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凡，怎么这种鬼事儿老是让你碰上。”
赵大熊面无表情的瞪我一眼，嘟囔一句。
是啊，其实我也想不明白。
几个月前我还是一个能在阳光下高歌的快乐小青年，如今我已经开始隐隐顾及赵大熊的锋芒，世界变得真快。
“他们不是冲我来的。”
我一点儿不想把这事儿拦在身上，眼神儿飘向沈桃花。
“劫匪拦车的时候喊了他的名字。”
我毫不在意沈桃花的脸色，伸手指头点了点我这位新同事。
无关厚道不厚道，自从我认识沈桃花这几天以来，他似乎一直在给我找麻烦。
“沈桃花吧，你们……认识？”
赵大熊点点地上两具尸体，又点点沈桃花的脑袋，说出了沈桃花的名字，赵大熊记性不错。
“不认识。”
沈桃花摇摇头，谎话说的像自来水一般顺畅。
“那这一出怎么来的？”
赵大熊永远不会这么好糊弄。
“警官，你知道嫉妒心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我比你富你会嫉妒我，我比他们帅，他们同样会嫉妒我，我想这会是一个很主要的动机吧……”
沈桃花在胡扯。
咔嚓一声响动。
赵大熊面无表情的掏出手铐，铐在了沈桃花手腕子上。
“不爱说回队里说，那边儿清净。”
赵大熊和沈桃花不熟，永远不用顾及那层纠缠不清的人情世故，沈桃花干脆利索的成了嫌疑人。
沈桃花冲我挤眉弄眼，想让我说句公道话，我扭头把眼神儿甩在一边儿。
这些麻烦，本就是他惹出来的。
李明今天的脸色同样很不好，跟在赵大熊身边长了，这位年轻的警察越来越有赵大熊的神韵，沉稳干练雷厉风行而又自身素质奇高。
一如科比模仿乔丹，赵大熊之于李明也有点儿那个意思。
“是自杀……”
李明拿着两张潦草的白纸递给赵大熊，潦草的笔迹未干，显然是刚刚写上去的。
“斧子上只有俩人自己的指纹，看痕迹斧子确实是自己劈在自己脑袋上的……”
李明的话说到一半，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两个劫匪拦路抢劫，而后在抢劫进行到一半儿的时候突然自杀，这简直是神经病一样的行为。
“怪事儿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赵大熊嘿嘿两声苦笑，眼神儿在我和白小纤脸上来回扫荡着，似乎我们身上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其实，赵大熊的直觉贼准。
“回去，现场继续给我仔细抠，你在这儿看着，我就不信这光天化日的就没个正常人了。”
赵大熊抬手先把沈桃花塞进了警车里，扭头冲着李明说了一句，话里带着一股子火气。
这事儿扑朔迷离的，怪不得他有邪火。
“张一凡，回去录个口供。”
赵大熊冲我招手。
“我还去吗，这事儿和我关系不大，他才是当事人呢……”
我伸手点点沈桃花，意欲祸水东引，沈桃花眼睛瞪得比电灯泡都大。
“张一凡，你他妈小人！”
沈桃花隔着车窗户骂我。
赵大熊不动声色的打开车门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终究还是躲不开了。
白小纤沉默的从我身后掐我一把，尖利的指甲差点没刺进我肉里，生疼。
我一哆嗦，上了警车，闷头往后车坐上钻。
赵大熊拍拍身边的副驾。
“这里。”
赵大熊冲我喊了一声。
白小纤和沈桃花挤在后座上，我苦着脸坐在了副驾上，警车发动，在空旷的南郊山路上行驶而去。
车窗户被赵大熊打开，凛冽的山风灌进来，刺透我的衣衫。
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烟……”
赵大熊开着车，脸也没扭，扭头冲我甩出一句。
“啊？”
我一愣。
“拿根儿烟。”
赵大熊一脸烦躁。
我从裤兜里掏出烟来，伸手甩出两颗放进嘴里点着，一根儿递给赵大熊。
“张一凡，我不管你陷的多深，哪怕你是个扎在土里的萝卜，我也得给你干干净净的挖出来。”
