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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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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将军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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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发生的事太突然。 梅川几乎是本能地推开太子。 她想要保太子的命,不是因为太子这个人,而是因为他“太子”的这个身份。 只需一年。一年就够了。 她扶保太子,平稳地度过这一年,登上皇位。那么,《青史煮酒》上的一切便都被改写。没有主少国疑,没有周氏乱政,没有扣押武将,没有竹林惊变。 自然也就没有后面的杀戮。 她与阿季的劫,便渡了。 梅川稳了稳心神,向太子还了一礼:“殿下,救您乃是大义,无须挂在心上。” 说完,她转身离去。 回到宫中的时候,三更了。 阖宫静悄悄的,唯有更鼓,一声声地敲着。 医官署东侧的偏房中,灯火幽幽。 纵是梅川蹑手蹑脚,安香依然听到了动静。 梅川不回来,她睡不着。 须臾,安香看到了梅川肩上的伤。 “梅妮——”她神情紧张。 梅川笑了笑:“没事的。一点小伤。” 安香低头:“我该陪着梅妮一起去的。” 梅川揉了揉她的头发:“傻姑娘,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我要做的事很隐秘,越少人知道越好。你若跟我一起出宫,宫里的人就都该知道,今夜我不在医官署了。” 安香端来一盆热水,替梅川擦着血污。 “受伤的该是我,是我就好了,我不疼。”她认真道。 她自小在齐营受训,摔摔打打,什么样的伤没受过呢? 她宁愿伤的是自己,也不愿是梅妮。 “安香——” 梅川唤了她一声。 这是梅川第一次这么叫她。 此前,梅川一直唤她“莲若”。 嗯,莲若,梅川在另一个世界里的好友。梅川最开始救她的因由。 可梅川现在,清晰地唤了一声她的本名:安香。 来这个世界里,度了一个春,看了人间的一场繁盛花开,经历过几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梅川不再仅仅把她当作“莲若”。 她就是安香,凉州女子,寡言地陪伴在梅川身边的人。会为梅川的一举一动担忧的人。 安香手上的湿帕子顿了顿。 她仰脸,眼神中有几分害怕失去的恐惧。 梅妮不再叫她莲若了。还会待她与从前一般亲密么。 她活在这世上廿多年,第一次学着怎么拿真心待一个人。 梅川握着她冰冰凉凉的手,轻声道:“莲若是我的好友,安香亦是我的好友。” 安香听了这话,什么都没有说。 有眼泪掉进铜盆里。 咸苦的泪,和铜盆中温热的水,融在了一起。 从太子私邸归来这一夜,梅川闻着屋内飘散的药香,做了一个梦。 仙境祁连,皑皑白雪,云腾雾绕。 她是一株修炼了千秋万岁的白梅,清傲地站在山顶上。 有个声音飘荡在她的耳边:“白梅,你可知,与你一起下凡的,不止是曾对你有过灌溉之恩的真龙,还有千万年前,曾飘过你身边的一片雪花。雪花无根,从风中落下,飘飘荡荡,可他最终却为你而死。” 梅川道:“那片雪花是谁?” 那声音笑道:“待你历劫归来,自知前世因,后世果。” 翌日,梅川醒来,心头有过一刹的茫然。 谁是那片曾飘过她身边的雪花呢? 映月阁。 南平公主正在梳妆。 布曼佝偻着,踱了过来。 布曼跪在地上,用南音请安道:“五公主安好。” 昔年母亲陪嫁的人里头,唯剩布曼一个。南平公主素来将他当作自己人。 她柔声道:“老布曼,起来吧。” 布曼看着南平公主,张了张嘴,似有话讲。 南平公主领会,屏退左右。 殿内只余主仆俩。 布曼低声道:“五公主,王今日晚间便要走了,想最后再见您一面。” 南平公主道:“表哥还没走吗?” 慕容飞进宫受冠礼的时候,他们曾匆匆见过一面。南平公主只道他已经回了南界,不承想,他还在京都。 布曼点头。 南平公主想了想,换了身儿便装,跟嬷嬷说,她要出宫到清平郡主家去一趟。这厢又悄悄叮嘱丫头去一趟清平郡主府中,送几双鞋面。 一切妥当后,她便随老布曼出了宫。 