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诗允抬头，下意识看向云苓。
但云苓只是用充满平静的眼神看着她。
没有不耐烦，也没有怜悯，什么情绪也没有。
“需要我先回避吗？”
“不！”林诗允回得很快。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了，林诗允降低了音量。
“在这就好。拜托了，待在这里。”她的话里带了些恳求的语气。
云苓讶异于她的激动，但还是点了下头。
林诗允深呼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的手有些颤抖。
但她没有接起手机，而是打开了扬声器。
“妈……”
“宝贝女儿，今天怎么样？”哪怕不是视频通话，只是通过听筒，也能让人感受到夏织的兴奋。
林诗允咽了下口水，表情有些紧张。
“妈……梁寅说……”
“说什么？”她的尾调上扬，看得出来心情很好。
“梁寅说你收了他20万，是真的吗？”她的喉咙发紧，掐着自己的手，等着夏织回复。
对方沉默了一瞬。
林诗允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电话那头，夏织尬笑两声。
“梁寅和你说的？他都说什么了？”
“妈，你为什么要收他的钱？我不是有打给你吗？”林诗允有些崩溃。
“什么他的钱你的钱的，他给了，我怎么不能收？等你毕业和他结婚了，他的钱还不是你的钱？你的钱不就是我的钱？”夏织说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再说了，你的钱不也是他给的吗？就你这不定时打过来的三瓜两枣，我去趟美容院就花没了。到底是富家少爷，出手就是大方，一出手就是20万，就你平常打的三五千的，你是不是自己偷偷存起来了？”
林诗允瞳孔一缩，不敢相信自己一直信赖的母亲会说出这种话。
可更让她难受的是，她无法反驳母亲的话。
仔细想想，云苓一直都是靠自己在赚取生活费，而自己的生活费呢？
这样的自己却嘲笑她没有自尊……
她的头更低了一些。
“妈，把钱还给梁寅吧。”她乞求着。
“为什么？进了口袋的钱要我掏出去？不可能！”夏织的声音带了些怒气。
“林诗允，我养了你那么多年，在你身上投资了那么多钱，好不容易等到你能回报我的这一天，你怎么回事？哦！我知道了，你是看梁寅直接给了我，自己没有抽点钱，不满了吧？好好好，原来我养了个白眼狼！”
“妈！”林诗允拔高音调，眼泪也随之滚落。
“你知道梁寅给你这20万是什么意图吗？”
“我……能，能有什么意图？”夏织的语气一下子弱了下去。
林诗允的瞳孔颤抖着。
“所以……所以你什么都知道，是吗！”
“你在说什么？我看你真是出去久了，翅膀硬了！现在都敢这么和我说话了！”夏织拔高了音调，想要用母亲的身份压制住林诗允。
“梁寅今晚对我做了什么你知道吗！”
“他能对你做什么？再说了，要真生米煮成熟饭了，不是更好吗？”
夏织没上过几年学，十来岁就去工厂打工了，在那里认识了林诗允的父亲，没过多久就怀了林诗允，结婚证甚至都是后补的。
“到那个时候，别说这20万了，梁家的家产都有你的一份！”说到这，夏织的语气柔和了一些。
“诗允，你的脸就是你最大的武器呀！你这张脸，一看是做富太太的命。现在机会都摆在你面前了，你只要抓住，大好的日子等着你呢！你不是想妈妈了吗？等你抓牢了梁寅，妈妈就能去帝都找你，和你一起生活了。咱俩到时候去最好的美容院，去买最贵的首饰包包，多好啊？”
听着夏织的话，云苓也理解了林诗允刚来时那些奇怪的举动和话语。
从小被输入这种观念，能有正常的三观就奇怪了。
“妈！我才17岁！”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有你了。”夏织满不在乎地态度，让林诗允一口气哽在心口。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会带我去逛美容院，给我买好看的衣服，教我好好学习，让我要自尊自爱，而现在！现在你却让我做一个陪酒女？”她的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和失望。
“什么陪酒女！你说话怎么变得这么难听了？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就我们这小地方能有什么好货？我花那么多钱在你身上，让你读书，是让你随便找个普通男人嫁了的？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贞操。你要是不自尊自爱一点，出去了谁看得上你？”
林诗允被气得浑身发抖，夏织却还在输出。
“我花了那么大功夫才让人放弃了名额，让你去帝都，不就是为了让你在里面找个好归宿。我可打听过了，那里面各个都是有钱的大少爷。随便搭上一个，那可是享福一辈子的事。就这种人，什么花花草草没见过？但你不一样啊宝贝。你简直就是电视剧女主的现实化身！”
夏织眼神放光，陷入了自己编织的世界里。
“你看你，一进去就吸引了宋之煜。虽然他没眼光，但是出手阔绰啊！你看看，分手了还给了你那么多分手费！再看看梁寅，一出手就是20万啊！靠你那个死鬼父亲，猴年马月才能赚得到这些钱。而你，这才几个月，就拿了这么多钱。这要是嫁进豪门……”
“妈，你别再说了！”林诗允恨不得将手机砸掉。
她捏着手机，完全没有直视云苓的勇气。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总之，我不会再和梁寅出去了，我今天打了他，他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我劝你还是赶紧把钱给他吧。”
“什么！你打他了？”夏织脸上有着惊恐。
“你个死丫头，你！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你和你爸一样，真是一点享福的命都没有。”
“也许就像你说的那样吧。”林诗允苦笑。
“妈，你明知道男人不可靠，为什么却总是要我去找一个男人来依靠呢？”
“那能一样吗？妈是过来人，就是知道你爸这种条件的不可靠，才想着让你擦亮双眼，找个可靠的男人。我可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我能害你吗？”说到最后一句，夏织捶着胸口，一脸哀痛。
“诗允啊，听妈的话，明天去给梁寅道个歉，他肯定会原谅你的。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你也不想回来再过这种苦日子吧？”
林诗允眼里那最后一抹光亮随着夏织这最后一句话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