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岬角嶙峋的礁石，傅瑶的战术靴碾碎满地荧光水母，那些黏腻的发光体液在积水里晕染成诡谲的星图。
她将防水地图按在湿漉漉的玄武岩上，指尖划过标注着明代海防工事的等高线，"古墓暗河的入口应该在这片乱石滩下面。"
陆明蹲身擦拭着匕首上的菌丝，刀刃与寄生真菌接触时迸出细小的蓝色电火花。
他忽然用刀尖挑起半截青铜锁链，"三百年前的机关。"生锈的链环末端嵌着枚玉蝉，蝉翼上细若发丝的刻痕正与傅瑶手背游走的荧光产生共鸣。
地底传来的震动让两人同时抬头。
十米外的浪涛中，三具缠满海藻的铸铁兽首正缓缓张开巨口，浑浊水流裹挟着青花瓷碎片从兽喉喷涌而出。"退潮时才会显露的闸门。"傅瑶扣紧面罩的防毒滤芯，那些随着水流飘散的荧光孢子正在暴雨中织成细密的罗网。
暗河入口比想象中宽阔，防水手电的光束切开黑暗的刹那，岩壁上骤然亮起无数磷火般的眼睛。
陆明将傅瑶拽到钟乳石后方，看着成群发光蝙蝠掠过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蝠翼掀起的风里带着刺鼻的硫磺味。
"十七世纪海盗用来迷惑追兵的生物陷阱。"傅瑶用镊子夹住坠地的蝙蝠，它腹部的发光腺体赫然镶嵌着现代微型定位器。
陆明的匕首突然擦着她耳畔飞过，钉死了一只试图扑向定位器的尸虫，虫壳碎裂时涌出的菌丝在石壁上拼出模糊的经纬度。
他们顺着暗河支流潜行半小时后，陆明突然按住傅瑶的肩膀。
前方隐约传来铁器碰撞声，他沾着荧光苔藓在岩壁上画出简图："水流声在第三个回声点出现衰减，左侧岔道有新鲜刮痕。"暗红锈迹沿着石缝蜿蜒，像极了墓道里那些会自主修复的神经脉络。
洞穴深处的打斗痕迹印证了判断。
半截断刃插在石笋间，刀柄缠着的防水布印着考古协会缩写。
傅瑶用证物袋收集孢子样本时，菌丝突然在她手套表面拼出倒计时——23:17:32。
"他们故意留的线索。"陆明用磷火弹在洞顶烧出临时光源，弹壳坠地时照亮了岩画上成群的船锚图腾。
那些本该静止的图案正在菌丝蠕动中变换角度，最终指向洞穴西北角的裂隙。
枪声来得比预判更快。
第一发子弹击碎了傅瑶别在背包的定位仪，飞溅的电子元件在半空就被菌丝吞噬。
六个黑影从倒悬的钟乳石后现身，防毒面具的呼吸阀随着射击节奏喷出荧光的雾。
"是诱饵弹！"陆明甩出钩索缠住石柱，抱着傅瑶荡过突然塌陷的地面。
他们原先站立处爆开大团荧光水母，这些半透明的生物武器在接触到菌丝网络的瞬间膨胀成致命陷阱。
傅瑶的后背撞上湿滑的岩壁，战术背心的陶瓷插板挡住三发跳弹。
她借着弹壳摩擦的火星瞥见敌人防弹衣上的标志——不是吴老板手下的乌鸦图腾，而是考古协会的菌丝会徽在黑暗中幽幽发亮。
"换弹匣！"陆明将打空的冲锋枪甩向扑来的敌人，转身抽出绑腿上的陶瓷匕首。
刀刃刺入敌人咽喉的瞬间，寄生真菌突然从伤口喷涌而出，裹着血沫在空中凝成警示信号。
傅瑶看清那些悬浮的血色菌丝拼出的字样：孵化池已激活。
爆炸声从洞穴深处传来时，两人刚找到掩体。
承重柱倒塌掀起的烟尘中，三十米高的水幕正在菌丝引导下封死退路。
傅瑶摸到腰间发烫的胶卷盒，那些穿透铅封的菌丝已经在她掌心烙出坐标——正是他们此刻所在的经纬度。
"声呐干扰源在暗河底部。"陆明扯开染血的绷带，露出小臂上随寄生真菌增殖而发光的旧伤。
他忽然用匕首划开战术背心的夹层，取出用蜡封存的羊皮地图，"三百年前的海防图显示，这下面有条通往沉船墓室的密道。"
傅瑶刚要开口，整条暗河突然剧烈震颤。
菌丝网络在洞顶交织成巨大的生物显示屏，吴老板的虚影从无数发光孢子中浮现："欢迎来到深渊的胃囊。"他手中的怀表链坠正在分裂增殖，变成与傅瑶手背血管里相同的荧光脉络。
当六具缠满菌丝的青铜棺椁从水幕后方浮出时，傅瑶终于明白胶卷盒为何持续发烫。
那些明代海防将领的尸骸正在寄生真菌操控下挣断锁链，每具棺材内壁都刻着与"深渊号"沉船相同的星图。