京西的江湖客栈,是个极热闹的所在。三教九流,京中的各方消息,都从此地过。 南平公主上了二楼,走入一间客房,一个魁梧英俊的男子站在窗边。那男子眉间有一道深深的疤痕。 他,就是南界新一任的王,慕容飞。 南平道:“表哥,可是阿娘的事,有了消息?” 此前,南界那边一直以为慕容娘娘是病逝。直到慕容飞来京,意外接到一方帕子,帕子上写着当年的药方。慕容飞这才知道,姑母原来是被人所害。他进宫的时候,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表妹南平公主。 但那送帕子的人,却未曾露面。 故而,幕后指使者不明朗。 慕容飞道:“今日,我又接到一方帕子,帕子写着,今日巳时,在江湖客栈的莲花客房见。” 南平凝神道:“看来,那人一直跟着表哥。表哥在明,那人在暗。那人知道表哥在何处,表哥却不知那人在何处。” 慕容飞点头。 日头明晃晃地挂在天上,不知疲倦。 慕容飞与南平公主等了许久,午时都过了,还不曾听见有敲门声。 客栈里头,人来人往,人声喧嚣。 南平公主道:“那人既主动约了表哥,为何失约?” 正在这时,“咚咚咚”,有人敲门。 南平有些紧张,走上前,打开门,眼前站着的,却是一身素白衣裳的孙册。 南平诧然:“孙先生?”Z. 慕容飞走上前,南平示意他莫要轻举妄动。 她问孙册道:“孙先生怎么会在此处?” 孙册拱手道:“孙某时时来江湖客栈,今日在大堂坐着,恰好看到公主。二位可是在等人?” 南平点头。 孙册道:“方才,孙某看见有个黑衣女子,频频往这个包厢看,只是,不多时,便走了。不知是不是你们要等的那个人。” 南平公主与慕容飞对视了一眼。 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又断了。 慕容飞看向南平公主,叹道:“南界有事务要处理,耽误不得。我归国之后,你要好生照顾自己。来日得了佳婿,给表哥传信来。让表哥放心,让南界放心。” 南平公主红着眼圈儿,点了点头。 孙册在一旁道:“孙某作为公主的朋友,定会尽心竭力助公主早日寻得真相。”Z. 南平公主瞧了他一眼。 他曾与她有过尴尬的一夜。 他曾施计为她化解了和亲的危机。 虽然他是一介布衣,然则,却是这世上真心为她考量的男子。 傍晚,梁帝批阅奏折,有飞花落在纸上。 他忽唤老太监道:“传旨,让苻妄钦进宫一趟。” 自拒绝了塞北的和亲,梁帝心头总有点疙瘩,不抚不平。 塞北向来野蛮,若他们生变,还是早做防备的好。 苻妄钦进了宫。梁帝与他在文德殿议事。 到了伺药的时辰,梅川走进来。 苻妄钦依然不动声色地向梁帝回着话,眼睛却若有似无地看向梅川。 她的胳膊……这女人受伤了。 虽然她在竭力克制着,但她端药碗的姿势不对。 苻妄钦心里像是有一根细长的柳条,在拂动着半烟半雨的江桥。 梅川伺完药,默默退下。 苻妄钦耐着性子禀完了事,大踏步地走向医官署。 落日沉没,银灰色的暮霭笼罩着宫廷。 太子送药来给梅川:“梅医官,这是我命人从民间寻来的药,治外伤极好。” 梅川淡淡道:“一点小伤,不打紧。殿下留着自己用吧。” 太子道:“梅医官为我受的伤,若连这点小心意都不肯收下,让我心下难安。” 推却之间,药瓶掉在了地上。 梅川伸手去捡,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苻妄钦。 他不知站了多久。 太子对她没有自称“本王”。 她为他受的伤。 从几时起,他们如此亲密了。 苻妄钦转身就走。 梅川疾步撵上他:“阿季,你来医官署找我吗?” 苻妄钦不作声,闷头朝前走。 “阿季,你,你,你不要误会……” 苻妄钦的脸,冷若寒冰:“我怎么想,与你无关。” “阿季,我,我以为,我以为我的心意,你是明白的。” “你怎么想,与我无关。”苻妄钦别过脸去,不肯看她。 心中无限意,徒然惹春风。梅川停住脚步。 他突如其来的冷漠,让她无措。 苻妄钦见她没有再追过来,自己反倒退了回去。 他就那么看着她。 “你为什么不解释了?” “解释,你不是不听吗?” “我现在又想听了。”他那曾被战场血雨冲刷过的坚毅的脸上,涌上几许孩子气。 梅川刚刚跑得太急,胳膊的伤触动,吸了口凉气。 苻妄钦想伸手扶她,手僵在半途。 “蠢女人,你不会武功,为什么要去搅别人的浑水。” “谁是别人?” “除了我以外,都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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