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不是。”
裴礼摇摇头，“我还是觉得，打不起来。”
姜晓强调，“可是登州王府已经派兵堵在了汉中府城门口。”
裴礼沉吟半晌，“或许，陆南浔只是想震慑一下登州世家。”
“震慑？”
“嗯，”
裴礼颔首，“不出意外的话，这段时间的登州官场，应该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送往登州王府的折子，想来已是堆的跟山一样高了。”
“这么恐怖？”
姜晓嘀咕一声，旋即有些恍然道：“难怪登州王府容不下这些世家，这换了谁也受不了。”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在士族眼中，国家可以亡，但家族传承不能断。”
“而世家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家族拥有无与伦比的凝聚力。”
裴礼叹道：“若是不加以遏制提防，任由其发展壮大，长此以往，王权总有大权旁落的一天。”
姜晓询问，“那昔日的明州王怎么就能完全掌控明州世家门阀？”
“叶璋之所以能做明州王，除开内部的一些算计，不可否认也是有真才实学的。”
“若不是真刀真枪打退了倭寇，哪里能裂土封王？”
“说到底，是叶璋及其势力可以压得住明州的其余各大世家。”
说罢，裴礼补充道：“而且，你先前那句话说的不太准确。无论是叶璋还是现在的叶枫，从始至终就没有完全掌控其余世家。”
姜晓沉默了半晌，“照你这么说，岂不是世家门阀最终都会壮大到不可撼动？”
“我认为是有这个可能的，但在世家门阀壮大起来之前，应该是有办法遏制的。”
“什么办法？”
“首先是依法治国，从根源上整治官场风气。”
“再之后就是兴办学堂，让天下人都能读书认字，这样可以打破世家对文字的垄断……”
裴礼将心中所想毫无保留的讲述了出来，不过很快察觉到不对劲。
他讲了好半天，姜晓连个回应都没有，他一转头，便见到后者正呆呆地望着他，美眸中的崇拜几乎要溢出了眼眶。
“咳。”
裴礼轻咳一声，“走吧，这里已经没有带下去的必要了。”
姜晓猛然回神，意识到刚才有些失态，俏脸不自觉间飞上一抹红霞。
她装作无事发生，“就这么走了？万一打起来了怎么办？”
“且不说打不起来，就是真打起来了，我们也插不上手。”
说罢，裴礼便不再迟疑，往北而去。
姜晓急忙追了上来，“我的意思是，若是真打起来了，我们可以趁乱杀了高升那混蛋。”
“那就更没必要留在这了，高升压根就不在这里。”
“不在？那领兵的是谁？”
“六皇子，或者说北王虞牧。”
裴礼早已使用天眼通查看城内外的情况，城内自然是枕戈待旦，只等城外的大军攻城，而后来一个鱼死网破。
城外的话，共有军营四座，分别扎营于四个方向的城门位置，总兵力怕是超过了二十万。
在南城门外的大营营帐中，裴礼意外发现了虞牧的身影。
值得一提的是，虞牧虽说被封为北王，地位甚至还要在各州藩王之上，但其实，虞牧的位置很尴尬。
登州是登州王的登州，登州王连世家分走的权力都要拿回来，如何会允许虞牧在登州凌驾于登州王府之上？
而现在的事实却是，虞牧此刻就坐在帅帐之中。
据郑玉甫所言，这二十余万大军，是从登州各地各地抽调出来的，对登州王府绝对忠诚。
如此一支大军，居然能被虞牧指挥，其中定有蹊跷。
裴礼大胆猜测，北王虞牧与登州王府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甚至再大胆一点，整个登州王府都是虞牧在操纵。
当初蝶梦洞天开启，虞牧带着锦衣卫来至剑宗之时，登州王世子高升就对他马首是瞻。
裴礼唯一不确定的是，虞牧与无间狱陆南浔是什么关系？
倏地，裴礼心头灵光一闪，一个念头浮上心头。
如果虞牧其实也是烟雨楼之人，那么有很多事情，便解释得通了！
“唳！”
忽的，一道细若游丝的飞鸟啼鸣声传来。
两人同时在空中停下。
“这是海东青的叫声！”
姜晓看向前方那茫茫天际，“难不成是无间狱在附近？”
裴礼将视野拉了过去，立时愣了一下，“叶瑄？”
这本是一座贫瘠的荒山，就连杂草都少之又少，就更别提各种树了。
魏世昌终究是伤势太重，没能逃脱钱峰一行人的追击，后背被一道刀气击中，朝着下方的荒山坠落而去。
魏世昌强行提上一口气，在落地之前护住了叶瑄。
“咳咳……”
魏世昌伤上加伤不断咳血，鲜血渗透进有些皲裂的泥土。
“魏先生！！”
叶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伸手去拉魏世昌，后者艰难的站了起来，但无论如何也走不动了。
魏世昌将叶瑄推出去，“小世子，你快逃，别管我！”
“我不走！”
叶瑄的犟脾气上来了，“大不了我们一起死！”
“不必吵了，今日你们谁也走不了！”
钱峰速度很快，呼吸间便来至荒山之上。
在其身后，还站着数名钱氏族人。
而在更远处，有不少凑热闹的强者，几乎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心态。
除此之外，九天之上，一只硕大游隼不断盘旋，其上还站着两人。
如此局面，魏世昌自觉无力回天，反而是镇定下来。
钱峰也没有废话的意思，缓缓抽出了手中佩刀，一步步逼近。
魏世昌本能般将叶瑄护在身后，目光平静的望着逼近的钱峰。
远处天幕，曹俊眉头紧锁，想着要不要这时候出手将叶瑄抓走。
“老东西，你自己找死，怨不得……”
钱峰冷笑一声，高高扬起了刀，就欲一刀斩落。
然而就在这时，其话音戛然而止。
众人不明所以，顺着其视线看去，这才发现，其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男一女两道身影。
“临……临渊！”
钱峰声音都在打颤，毫不迟疑的转身就逃，呼吸间便在众人视线中化作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其余几位钱氏族人，见钱峰突然夺命而逃，尽管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毫不迟疑的也往回逃窜。
“这些家伙……”
姜晓只觉得有些好笑，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那都是什么人？怎么被你吓成这样？”
“看着有些眼熟……”
裴礼嘀咕一声，记忆涌上心头，旋即恍然道：“对了，我逃入登州时，他领兵驻守秦岭，我差点死在他手上。”
“嗡！”
几乎瞬间，姜晓消失在原地，朝着钱峰一行人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