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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陛下尽欺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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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陛下可是对你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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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澄溪一到御书房,众人便立即围住了她,倒不是恭喜她首次外巡顺利归来,而是说苏倾之被革职的事。他们一人一句,听得弥澄溪脑子嗡嗡大,幸亏很快就听到外面宫人唱报陛下来了,众人赶紧噤声跪礼接驾。 楚奕央入了勤政阁,看见那颗可爱的小脑袋便心情大好。 “陛下,”弥澄溪行了一礼,赶着要报此次涂州外差,“臣此次——” “不急。你稍候再奏不迟。” 陛下命她暂缓,弥澄溪只好看看奏折写写条陈,直到御史台同僚廖益丰入了勤政阁。 这廖益丰入御史台已有六年,至今还同弥澄溪一样只是八品监察御史。不过,与没有一个月是交足月课的弥澄溪相反——他每月月课都是超量完成的,完全就是填了弥澄溪的坑。对于这个每个月都在帮自己填坑的“恩人”,弥澄溪并不喜欢,他所谏之事皆是以无凭证的捕风捉影居多,又最喜揪大小官员的无心之言行、闺门不肃事来谏,而且说起来没完没了的,唾沫星子横飞。 可不料,这廖益丰竟然是奏涂州信元府知府高卓暗里垄断信元府造酒售酒,各酒楼酒肆只许从他妻舅的酒坊进酒……听得弥澄溪是手脚俱颤,脸上热辣辣一片。 这廖益丰也是神奇了,跟换了个人似的。奏此事时言简意赅干练得很,完全没有平日那絮絮叨叨啰啰嗦嗦的样子。提交了所有罪证,陛下看过之后下令吏部并同查办。 弥澄溪偷偷瞥了陛下神色,冷汗顺着脊背唰唰流下。难怪高卓家宴时不让她喝酒,想来那酒极差。可陛下是什么时候派廖益丰前去暗查?陛下没让她先述职报告,看来是等着廖益丰先来奏给她一起听听。 难道派她去信元府外差其实是拿她做幌子? 待廖益丰退出了勤政阁,弥澄溪的脸早就红白青三色轮番上脸。 楚奕央早就见弥澄溪脸色不好了,便轻轻咳嗽了一声。弥澄溪抬头看他,他又用眼神示意她上前去。 人家出外差她也出外差,人家回来一副春风得意,马上要连升好几级的样子,自己呢?倒像是出京十日游。弥澄溪当然心情不好,站在陛下的御案边垂头丧气的。 “猜到了?”陛下低声问,嘴角微微上扬,呷了一口茶,一副闲情逸致的样子。 “嗯。陛下让臣去做幌子,这样高卓就只注意到臣,廖同僚便能查他垄断当地酒业一事。”弥澄溪干巴巴地总结道。 楚奕央见她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笑道:“是,正因为有你这个幌子在明,廖监察才能暗查顺利,所以其中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听陛下这么一说,弥澄溪立即扬起了笑,阴霾一扫心情大好! 楚奕央见她这变脸神速,不禁憋了憋笑,心想真是好哄。 临午膳时,陛下让云泽希拟了旨——苏倾之革职外放,派往汾州原安县任县令。 弥澄溪自然是大惊失色,廊餐时连食盒都不管了,问众人究竟出了什么事。这种八卦之事大家讲得可开心了,简单一句话总结就是苏倾之在赏春宴上不明缘由地消失了,大量辅述的是容娉婷也在筵席后离开三色园,而且有宫人见到容娉婷的面首引着苏倾之去往皓月楼之事……好一个赏春宴,入宴的人赏桃花,没入宴的人听桃色绯闻。 想不到一场赏春宴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弥澄溪自是想在苏倾之离京前见上他一面,然后再约见一下云氏兄妹。 回到家,一下马车,书桃就饿虎一样扑了上来:“老爷!老爷回来了!小姐,老爷回来了!” 什么!弥澄溪一下子就冷静下来了,仔细想了想自己最近都干了什么事,老爹这次回来莫不是要打断她的腿?不对呀!最近也就自己被调到御书房临时充职这档子事啊。 难道是老爹自己在泽州终于觉得孤苦清寂,回来享受一下自家女儿的闹腾,然后继续回去清修? “爹~~”弥澄溪没个正形,直奔东院。 弥修年过半百,发须灰白,身形挺拔如松,又有兰之风雅竹之气度,是一副温文尔雅的学士模样。 “爹!!”弥澄溪一头撞进了父亲的怀里,双臂大张抱住了他。 弥澄溪性子倔,但服软撒娇也是一把好手。纵使弥修有烧肝窜肺的大怒,每每见她嘴巴一撅撒起娇来,也是立时火消大半。弥澄溪儿时在青州长大,弥修没有陪在身边想来本就对她满是愧意,也担心她会对自己生疏甚至怀恨,她还愿意对自己撒娇,已是喜不自胜了。 “好好好。”弥修慈爱地摸着弥澄溪的头,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弥澄溪仰起头,对父亲露出个大大的笑容,“爹,不回泽州了好不好?澈儿陪您下棋、写字、登山、垂钓、制香、刻章。” 这一通话说,弥修终于想起自己是为什么从泽州回来的了,一脸慈爱立转严肃:“右相修书予我,要求亲。” 什么?!弥澄溪目瞪口呆,“求亲?和云三公子云庭静?” “是。” 弥澄溪急了,忙问:“那父亲你怎么说的?” “我已经去了右相府拒绝了求亲之事。” 弥修一入到城中,便差人将已经准备好的拜帖递去右相府。洗过尘后不久就收到回帖,便直奔右相府了。云玉衍表示对弥澄溪格外喜爱,弥修实力婉拒,道自家女儿是要招赘婿的,把云玉衍弄得脸色十分难看。 弥澄溪松了一口气,“我与云三公子见过不到五回,交情并不深厚。” 弥修眉头一蹙,又道:“你跟我来。” 弥澄溪一路紧张地跟在弥修身后到了书房。桌案上一方赫兰砚很是显眼,弥澄溪一进门就看见了,俯在桌前,像好色之人见到娇俏小娘子目光猥琐又贪婪,“爹,这又是谁为了求您的字送的?好大手笔啊!”口水都快流一地了。 弥修拍了拍她的肩,指引她又往后面看——一对玉如意和一端沉香木在一堆书册中显得格外不搭。 “哇~~”弥澄溪长长发出一声艳羡的感叹,又上前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那两样宝物,那沉香色状黑褐纹路清晰,凝神嗅闻能嗅到淡淡幽香,是乃上品。玉如意碧翠莹润,不论品质还是雕工都是上上乘的,能送这么贵重礼物的人非富即贵。 “这是陛下赐的。” 不等弥澄溪发问,弥修主动告诉了她,这倒把她吓得立即从玉如意上收回了手。 “陛下赐的?”弥澄溪反问了一遍。她父亲以往近日都无功,而且早辞了官,陛下为什么赏赐? 弥修被弥澄溪这么一反问,倒意外了,“爹爹收到右相求亲信的第二日就接到了陛下的这些赏赐。你可是做了什么事得陛下夸赞,或是……” 父亲行事坦荡,说话亦不会拖泥带水,他这话说半句留半句,弥澄溪挑了挑眉,“或是什么?” 弥修朝弥澄溪走近了两步,一脸难以启齿又忧心忡忡,“陛下……”他顿了一顿,“陛下可是对你有意?” 陛下对我有意?? 率先想到的便是陛下送自己芍药花。可……可那是陛下要摘花要送给小公主,顺手摘了一朵给自己的呀。 陛下不可能对自己有意的。不可能!弥澄溪赶紧否认,“怎可能!若说是做了什么事得陛下夸赞的话……倒是我条陈票拟写得挺好的,陛下夸了我几次,我就说是爹平常教导得好。”可额头上消退了淤青的地方却莫名其妙地灼烧起来。陛下的手指带着灼热,才碰了她一下,就灼烧了好久。 弥修一听陛下居然让弥澄溪写条陈做票拟,这便是入了御书房还能看奏折劄子,是对弥澄溪有栽培之意了,既然是这样那他就放心了。可转念一想,是不是陛下要栽培弥澄溪所以右相才来求亲的呢? 云玉衍是陛下最大的依仗,两方相辅相成,陛下必定是要迎云氏小姐为后的。 说实话,弥修既不希望弥澄溪成陛下之妃,更不希望她成云氏的儿媳。她想做官,在御史台里就挺好的,虽然只是小小八品监察御史。 “溪儿,你何时调回御史台?” * 永宁殿。 楚奕央放下书籍,揉了揉干涩发胀的眼睛。宫人们为他奉上布巾,让他净了手面,又奉上一盏蜂蜜水。这时,御前影卫十四轻悄悄上前来,单膝跪礼,“陛下。” 侍候的宫人轻悄悄地悉数退出。 楚奕央想起之前十一有说将密查汤岐之事交给了十四。 显然他是当即复命。服制虽然是干净整洁,却掩不了一身风尘仆仆。想必回来后就只是立即换了衣服,免得君前失仪有碍观瞻。 他启口正欲禀报,楚奕央却先把那盏蜜水往他面前一递,“先喝。” 十四登时就慌了,“臣不敢!” “喝!”楚奕央沉声道。 天子之言即为令。十四接过水盏,犹犹豫豫地喝了一口,又小心翼翼地把水盏放到小桌上,低声,“陛下,汤岐确实与汤老家主的的小妾——汤屿的生母缪氏有染。明启二年五月廿八,汤老家主入京拜求弥修先生翰墨,汤岐称缪氏与家中一侍卫私通,被他剑杀当场。汤峻堪过现场,亦是赞同,此事便不了了之。” 显然像是汤岐是为遮盖与缪氏私通而布的杀局。 爵位世袭,汤贞本是夺嫡抢位,现在换作他的儿子们要重演历史。次子汤峻获得的权势和支持更甚于大哥汤岐,一旦汤贞老家主故去,汤峻势必夺嫡。势弱的汤岐要么彻底弃权保命,要么就要先下手为强。 如何下手? 借刀杀人!借的还是皇帝的刀!他把自己的儿子送到皇帝面前,展现了十足的诚意。“以一人换一人”,一手“以子换援”玩得好啊!他算准了皇帝觊觎汤氏四十万兵,只要皇帝帮着除去汤峻,尽手兵权的他愿臣服陛下。 楚奕央蹙眉,“汤老家主入京拜求弥先生翰墨?” 十四点头,“是。汤老家主痴迷弥修先生翰墨。明启二年六月初十是他七十大寿,正是为自己所求。” 原来如此。 楚奕央突然想念极了弥澄溪,想把汤岐的事情告诉她。她在书单中的暗语解得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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