着一件黑色紧身速干衣,紧贴肌肤的面料将身体线条勾勒得一清二楚。
胸肌轮廓线条流畅,饱满但不过分夸张,随着呼吸节奏微微起伏。
脖子上的绷带在打斗时散开了。
陆曦这会儿能看到他锁骨处的艳红小痣,以及修长漂亮的脖子上,隐约突起的几根青筋,流露着一种野性的美感。
她默不作声收回食指,心想:果然是弹弹的……
黄向荣他们驻扎的地方名叫的何家村,顾名思义就是一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姓何。
陆曦他们回来的时候,林非凡已经开着房车在村口等着了。
看见谢枭背后的伤口,他第一反应是对陆曦说一句:“我可不去给枭哥上药了啊!”
不就让他去了一次吗?看把孩子吓成什么样了。
陆曦好笑看着他:“知道了知道了,不逼你去。”
林非凡这才放心,左右环顾四周:“我们今晚住哪?我把我们要用的东西搬下去。”
陆曦指了指东边的一座矮平楼房,示意他可以把房车开进院子里。
幸存者已经再黄向荣的安排下都有了住处,其他异能者可以挑选自己想要的空房子住进去。
但空房子少,人多,有时候会出现两波人看中同一个房子的情况,那就得争执一下,看谁先低头。
得益于谢枭的凶名在外,没人和他们抢,但那些普通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喂,识相点就带着你老婆孩子滚远点,老子想住这儿,听懂了吗?”
黄毛一行人围在一间屋子前面,仗着自己队内有秦淮舟这个异能者,于是明目张胆地抢地盘。
被他威胁的中年男人是一个普通人,只能紧紧握住手里的斧头,将家人护在身后:“是我们先到的!”
黄毛呵呵冷笑一声,威胁道:“不让给我们,你自己掂量掂量后果,嗯?”
他抱着胳膊,下巴对着秦淮舟扬了扬,十分得意,对这间屋子势在必得。
男人紧张地看了一眼秦淮舟,显然是记得这个能操控魔藤的男人。
他站在黄毛身后,怀里还抱着一个白色的小花盆,高大的体型衬得花盆格外小巧,看上去有些滑稽。
在黄毛打着他的名义为非作歹时,秦淮舟没什么反应,沉默地摸着植物蔫巴巴的叶子。
中年男人摸不准秦淮舟的意思,也怕他真的会出手,毕竟这个男人对黄毛那群人好像言听计从。
他犹豫时,黄毛已经等得耐心耗尽,他黑着脸推了秦淮舟一把,用命令的口吻道:“哑巴,给老子把这个傻x打死。”
末世来临之前,黄毛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骑着改装鬼火电动车在大街上招摇过市,时不时骚扰小姑娘。
十足的社会蛀虫,人见人嫌,但凡是个正常人都看不起他,觉得他游手好闲,偷鸡摸狗。
黄毛见多了那些鄙视他的眼神,他愤恨地想,凭什么那些有钱人能过着纸醉金迷的好日子还看不起他。
后来,世界颠倒,末世来临,人命成了最公平的东西,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下一秒就死了。
黄毛看着这个开始崩坏的世界,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
那些束缚住他的道德,法律通通不再存在。
只要有异能,就能把全世界踩在脚下。
他是没有异能,但又怎么样?
只要有秦淮舟在,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都要来求着他救命。
黄毛过惯了被高高捧起的日子,现在一个废物普通人的敢和他对着干,他自然恼怒。
所以他这一次,又理所当然地指使起秦淮舟,然而秦淮舟却只是冷淡抬了下眼睛,没有动作。
“哑巴,你聋了吗?”
见秦淮舟不听话,黄毛急得脸色涨红,指着他的鼻尖怒吼。
“你是不是忘了老太婆让你好好保护我!”
“我可是她唯一的孙子!”
黄毛咬了咬牙,拿出最后的杀手锏:“你还想不想去找你妹妹!?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不会带你去找她!”
秦淮舟摸叶子的手一顿,漆黑的眼神看得黄毛心底发寒。
“我不杀人。”
就在黄毛以为秦淮舟要发怒时,他只是淡淡丢下一句话。
“死哑巴……”
黄毛咬牙切齿地暗骂一句,但秦淮舟已经抱着自己的小花走远。
他答应过妹妹,不杀人的。
秦淮舟走后,其他小弟围过来:“黄哥怎么办,哑巴不愿意动手。”
黄毛眼神一狠,捡起地上的一块板砖在手上掂量几下:“怎么办?那就硬抢,老子就不信了。”
那几个小弟也赶紧捡起一些木棍板砖之类的握在手里。
女人担心丈夫受伤,拉了拉他的胳膊:“要不算了吧老公,我们去问问有没有人可以收留我们几天……”
关月懒得去和那些人抢房子,她嫌麻烦,就挑了角落搭起一个简易帐篷。
为了清静些,她特意挑了个安静又偏僻的小角落,没想到还能碰上挣扎现场。
外面那群人已经吵半天了,关月眉心忍不住跳了跳,她握住身侧的长刀,猛地拉开帘子。
声线极冷:“吵什么?”
出鞘的长刀还带着没来得及擦干净的丧尸污血,就这么直接地指向黄毛脖子。
“滚吗?”
关月自认也不是不讲理的人,长刀逼近黄毛脖子前,还贴心地给出选择,让他自己决定。
滚了最好,她想睡觉。
不滚的话,不过是让长刀再见一次血,多砍几个人头。
刀尖不轻不重地抵在喉咙上,仿佛只要他一摇头,下一秒就会毫不犹豫刺进来。
黄毛敢横行霸道都是仗着秦淮舟,他和身边的马仔小弟都没什么真本事,欺软怕硬。
这会儿被人用刀指着已经快被吓尿,这个女人砍起丧尸来毫不留情,说砍他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走,我们走。”
他丢下手里的砖块,双手举到头顶,慢慢往后退,带着人屁滚尿流地跑走了。
“姑娘,谢谢你啊……诶人呢?这么快就回去了?”
女人抱着孩子刚想和关月道谢,转过头的功夫,刚刚还站在一旁的人已经回到自己帐篷里了,并且拉链紧关,看起来不像和他们说话。
看起来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呢。
*
陆曦几个人回到自己的临时住处。
房子不算大,刚好有三个房间,他们可以一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