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看!
葛钟良心里差点儿咆哮出声!心说他就知道,罕穹肯定感觉到了什么!
他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可是刚才葛钟良心里想的多了。
他在想,罕东临说的,葛钟良很特别,指的到底是什么?是不是葛钟良刚才从楼上掉下来时,周围风的变化?葛钟良突然明白了罕东临让他上天台的意思,原来有些事情必须要用这样的方式验证之后才有答案。
可葛钟良以前就没发现自己有这本事,是和他刚才塞进自己手里的金子有关?那块金子能操控那些塑料假人,那么自己要是有金子也能做到这一点?不对,那阵风到底是自己操控的,还是由那块金子操控的?金子操控塑料假人的原理又是什么?
以上就是葛钟良刚才脑海中纷乱的思绪,他想到罕东临说过,罕穹的天线在这个世界好像时灵时不灵,老天保佑……
罕穹突然攥住了葛钟良的手,直接将他的手从被子里拽了出来,本来葛钟良的手攥着,罕穹的手指头只是在他关节位置使劲儿摁了一下,就像弹簧一样飞快轻轻弹开,葛钟良就感觉自己的手一下不受控制地张开了。
他也跟着睁开眼睛。
反正装到这个份儿上也没什么意思,罕穹是什么都知道了。
葛钟良大大方方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手掌心里还粘着些许亮闪闪的东西,没有廉价的金粉那么亮,看起来是一种很醇厚的金色光亮,但是那块金子,也就只剩下这么点儿了。
“这和你的那块一样么?这到底是什么?”
“金子。”
葛钟良心中对罕穹很是挠头,他这是不打算配合自己说个实情了。
他有点咬牙切齿,但也知道罕穹和罕东临不一样,罕东临那个爷们儿嘴敞,什么都往外倒,罕穹是连话都懒得说的。
哦,也对,葛钟良想到罕穹说话时气短的样子,一下就谅解了。
但是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你就不想跟我摊个牌么?
罕穹仍旧是不打算说话的样子,葛钟良真想知道他手里是不是有个计数器,是不是每说一个字他都会计算一下,就好像他在这个世界说的每一个字都有额度似的。
只见罕穹的手在怀里摸索片刻后,突然伸了出来,抓住了葛钟良的手。
两个人十指相扣。
房门突然被小护士推开了一下,但是马上又拽上了,关门的瞬间明显是嗤嗤笑了一下。
妈的。
葛钟良又不好意思直接将罕穹的手给甩开,关键是,要真这样是不是就显得自己有点儿……没见过世面?
心里百转千回,葛钟良发现他这会儿思绪就像是电脑卡顿一样,断断续续,好像突然被罕穹这动作给弄死机了。
但是紧跟着,葛钟良就感觉到手心里一阵的温热。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的掌心之中酝酿开来。
说酝酿,还有点儿不够贴切。
葛钟良觉得好像是什么东西在他手中长大,那种生命力正在沿着他的掌纹、沿着血管的每一寸伸展,而且,这生命力感觉非常霸道,好像很有侵占性,葛钟良觉得它在企图占据自己的身体——并不是有什么实物在往他的身上钻,但是葛钟良在那一瞬间有种奇怪的感觉,自己身体的边界好像突然变得模糊了,似乎是这东西混淆了自己身体的界限,就好像,葛钟良的意识是液体,被装在这个有形的身体里面,但是随着界限被这东西入侵,葛钟良的意识开始扩散。
他突然感觉自己变成了流动的。
好像和手心里的东西互换了身体!
这种感觉,惊奇是一方面,可另一方面真的让葛钟良感到恐惧,他下意识挣扎着,像个小孩偷东西被抓住了手,拼命挣扎扭动,完全顾不上半点儿形象,以前的装、城府、淡定,全都去他的狗屁,葛钟良想到了恐怖片里的外星生物,好像一滩浆糊一样侵入人体内,他现在满脑子就是这个画面,明知道或许、八成、大概是不可能,但是恐惧就是占据一切,智商瞬间为零。
但葛钟良紧跟着就明白了罕穹这个手势的来由,难怪他跟自己十指相扣,这是做好了防止自己开溜的准备!
葛钟良心中大骂,但是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甚至连挣扎也不敢太使劲——就在刚才,葛钟良拼命用力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意识好像挣脱了身体,从身体里面蹿了出来似的!
他的意识……不,到了这个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该说魂魄,显得比较贴切,他觉得自己身体里那个主宰,好像和这个皮囊脱开了,中间产生了一些间隙。
紧跟着,葛钟良感觉到周围的一切好像都融化了。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和床铺融为了一体,他感觉,自己就是那张床,好像都能感觉到身为床,承载着身体的沉重感觉。
他的意识好像也瞬间被那张床给禁锢了。
在这短暂的片刻里,他变得不再是葛钟良。
直到罕穹将手和葛钟良的手分开,那块金子离开了葛钟良的掌心,他猛地感觉意识重新回到了这个身为人的身体里面。
他好像从一场梦里突然醒来,梦中他是那张床,梦醒之后,他被重新冠以葛钟良的名字,成为了个人。
葛钟良惊愕地看着罕穹。
本以为那块金子会像以前一样带他进入什么幻境,但是刚才经历的一切显然比幻境恐惧多了,葛钟良看着罕穹,长大了嘴巴,他迫不及待想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搜肠刮肚却找不到一个形容词能形容刚才的感觉。
罕穹打量着葛钟良。
“感觉到了什么。”
葛钟良咽了口唾沫。
“我是床……”
这话听起来滑稽,说完之后,连葛钟良都觉得自己显得很二百五,但这是他唯一能对罕穹描述的感觉。
罕穹满意地点了下头,嘴角似乎微微扬起,好像是一抹笑意。
“这个,罕东临告诉你了么?”
葛钟良没有吭声,脑子飞快想着刚才的事情,以及从楼上掉下来的事情,还有罕东临没有对他说完的话。
罕东临是想对葛钟良解释,罕穹之所以挑选他,是因为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想到了罕东临的话,只有他能操控那片金海。
而回忆起刚才从楼上掉下来的感觉,葛钟良隐约感觉是他在操控那阵风,而当他成为那张床之后……
葛钟良看着罕穹手里的金子,下意识伸手想去抢,罕穹却将手飞快收了回去,将那块黄金放进了怀中。
“罕东临都跟你说了,他很喜欢对一些人说起这些事情,他很孤独。”
是,葛钟良明白了为什么他总觉得罕东临能够给他带来一些特别的切入点,有些事情,若非自己亲自体验过,永远无法对别人讲述,即便是说了,也没人相信,这就是罕东临那种孤独的由来。
难怪他会对葛钟良说那么多。
葛钟良盯着罕穹手里的金子。
“这东西,在你的手上,和在我的手上,发挥的效果不一样?!”
罕穹点头。
在罕穹手上,金子能让人看到幻象;给了葛钟良,能让他操控一些东西……
葛钟良突然明白了。
这东西,好像真的比金子更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