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捞起枕头往他身上狠砸几下泄愤，然后跳下床打算回自己房间睡觉。
还不等她走到门口，吹来一阵邪风将门“嘭”地一下带上。
她使劲拧住门把手，拉半天都没拉开，不用想，肯定又是他干的好事。
谢枭抱着她刚刚丢过来的枕头，衬衫扣子半解，坐在床上故作无辜：“小乖，要来和我一起睡吗？”
陆曦抱着胳膊转身，微笑反问：“你看我有拒绝的机会吗？”
谢枭学着她笑眯眯：“没有呢。”
好好好，现在演都不演了是吧？看来今晚不睡是不行了。
陆曦报复性地将被子抢过去大半，面对墙壁躺下，只留给谢枭一个高冷沉默的后脑勺，同时还不忘在两人之间塞一个枕头。
后半夜，横在床中间的小枕头被心机怪物一脚踹到床边。
谢枭将人拉到自己怀里抱了个严严实实，才满意睡去。
第二日阳光正好，是个不可多得的晴朗天，村子里也罕见地多了些烟火气。
几个小孩子追着毛球在村子里跑来跑去，欢声笑语，让人恍惚回到了末世之前的平静。
毛球见陆曦过来，果断抛下他的小伙伴，跑过来对她摇尾巴撒娇，脑袋靠在她裤腿上蹭来蹭去。
小鼻子嗅了嗅，歪歪小脑袋，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她。
嗯？
人，你身上为什么有后面那个可怕的两脚兽的味道。
还那么重？
毛球转着小脑袋看看谢枭，又看看陆曦，不解地哼哼唧唧。
而谢枭站在一旁，见毛球咧着嘴傻乎乎朝自己摇尾巴，不给面子地在心里拽拽冷哼一声，蠢狗。
小乖摸它又怎么样？
它不能上床陪小乖睡觉，但他能。
由此可得出结论，小乖对他比蠢狗更加亲近。
陆曦完全还以为它是想去玩了，弯腰揉揉它的脑袋：“去吧，不要欺负小朋友。”
得到陆曦允许，毛球吐着舌头“汪”一声，兴奋地叼起棍子冲回小朋友们当中去。
陆曦无声轻笑：“我们也走吧，差不多该吃饭了。”
“嗯。”
谢枭应声，却没有挪动脚步离开的意思，而是站在原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就直勾勾看着她，像是在等什么？
“不走吗？”
陆曦狐疑地问了一句，不料谢枭直接弯腰，冷峻的脸凑到她面前，脑袋低下。
“蠢狗走的时候，小乖摸它了。”
既然摸了狗，那凭什么不摸他？
斤斤计较的怪物心里有一套评判标准，每天就盯着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用尽方法去证明自己在她心里的第一位置。
压低的语气听起来凶巴巴的，再加上他本就长得轮廓深邃，五官冷峻，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个凶神恶煞的恶棍在欺负柔弱小姑娘。
周围人的目光被这略显亲昵又奇怪的场景吸引。
察觉到周围看过来的视线，陆曦脸上微热，轻咳一声。
她既然已经决定要循序渐进让谢枭明白什么样才是正常人类的相处方式，那势必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随意摸摸抱抱。
可谢枭眼里的固执无法忽视，表明了她要是不“公平”对待他和毛球，就不动了。
陆曦抿抿唇，纠结了半天，选择抬起手在男人宽厚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既能满足谢枭想被摸摸，又不显得过分暧昧。
如果再加一句“好好干”，分分钟让人幻视牛马打工人和黑心资本家。
肩膀上的力道不轻不重，谢枭皱着眉，总觉得有哪里和以前不一样。
替他擦干净脸上的血污时，隔着纸巾，刚刚拍肩膀时，隔着衣服，就连昨晚的药……也是用棉签擦的。
她愿意碰他了，可却总故意避开直接接触。
迟钝的怪物终于反应过来，小乖在和他保持距离。
陆曦以为能蒙混过关：“好了，可以走了吧？”
不对，他要的不是这样的触碰。
谢枭嘴角抿紧，在肩膀上那只手即将收回去时，忽然抬手，像抓住了一条即将逃回水中的滑溜小鱼，牢牢握紧。
“敷衍我？”
质问的的声音写满不悦，让陆曦脸上的笑差点维持不住。
可恶，怎么变得聪明一点了？
她装傻：“不是摸了吗？”
谢枭目光灼灼：“小乖，我要的，不是这个。”
他要她毫无阻碍的触碰，要那一份独一无二的亲昵。
陆曦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应对磨人的怪物，直到小厨房里唐文清喊了声：“，小曦，该吃饭了。”
她顺理成章抽回手背到身后，慌忙应一声：“哦，知道了。”
谢枭缓缓收拢变得空落落的掌心，胸口浮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碍眼。
陆曦知道唐文清和宋书怡一路逃亡，身上没什么食物，昨天就说好让她们过来一起吃饭。
此时四四方方的小木桌前坐着安静如鸡的几人，每个人都是端着碗闷不吭声吃饭。
原因无它，坐在陆曦身边的某人气压低到快把空气冻成冰了。
林非凡最忍不了这种尴尬的时候，他拿起装着香菜末的碗，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当突破口。
“那个……陆曦你的粥要不要加点香菜？”
“不要”
“她不吃香菜和葱姜蒜。”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陆曦怔住，看向头也没抬就了然开口的宋书怡。
没想到她还记得。
林非凡诧异：“是吗？我记得上次那个薯片不是葱花味的吗？”
“她吃葱花味道零食，但不吃葱花。”
林非凡往自己粥里拨了点香菜，又看了眼宋书怡：“听起来你们还挺熟？”
但这两人从昨天见面到现在都没有多激动的样子。
好朋友的话，也太冷淡了吧？
唐文清在一旁接过话茬：“从小长大呢，能不熟吗？”
“她们小时候天天一个被窝睡觉，一起吃饭，手牵手上学，有时候连洗澡都要一起，形影不离的。”
睡觉，洗澡，吃饭，牵手……每一个字落在谢枭耳朵里，仿佛都带着刺，尤其想起这些天以来，她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态度。
原来他一直渴望又得不到的，她早就对别人做过了。
在那些他没能找到她的日子里，不曾参与的日子里。
那个人类知道她的喜恶，了解她的过去。
她对小乖而言才是最特殊的，而他什么都不是。
一团粘稠的、如沥青般的情绪，从心底的缝隙里缓缓滋生，一寸一寸地蔓延，将心脏层层包裹。
原来这就叫嫉妒，让怪物久违地生出一种想杀人的冲动。
紫雾像一条条扭曲冰冷的毒蛇，沿着脊柱蜿蜒而上，吐着信子，在他耳边蛊惑。
——“好嫉妒啊，嫉妒死了。”
——“杀了她，杀了她。”
——“只要她死了，我们就是她最在意的了。”
隐形的紫雾悄无声息缠绕上宋书怡的脖子上时，其余人均没有察觉。
只要他不想，就连陆曦也看不到他的雾气。
陆曦只觉得身边的人安静得过分。
又在生气？
“吃饭呀。”
她想了想，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他碗里，眨眨眼睛，扬起笑容，腮边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虽然不知道他又在气什么，但她都主动给台阶下，就别气了吧？
她朝他笑得好乖好乖，如果杀了那个人类，她还会露出这样的笑吗？
不会了吧？只会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哭着让他滚……
于是，原本张牙舞爪，带着浓烈杀意的雾气，再次蛰伏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