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玉心又看了看产妇，面对她们的祈求真有些为难。
但她确实别无他法了。
看了看门外等待着的贺悬，她深吸了一口气，对孩子的奶奶认真地劝道：“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确实别无他法，但外面的贺大夫，是我们太方医阁的头号外科大夫，虽然他是男人，但眼下，若是还有人能救你儿媳的话，那就只有他了，请您好好想想。”
“啊，这这这……”孩子奶奶见龚大夫这么说，一时也拿不定主意，“龚大夫，真的不行吗？”她又求道。
“抱歉，我实在无法可想了。”龚玉心摇了摇头，事到如今，她也很无奈。
若是还有办法，她也不会求贺大夫进来了。
“哎呀，但是……但是……”那孩子奶奶还是在纠结着，要让男人进来看她的儿媳，真的行吗？
即便贺大夫救了她儿媳，难道，不会有人就此说闲话吗？她在犹豫着。
在她纠结着的时候，门外的人也都能听到她们的对话。
那男人当即对着贺悬跪了下来：“贺大夫，求你救救我媳妇吧，不管怎么样都行。”
“只要你同意就好，倒不必如此。”贺悬连忙把他扶了起来。
“那我进去了。”贺悬又向男人确认了一下，然后大踏步走了进去。
他刚一进门，龚姑娘就迎了上来。“对不起，贺大夫，我……”她满脸歉意。
“没事，你才刚开始学呢。”贺悬安慰了一下她，然后走到了里室。
刚一进门，贺悬顿时就眼前一黑。
一个稳婆拿着一块脏兮兮的破布，正在给产妇擦着下身。
肮脏、狭小、潮湿的房间，门窗紧闭，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待产的产妇躺在一张小床上，身下是一大块旧被子，上面垫着有明显脏污的泛黄未清洗的毯子。
满是乳白浑浊的羊水和血液的混合。
这他妈什么地狱绘图啊，产妇就算顺利把孩子生下来，也会死于产褥热吧！
贺悬感到一阵绝望。
龚玉心小心地跟着贺悬，“贺大夫，我不明白，为什么产妇生不下来呢？各种方法都试过了，可产妇就是使不上力。”
“使不上力？”贺悬注意到这个点，他深吸一口气，走到了产妇旁边。
虽然眼前的情况很地狱，不过，算了，有什么样的条件就将就着吧。
使不上力的原因可能有很多，贺悬仔细观察着。
“你在诊治产妇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她的腹部出现绷紧，下腹发硬的现象？出现过几次？”贺悬问道。
“腹部绷紧？下腹发硬？”龚玉心愣了，她回忆了一下，“好像没有。”
“是吗？”贺悬眉头皱紧了。
刚才，龚玉心进去了将近半个小时，没出现过宫缩吗？
那麻烦了呀。
贺悬又仔细检查了一下产妇。
“子宫收缩乏力。”贺悬一边诊断一边说，给龚玉心听着，“但是原因是什么呢？”
“胎儿过大？不是。”
“羊水过多？不是。”
“胎位异常？也不是。”
贺悬的手在产妇的腹部按压着，寻找着。
然后，他按到了一个肿块。
“子宫肌瘤。”他缓缓的吐出了四个字。
“子宫肌瘤？”龚玉心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词：“贺大夫，子宫肌瘤是什么啊？”
“这……怎么跟你解释呢？”贺悬一时有些不知怎么说了，“你过来摸一下，这里是不是有个肿块。”
“啊，是。”龚玉心走了过来，按压着。
“这里。”贺悬抓着她的手找到了位置。
龚玉心猛地羞了一下，但随即被手上的触感震惊了，“这是……岩病？”
“岩病？你是这样叫的吗？差不多吧。”贺悬说道。
“也就是说，现在是气血瘀滞凝成痰浊成块，聚在……子宫处，才会导致子宫收缩乏力吗？”龚玉心的手指在产妇身上摸索着。
“不能算是气血瘀滞吧，应该是肉长错了。”贺悬摇了摇头，“剩下的倒没什么问题。”
“肉长错了？”龚玉心重复了一遍贺悬的话，“那该怎么办？”
“这个嘛……。”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孩子奶奶，稳婆、还有刚刚走进来的男人。
“唉！”贺悬猛地砸了一下自己的手。
“大夫，怎么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龚玉心担心地看着贺悬，她从来没有在贺悬脸上看见过这么难看的神色。
“如果依我的建议的话，只能放弃这个孩子了。”贺悬缓缓地说道。
“啊？”听了贺悬的话，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贺悬缓慢地说道：“产妇子宫的位置，长了一个肿瘤，让她没办法正常的把孩子产下来，这个孩子生不下来，而且以后也不能再生孩子。”
“啊！可大夫，为什么啊？”孩子奶奶焦急地问道。
贺悬的一番话，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具体原因，你们不是已经看到了吗？孩子生不下来，就是因为腹部的这个肿块。”贺悬说道。
“那，那现在怎么办啊？”孩子父亲问道。
“我会……在孩子的天灵盖上挖一个洞，把孩子拽出来，如果不行的话，就把孩子打碎，一点一点取出来，这样，起码能保住母亲，但是就像我刚才说的，以后她不能再要孩子了，不然会面临跟现在一样的危险。”
贺悬说道。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阵沉默。
“这……这……这，大夫，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丈夫祈求道。
稳婆连忙急道：“哎呀，要是这样，还不如按我说的，把孩子取出来吧，起码给你家留个后。”她说着，又拿起了那把剪刀。
“这怎么能行呢！”龚玉心吓了一跳，“你这样不是杀人吗？”
“龚大夫，你刚才也听见贺大夫说了，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要她有什么用？把她休了回娘家，一样是个死啊，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稳婆说道。
“这、这，这，哎呀，这算个什么事啊！”孩子奶奶急慌慌地说道。
贺悬看了一眼那个稳婆，还有她手里的剪刀：“还有第二种办法，就是像她说的那样，把产妇肚子打开，把孩子取出来，然后再缝合，这样孩子能保下来，但产妇很可能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