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舱的电子海图泛着幽蓝冷光，傅瑶将卫星定位轨迹与海事档案反复比对。
陆明倚着操作台调整绷带，金属舱壁倒映出他绷紧的下颌线："直播岛东侧的深海摄像头每六小时上传一次数据，走私集团至少需要三个技术节点做手脚。"
"所以他们必须依赖这个。"傅瑶抽出防水袋里的珊瑚礁分布图，红色标记笔在观测站外围画了个圈，"当海事卫星扫过时，这些摄像头的实时影像能覆盖整片海域。"
王船长突然推开舱门，咸腥海风裹着暴雨前特有的铁锈味涌进来。
他布满老茧的手指划过雷达屏边缘："二十分钟后进入雷暴区，现在改航道还来得及。"
陆明抓起夜视望远镜冲向甲板。
漆黑海平线上，隐约可见成群的磷光在浪尖跳跃，那是风暴来临前深海浮游生物的集体躁动。
他转身时撞见傅瑶正在摩挲那枚黑鸦铜钱，金属表面泛着陈年血迹般的暗红。
"还记得三年前卧底案吗？"傅瑶突然开口，指尖抵住观测站坐标，"当时毒枭也喜欢在科研基地打掩护。"防水作战服摩擦发出细响，她将铜钱塞回内袋的动作带着决绝的力度。
巡逻艇劈开第一道涌浪时，傅瑶正用防水胶带固定分析资料。
剧烈颠簸让她的钢笔在潮汐计算表划出扭曲的折线，墨迹晕染开2019年那个相似的暴雨夜——记忆里年轻搭档的呼救声混着电流杂音，至今仍会在雷声中突然炸响。
"左满舵！"王船长的吼声穿透暴雨。
整艘船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傅瑶踉跄着撞向控制台，肋骨处的旧伤突然刺痛。
应急灯骤灭的瞬间，她看见陆明拽着安全绳跃过舷窗，像当年那个扑向毒枭快艇的身影。
"呼吸！"陆明湿透的衬衫贴在她颤抖的肩头，血腥味混着他身上特有的松香，"看这个。"他强行掰开她攥得发白的拳头，将微型定位器塞进她掌心，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
驾驶舱外传来船员的嘶吼，探照灯扫过的浪墙上浮现出诡异的漩涡纹路。
傅瑶突然推开他冲向海图桌。
防水袋里的资料漂浮在积水中，她抓起湿漉漉的潮汐表贴在舷窗上，暴雨在玻璃外炸开成片惨白光斑。"农历十七...大潮..."睫毛上的水珠坠落在卫星云图，与三年前那个标红的日期完美重叠。
当陆明用身体替她挡住又一轮颠簸时，傅瑶终于捕捉到记忆里的关键坐标。
她扯过声呐记录仪，泛潮的屏幕显示出被所有人忽略的细节——每次走私船消失前，声波图谱都会出现0.3秒的异常震颤，就像穿过某种水下屏障。
"去虎牙礁群！"她的喊声撕开雷暴，王船长猛打方向舵的瞬间，整艘船几乎被巨浪掀成竖直。
应急电源亮起的刹那，声呐屏上掠过一串珍珠状光点，那是改装船特有的串联式引擎信号。
风暴在黎明前突然收束，仿佛有双无形巨手将乌云撕开裂缝。
傅瑶趴在还在滴水的雷达屏前，看着代表走私船的光标在预设航线上忽隐忽现。
陆明递来热姜茶时，她正用红笔圈住某个潮汐漩涡的坐标，笔尖刺破了三处纸面。
"十二海里外发现疑似目标！"瞭望员的喊声让所有人一震。
傅瑶抓起望远镜，晨曦中那艘涂着"海洋科研04号"的灰色货轮正在释放声呐浮标，甲板上堆放的却是印着水产公司标志的冷藏箱。
当巡逻艇切入对方雷达盲区时，傅瑶突然按住王船长正要开启警笛的手。
她解开防水袋抽出陈年案卷，泛黄照片上那艘沉船残骸的舷号，正与眼前货轮钢印的字体如出一辙。Z.
