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岸是个老实人。
老实人这个称呼，不知道从甚么时候，变成了一个贬义词。
好像老实人，都很憨，都很傻一样。
这是一个误解，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误解，惠岸憨憨归憨憨，但他可一点儿都不傻。
面对卷帘大将交出指挥权的行为，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惠岸。
并没有被突然到来的权力所诱惑，而是面对自己的内心。
真诚的对卷帘大将说道：“贫僧常年跟随师尊身边，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在后山修行。
并无处理甚么相关事件的经验，恐难以胜任卷帘大将您的委托。
依贫僧之见，关于那天蓬元帅一事，还是卷帘大将您做主，贫僧在一旁辅助的好。”
卷帘大将听闻此言，没有再继续推脱，行那惺惺作态的样子。
他是个豪爽的人，当场同意了惠岸的观点。
说道：“如此，那就辛苦惠岸行者了。”
“分内之事，不敢辛苦。”惠岸说了一句。
两人交谈完毕之后，彼此之间的感情有所升温，都对自己的合作伙伴比较满意。
感情与感情的碰撞之下，牢房里刺鼻的臭味，都仿佛清淡了不少。
惠岸与卷帘大将继续前行，随着刺鼻的臭味越来越浓郁，他们也都猜出了，这味道的来源。
——家禽，或者一些畜生，它们的屎尿混合在一起，放了不知道多久后，滋生出来的味道。
这让两人心存疑惑。
不明白，这天牢里，不应该关押的都是神仙吗，怎么会有家禽、畜生的粪便，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这种疑惑，直至他们距离天蓬的牢房越来越近，呼吸的空气越来越恶臭，才开始有了线索。
不过他们宁愿永远也发现不了这条线索。
惠岸与卷帘大将，走到了一个距离天蓬的牢房，没有几步路的距离。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
都观察到了，对方皱起的眉头，难看的脸色，以及停止的呼吸。
是的，神仙的观察力本就比凡人强上不少，能力更是超出许多。
闭气的功夫，对于他们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这时卷帘大将，告诉了惠岸一个坏消息：“行者久随菩萨修行，恐不知晓天牢内的情况。”
卷帘大将皱眉说道。
“还请卷帘大将告知一番，省的贫僧进去，因不知情况，而出了差错，打乱了您的部署与计划。”
惠岸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卷帘大将摆了摆手，“行者不要客气。”
“这天牢，本就是关押天庭犯罪神仙的地方，因而许多设施，也是专为神仙而为之。”
“其中在天牢的内部，也就是关押神仙的牢房内，是不能使用法力的。”
“在牢房里面，我们与犯人无异。”卷帘大将幽幽的说道。
这消息，令惠岸皱起了眉头。
他很早就跟随在观音菩萨的身边，对天庭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
再加上他为人本分，是个老实人，从小没犯过罪，也没结交过犯过罪的朋友。
自然对天牢无甚了解。
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这个消息。
卷帘大将说出这个消息，自然是有他的用意。
惠岸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
他停止自己闭气的功夫，轻轻的吸了一口气。
那浓郁的说不出的，令胃部严重不适想要呕吐，对身体的生理与心理造成双重伤害的味道。
一下子将惠岸整个人包围，让他顿时面如土色。
“呕——”
惠岸一个没忍住，当着卷帘大将的面干呕起来。
在他身边的卷帘大将，倒没有因此小觑了惠岸。
他心里清楚，自己此时的表现之所以比惠岸好，不是因为他比惠岸强。
当然，他也不认为自己比惠岸弱。
但不想占便宜的卷帘大将，还是将自己表现的比惠岸好的原因，归结在了。
自己前些日子，经受了那天兵头头折磨的缘故。
“行者不要勉强，一会儿我单独进入牢房，行者在外面旁听便可。”
古道热肠，有侠义之心的卷帘大将，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很是顺眼，觉得很是不错的人。
豪气干云的安慰道。
有福，他不会独享。
有苦，他愿意一个人吃！
这便是卷帘大将的分量！
面对这份好意，惠岸却并未接受。
他用法术，治疗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又手动整理了一下衣襟。
对卷帘大将说道：“让大将见笑了，不过贫僧承受的住，大将不必如此照顾。”
先前当着卷帘大将的面呕吐，已经很让惠岸羞臊了。
他觉得自己那样不堪的样子，给自己的师尊丢了脸面。
眼下听到卷帘大将的照顾之意，哪怕明知道对方是好心，他也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很多时候，出了丑，掉的不仅是自己的脸面。
惠岸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出门在外，师尊不在身边的时候，一直都是以高标准要求自己。
为的就是，不让他人说出。
——你看，这就是观音菩萨的徒弟，啧啧……
适才也是因为味道太过于恶心，惠岸没有做好准备，才着了道，在卷帘大将的面前出了丑。
但也就那一次了，惠岸心中想到，自己一定不能给师尊丢了面子。
卷帘大将见惠岸如此有骨气，心中更是欣赏，只觉得今日算是遇到知己了。
他在玉皇大帝与王母娘娘的寝宫前当差，整日里见到的神仙，无不都是位高权重。
其中法力无边的有之，背景深厚的有之。
但却没有一人，如眼前的惠岸一般，给他产生知己的感觉。
如果不是觉得冒昧，卷帘大将甚至生出了，向惠岸提出邀请，与对方义结金兰的请求。
不过……
想了想现在还有正事要做，还不是谈论私事的时候。
内心激动的卷帘大将，表面上却是看不出甚么，只是对惠岸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说法。
两人同时闭气，让自己的肺部与胃部，享受最后一刻的安宁。
随后相互对视一眼，彼此都抱有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精神与信念。
向前迈步，走向关押天蓬的牢房。
打算见一见，制造出如此有毒气体的根源，现在到底是个怎办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