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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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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神明啊,神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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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之后,葛钟良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 合着他是一个彩蛋。 葛钟良仔细回想着之前罕东临说过的话,仔细认真地筛查了一遍。 罕东临知道的事情,肯定是罕穹已经知道了的。 他是在有了一个基底之后,在上面进行确认。 就比方说将葛钟良从楼上推下去的事情。 除了演戏之外——罕东临居然还会演戏给罕穹看,在葛钟良看来,他和罕穹都是那种前走三后走四,一步还没走完就已经推演出去无数步的人,他用塑料假人将葛钟良推下去,一方面是为了拉开和葛钟良的距离,帮他假装他被罕东临所害,保持罕穹对他的信任,没有什么人,比受害者更容易天然地得到他人的信任了。 可这真的有用么?且不说罕穹用一个人类的大脑和经验对罕东临进行分析判断之后,肯定会想到罕东临拉拢了葛钟良,而像他这种闻到肉味儿就难以自持的小野狗,是否会对罕穹有一丢丢的忠心。 更何况…… 葛钟良现在看着罕穹,感觉自己好像被扒光了站在他面前,他不知道罕穹在什么时候能突然看穿他的想法。 一个人能看穿另外一个人的想法,这真是人生这个游戏的终极bug。 但是另外一个目的就很单纯,罕东临只是想看看葛钟良是否真的能够做出所谓的操控地水火风。 葛钟良听小和尚说,那些瑜伽士要经历一定程度的苦修,将自己打磨成一个晶莹剔透的容器,才能容纳地水火风来对自己进行操控。 对,仔细掰扯这个原理的话,不是人去操控地水火风,那不是主人对仆人的控制,或者身体对某种能力的操控,而更像是合作。 《圣经》上说过这么句话,耶稣的原话,在他行使一些奇迹的时候,耶稣说了,不是他在做,是经由他身体里的父在做。 也就是说,那是一种合作,将自己从路径上放开,让这个身体里地水火风的能量自动与外界的能量相互配合,就像是那个瑜伽士能够操控鸟,如果,假设我们忽略人和鸟这些身体的外壳、边界,只是假设人和鸟都是由那几种能量构成和操控的,这个瑜伽士他就只是利用他身体里火的能量引燃了那只鸟身体里的火能量。 这么说,会显得简单一点吗? 而葛钟良……他突然有种买到了个空包裹的感觉,刚才的兴奋感,好像从高处骤然落空。 他的能力,华而不实。 充其量只能说,葛钟良这个身体有点儿问题,他的边界不是很稳定,导致他身体中的地水火风能够和外界的地水火风较为自由的沟通。 当年金海的消失,以及今天那阵风接住了葛钟良,都不是因为他在行使某些神迹——就连耶稣都说了,不是他做的,所谓身体里的父,还是那个最初的震动能量。 而葛钟良所谓的“操控”,只是一种连接,那种连接甚至只发生在他对自己的生命失去控制的时候,只有这种时候,比他更大的能量接手,代替他来操控这个身体,让他身体里的能量与外界相连。 仅仅只是,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了一丢丢。 真的仅此而已。 葛钟良已经无法掩盖脸上的颓然,感觉命运的循环在一起将他箍得死死的。 对,他根本就不该抱有任何希望,就像这命运的前几十年一样。 葛钟良挠了挠眉毛,这个动作只是习惯性地掩盖他心中的颓丧和尴尬。 “那,你觉得我能操……”操控,这个词被葛钟良猛地咽回去一半儿,就连吐出来的前半个字都让他感到心里不太舒服,骨子里的自卑感对那个词汇相当抵触,他觉得胸口哽住了一下,生硬地兜了个圈儿回来,“我能和那些能量沟通?” 罕穹点头,但欲言又止。 葛钟良知道他咽下去那一半的话是什么。 “但是……”到了这种情况,他和罕穹应该开诚布公,其实刚才说完了那句话之后,葛钟良突然有种危险的感觉,他想到了什么,这事儿里面有个圈套,假使说,葛钟良的能力,只有在他濒临死亡的时候才会发生,那么将来罕穹想要用他来操控金海……呵呵,估计那种推进冰窟窿里的事儿,难免不会再次发生。 想到这儿,葛钟良的心口更堵了,他深吸了口气,在罕穹面前已经懒得伪装,就假定他能看穿自己的所有想法吧,葛钟良开门见山。 “我会经常走在那个刀尖上吧?” 说刀尖儿恰当吗?葛钟良脑海中的画面,好像是走在悬崖边上,而且,罕穹还在背后用一把刀顶着他——只有走在那悬崖边缘的时候,葛钟良才能碰触到那个只有在关键时刻才会拉他一把的能量。 就好比说,他只有疯狂作死,那个不想让他死的力量才会出现。 葛钟良本来想问罕穹,他是否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但是一想,自己这么要求罕穹,都有点儿太过为难。 窗外,天色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转暗了,窗外卷过一阵风雪,这医院的楼很破,还是那种老式的玻璃窗,外面糊了塑料布挡风,一阵风雪过来,塑料布发出呼呼的声响,本来隔着那层塑料布,外面的世界就显得很模糊,而现在,随着那塑料布好像呼吸和心脏一样一张一合,葛钟良感觉整个世界都在飘忽。 他抠着自己的手。 手掌侧面,有一道伤口,从商场摔下来的时候不知道刮到了什么东西,伤痕并不深,接近愈合,突出的疤痕恰到好处,抠起来很解闷儿。 据说,人喜欢抠掉身上的疤痕,属于一种基因里的排异反应。 小时候葛钟良经常被关进笼子里,没有玩具,他就撕自己的疤痕解闷儿,这成了他贫瘠的人生中,为数不多能够给他治愈感的事情。 但是在这一刻,葛钟良心里好像过电了一样,他坐着没动,可是内心就是感觉很震撼,仿佛整个人生剧烈摇晃了一下。 葛钟良觉得吧…… 这块疤痕,好像就是他的人生。 假定他的人物设定就是这样,假定那个金海的出现设定就是那样,那葛钟良将来走在悬崖边缘死去活来的次数肯定会多到超乎他的想象。 剩下的人生,可能一大半的时间都在撕疤痕。 但是……再一想,葛钟良又乐了。 他以为这个世界上没人关心他的死活,父母,朋友,亲戚,他狗屁都没有。 可现在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整个世界,都想让他活下去? 葛钟良突然抬起头来,对着罕穹咧嘴笑了。 “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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