冷汗顺着脊椎滑落，陈守业嘶吼的"海底养着什么"在耳畔炸响。
货轮突然关闭所有航行灯，船尾翻起不自然的浪花。
傅瑶的夜视镜里闪过几道模糊黑影，那些跃入海面的轮廓不像任何已知的潜水装备。
此刻海面下传来沉闷的金属碰撞声，仿佛有巨兽在深渊翻身。
货轮侧舷爆出刺目火光，傅瑶的视网膜残留着螺旋状弹道轨迹。
王船长拽着傅瑶滚进防弹舱门的刹那，12.7毫米穿甲弹已在刚才她站立的位置凿出碗口大的焦痕。
"航向035！"陆明踹开武器柜抛来两把霰弹枪，潮湿的枪管在傅瑶掌心擦出灼热。
她透过舷窗看见走私船尾掀起的浪墙里，十几道蛙人黑影正贴着巡逻艇船底游弋，潜水服上的荧光标识像深海怪鱼的鳞片。
王船长突然猛打方向舵，整艘船发出濒临解体的金属哀鸣。
傅瑶撞在声呐控制台上，破碎的显示屏映出她嘴角的血丝。
当她抬头时，陆明已经抓着牵引索跃上船舷，暴雨将他黑色战术服淋成流动的墨色。
"掩护！"傅瑶嘶吼着撞开舱门，咸涩海水混着火药味灌进喉咙。
她看见陆明在七米高的浪尖上凌空跃起，武装带上的登山扣精准扣住走私船锈蚀的锚链。
蛙人群集的火光中，他像柄淬火的匕首刺破雨幕。
刘走私船员握着冲锋枪的手在发抖，防水面罩因急促呼吸蒙满白雾。
当陆明的军靴砸中他肩胛时，这个年轻人竟吓得扔了武器，抱着头蜷缩在滴水的缆绳堆里。
不远处三个持刀壮汉围拢过来，刀刃在雷光里泛着青黑。
傅瑶的狙击镜突然蒙上水雾，她扯开战术手套直接用衣袖擦拭。.81.
瞄准镜重新清晰时，陆明正用缴获的鱼枪将最后那个暴徒钉在绞盘上，钢索擦着他颈动脉划过，在甲板划出半米长的火星带。
"漂亮！"瞭望塔传来王船长的喝彩。
浑身湿透的陆明转身望向巡逻艇，隔着百米怒涛准确找到傅瑶的位置。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水，露出个比朝阳还要炽烈的笑容，右手在胸前比划出代表"安全"的战术手势。
当傅瑶的作战靴踏上走私船甲板时，冷藏箱缝隙渗出的腥臭让她皱眉。
陆明踢开变形的舱门，手电光柱里漂浮的尘埃突然凝结成冰晶——货舱温度竟低至零下二十度。
"这不是普通走私。"傅瑶的战术笔划过冷藏箱编码，笔尖在某个被刮花的区域停顿。
陆明用匕首撬开箱角，冷冻的蓝鳍金枪鱼腹腔里，藏着用防水膜包裹的黑色芯片。
王船长突然用对讲机发出警告："声呐显示底层货舱有夹层！"傅瑶的掌心贴在舱壁，果然感受到细微的震动频率。
他们在配电室发现了暗舱入口，电子锁屏幕泛着幽蓝冷光，九宫格密码键残留着经年累月的油污指痕。
陆明掏出证物袋里的黑鸦铜钱，金属边缘与密码键某个凹槽完美契合。
当他转动铜钱的刹那，舱内突然响起机械运转的嗡鸣，通风管道喷出大量白色冷雾。
傅瑶的手机在作战服内袋疯狂震动，防水屏显映出条陌生号码的短信预览：“你以为掀开的是幕布？”残存的信号格在消息弹出的瞬间彻底归零，货舱深处传来金属闸门开启的闷响，像巨兽缓缓咧开的齿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