陆明突然抓住她颤抖的手腕，磷火弹的冷光映亮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傅瑶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正在菌丝侵蚀下变得透明，能清晰看见皮下流动的荧光液体——就像那些在墓道里发光的神经突触。
暗河水位开始以反常的速度下降，露出河床底部密密麻麻的青铜齿轮。
傅瑶听见自己血管里传来潮汐般的轰鸣，而陆明掌心的温度正透过战术手套，压住她腕间疯狂跳动的荧光脉络。
陆明掌心的温度穿透战术手套，在傅瑶腕间烫出一圈微弱的光晕。
那些游走的荧光脉络像是遇见天敌的蛇群，缓缓退入她青紫色的血管深处。
“你看这些齿轮。”他沾着傅瑶手背渗出的荧光液，在岩壁上画出交错的三角函数线，“三百年前的潮汐机关，现在成了菌丝网络的能量转换器。”
傅瑶的呼吸在防毒面具里凝成霜花，她突然抓住陆明正要收回的手。
两人交握的指尖迸发出奇异的蓝光，岩壁上应声浮现出明代水师密语的星图。
当第四颗陨石状光点坠入“危宿”方位时，整片青铜齿轮群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小心！”陆明揽着傅瑶滚进石缝，二十米外的河床突然塌陷成旋涡。
数百具裹着海藻的骷髅正从齿轮间隙爬出，它们颅骨内生长的荧光蘑菇随着机关运转的节奏明灭，像极了夜航船的信号灯。
傅瑶的战术匕首突然脱手飞向旋涡中心，刀柄镶嵌的磁石竟与骷髅手中的锈蚀罗盘产生共鸣。
她趁机扫描磁力异常点，战术目镜里浮现的立体成像令她瞳孔骤缩——这些骷髅摆出的阵型，分明是“深渊号”沉船龙骨的结构图。
“不是陷阱。”陆明突然割破指尖，将渗血的拇指按在傅瑶战术目镜的虹膜识别区。
血珠渗入镜片瞬间，成像中的骷髅阵型突然分解重组，露出藏在水密舱位置的青铜鼎轮廓。
“当年郑和船队失踪的镇海鼎，”他的呼吸扫过傅瑶结霜的耳麦，“看来吴老板要的不只是文物。”.
岩壁深处传来蒸汽泄漏般的尖啸，两人藏身的石缝开始渗出胶状物。
陆明用匕首挑起的黏液在空中拉出七道晶格，恰好与傅瑶战术屏显里的DNA链吻合。
“共生菌丝在改造我们的细胞。”他扯开傅瑶的护颈，颈动脉处浮现的鳞状纹路正在吸收洞穴里的磷光。
三百米外，孙警察的军靴陷在突然液化的岩层里。
战术手电照亮的菌丝墙上，三十七个弹孔正渗出带着檀香味的血。
他摸到后腰的防水匣，里面考古协会特批的朱砂弹正在发烫，匣盖内壁不知何时被菌丝蚀刻出梵文咒语。
“狗娘养的……”他对着菌丝墙连开三枪，朱砂在弹孔处燃起青紫色火焰。
火焰吞噬的菌丝竟发出人类惨叫，墙体内渐渐浮现出同事老张扭曲的脸。
那张脸的眼窝里钻出细密的青铜锁链，链节上刻着的正是他女儿生日数字。
暗河另一端，傅瑶的战术电脑突然自动播放录音文件。
陆明认出这是三年前缉毒行动里牺牲的战友遗言，但音频末尾新增了浪涛声。
当他们将声纹导入导航仪，跃动的频谱图竟与青铜齿轮的咬合频率完全同步。
“是郑和宝船上的牵星板旋律。”傅瑶将发热的电脑贴在岩壁上，那些本该坚硬的石灰岩突然变得如海蜇般透明。
五米厚的岩层下方，沉睡的明代福船正在菌丝缠绕中缓缓上浮，甲板炮位上生长着与陆明旧伤相同的荧光真菌。
陆明突然捂住傅瑶的嘴。
菌丝网络在他们头顶编织出吴老板的虚影，这次他手中的怀表变成了双鱼玉佩。
当玉佩投射的光斑扫过镇海鼎影像时，鼎身铭文突然扭曲成国际通用求救电码，而发送坐标正是云澜市海上钻井平台的位置。
洞穴开始剧烈摇晃，傅瑶背包侧袋的密封试管逐个爆裂。
那些不同案件的生物检材竟在菌丝作用下融合成胶状物，逐渐凝聚成微型海防图的轮廓。
陆明用带血的匕首尖挑起这团生物质，它在接触到青铜齿轮飘落的锈尘时，突然伸展成完整的东南亚航线图。
“退潮要结束了。”傅瑶按住狂跳的战术腕表，指南针正在菌丝干扰下指向孙警察被困的方位。
她扯断颈间挂着子弹壳的项链，弹壳内壁渗出的水银自动拼出“别相信GPS”的盲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