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
“什么玩意儿？”
“那个女的是眼线？”
“装的？她接近主角从头到尾都是设计好的？”
评论区像是被丢进了一颗深水炸弹，瞬间炸开了锅。
之前的愤怒、诅咒，一时间全都哑火了，屏幕上只剩下密密麻麻的问号和惊叹号，刷得人眼晕。
诡异的寂静只持续了几秒钟。
然后，评论以一种比之前猛烈十倍的势头，重新淹没了整个页面，这次却换了种味道。
“等、等下！让我缓口气！所以阿晴不是好人？主角崩了她是为了保真线人"影子"？”
“日！回去翻！第十七章！主角看阿晴那个眼神！我他妈当时还吐槽写得莫名其妙，现在一看，那不是嫌弃，那是藏不住的警惕和痛苦啊！”
“还有第三十二章！阿晴装不经意打听路线那段！主角当时糊弄过去了！我还说剧情拖沓！靠！全是坑！作者埋得也太深了！”
读者们跟疯了一样，呼啦啦全涌回前面的章节，一个个化身列文虎克，拿着八倍镜逐字逐句地抠细节。
那些曾经让他们气得砸键盘、骂作者喂屎的“毒点”，在真相揭开的这一刻，竟然折射出完全不同的光。
主角的每一次“狠辣”，每一次“无情”，背后似乎都对应着卧底身份下，不能说的苦衷和沉重的牺牲。
“啪嗒。”
一支笔从林澈指间滑落，掉在桌面上发出轻响。
他没力气去捡。
脑袋里不是单纯的累，是一种被掏空后的钝痛，一跳一跳的，像是有人拿冰锥子在太阳穴上钻。
那【真实墨水】的副作用比他预想的还凶，不光抽干精神，还带着点刮骨疗毒似的痛感，直往灵魂缝里钻。
屏幕上滚动的评论风向大变，暖意像细微的电流，慢慢融化了他心里那块冻了许久的坚冰。
“对不起，林澈，我为我之前的口不择言道歉。”
“我错了，真不该没看完就开喷，主角这卧底当得也太惨了！”
“卧槽，之前骂得有多狠，现在脸就有多肿！澈哥，我给你跪下唱征服！”
“对不起+！给阿晴道歉？我现在只想给主角磕一个！太不容易了！”
“不是，就我心疼主角吗？干掉自己人（虽然是装的），还得装没事人，得憋成啥样啊？”
“对不起，林澈。”
这五个字，起初还只是零星出现。
很快，就像点燃了引线，瞬间刷满了整个评论区，密密麻麻，全是道歉。
风向，彻底变了。
新的话题像坐了火箭，一路冲上热搜榜前排，把之前的污言秽语挤得无影无踪。
#深渊回响反转#
#心疼卧底主角林澈#
#给林澈道歉#
#阿晴居然是反派卧底#
鲜红的热搜词条，带着一种戏剧性的冲击力，迅速破圈，从网文读者蔓延到吃瓜路人。
“我靠！惊天大反转！《深渊回响》主角竟然是卧底？！”“从全网唾骂到一夜封神？林澈这波操作，可以写进网文编剧教科书了！”
“细节全是伏笔！这布局能力绝了！之前骂早了，我给林澈滑跪道歉！”
那些前几天还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的营销号、自媒体，此刻像是集体失忆，纷纷调转方向，开始狂吹他的“神级构思”、“人性弧光”。
什么“哗众取宠博眼球”，什么“心理阴暗价值观扭曲”，一夜之间，全变成了“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于无声处听惊雷”。
“裂开军团！全体集合！！”
“呜呜呜澈哥牛逼！我就知道你行的！！”
“脱粉的赶紧给我回来！现在粉上还来得及！！”
“路人报道！这剧情反转看得我头皮发麻！粉了粉了！”
林澈的粉丝群彻底活了过来，各种潜水的、退群的，纷纷冒头。更多被这惊天反转吸引来的新读者，也涌了进来。“裂开军团”的旗帜，重新在网络上飘扬，声势比之前更浩大，粉丝发言里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激动和更加死忠的维护。
天娱集团，总裁办公室。
“砰！”
又是一声脆响，不知道第几个杯子阵亡了。
周宇航盯着屏幕上逆转的舆论，还有手下发来的水军账号被读者追着喷“眼瞎”、“收钱黑人”的截图，整个人气得发抖，脸色青黑交错。
“废物！一群废物！”他抓起桌上一份文件，狠狠砸在昂贵的地毯上，声音嘶哑，“黑料？他妈的现在全变成他卧底牛逼的证据了！还怎么黑？！啊？！”
钱，白花了。
力，白出了。
到头来，还亲手把对手送上了更高的神坛。
周宇航只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几乎要呕出血来。
与此同时，盛唐文化。
会议室外的气氛，与几天前判若云泥。
“唐总，还是您慧眼识珠啊！我就说林澈那小子，肯定憋着大招呢！”先前拍桌子嗓门最大的秃顶股东，此刻满脸堆笑，对着刚从会议室出来的唐玲珑，语气那叫一个谄媚。
“是啊是啊，这次的反转，简直是现象级的！公司股价都拉回来了不少！太漂亮了！”
“唐总力排众议，这份担当和眼光，我们是彻底服了！”
质疑和指责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肉麻的恭维。
唐玲珑的威信，经此一役，不降反升。盛唐的形象，也从之前的“包庇纵容”变成了“眼光独到、力挺人才”的正面典型。
唐玲珑只是微微颔首，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但紧绷了几天的肩膀，似乎松弛了些许。她没理会那些股东们的热情，径直朝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走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利落。
赌赢了。
她心底某个角落，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没停留，径直去了林澈的办公室。
推开门，一股馊掉的咖啡味儿混着熬夜后的酸腐气，闷得人胸口发堵。
林澈趴在桌子上，脸埋在胳膊里，睡得死沉。电脑屏幕幽幽地亮着，上面还挂着文档，评论区正疯狂滚动着道歉。
他脸色白得吓人，下巴都尖了，整个人缩在那里，看着就跟脱水了一样。
唐玲珑脚步放得很轻。
心里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有点闷。
她走到桌子旁边，就这么看着他累到不省人事的模样。那句挂在嘴边的“简直是胡闹”，滚到舌尖，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转身去了茶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