烟雾从赵大熊嘴里喷出来，掩盖了他的面容，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装傻充楞。
“什么萝卜？”
只有真傻的人才能领悟装傻的精髓，一如我一般。
晚了，人本就是我杀的，我在心里想着。
“张一凡，高中的时候你知道，我想当警察，因为当警察可以抓坏人……”
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又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慢悠悠说道。
“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穷凶极恶一辈子的大恶人很少，悲天悯人一辈子的大善人同样很少，一念之间混淆善恶的普通人很多很多……”
“这些年在我面前戴上手铐的大都是这些普通人。”
烟灰轻轻飘散在窗外，扬起一阵灰色的迷雾。
赵大熊的话很有辩证法的味道，透彻里带着隐晦，话不多，可意思足够明白。
他敏锐的直觉终究还是发现了我身上的异样，可这个只相信证据的好兄弟如今只能徒劳的这样劝告着我。
好意我心领了。
“明白。”
我点点头，吐出两个字儿。
我不是傻子，这样善意的劝告于我而言同样珍贵，总好过王家道门里的那位老爷子劈头盖脸扔给我一个小军师的称号。
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突然从后座上传来，打断了我和赵大熊的对话，我诧异的回头，看到双手戴着手铐的沈桃花正以一个很是别扭的姿势往裤兜里掏着手机，几经努力之后，手机终于翻了出来。
沈桃花看了看手机屏幕，嘿嘿一笑，摁了接听键，俩手抱着把手机放到了耳朵边儿上。
“妈，您怎么想起打电话了……”
沈桃花痞赖的声音从后座悠然传来，带着十二分的热情，没想到这家伙是个孝子。
“面试过了，您放心……”
沈桃花对着电话侃侃而谈。
赵大熊的眉头皱了起来。
“沈桃花，关了手机！”
赵大熊对着沈桃花喊道。
“晚上，晚上不回家吃饭啦……”
“对，有个朋友请我，我不想去他非让我去，对，就是咱们本市的朋友……”
“妈，推不掉啊，太热情啦，我都跑到南郊山路了，他开车硬是把我拽回来的，我现在正在他车上呢……”
沈桃花丝毫不顾及赵大熊的警告，继续侃侃而谈，热情的表情
我的身子猛然一晃，警车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中央……
赵大熊猛然回身，一把手枪出现在赵大熊手里，枪口顶在沈桃花眉心儿上。
“他妈的我让你关了手机！”
赵大熊冲着沈桃花大喊一声！
“妈，不和你说了，我朋友急了，晚上我再给您打电话……”
大孝子沈桃花慢悠悠说了最后一句话，笨拙的关掉手机，慢悠悠抬起头来，眼睛对着枪口眨了眨。
“赵警官，不用吓我，打个电话您就枪毙我，你这身衣服也穿不长了。”
“完璧归赵。”
沈桃花一点儿也不害怕，把手机拍在赵大熊手里，身子往后一靠，吹了一声口哨，看表情好似比刚才还要轻松了不少。
“沈桃花，你最好老实点。”
赵大熊冲着沈桃花甩甩手指头，扔出一句警告。
警车发动，在不远处拐弯，汇入市区主干道，我和白小纤沉默着，想着一会儿口供上的说辞，沈桃花的口哨吹的灵动活泼，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曲调，而后，赵大熊的手机铃声猛然在车厢响起。
还是那首熟悉的黑猫警长……
赵大熊诧异的看了眼手机上的号码，而后接通。
“喂，局长……”
赵大熊的语气带着几分客气，而后一声惊叫猛然炸响。
“什么？放了？！”
“把沈桃花放了？！”
赵大熊一手拿着电话，一边儿不可思议的扭头看着车上的沈桃花，惊骇的眼神儿如刀子一般刻在沈桃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