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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二凤是始皇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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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在秦王掌心画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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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不韦心头一跳,待看到树后面是幼小的长公子时,不由松懈了少许,挂起了哄孩子的笑容,左右观察有没有宫人在侧。 “公子怎么在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他虽问的是李世民,目光却在四周逡巡,寻找应当照顾和保护幼崽的人。 “嗯嗯。”孩子乖巧点头,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指着满树的小灯笼,理直气壮地道,“吃!” 吕不韦微怔,没有找到幼崽临时的监护人,循着他的手指指向的方向,看到了一树成熟的柿子。 “柿子乃寒凉之物,公子怕是不能食的。”吕不韦哪敢给这么小的长公子乱吃东西,吃出问题来他可麻烦了。 “不能吃?”李世民睁大眼睛,大受打击,不愿意相信这个残酷的现实。 “应该是不能的。”吕不韦回答,“除非问过医官或者芈夫人。” 孩子仰望着几十个鲜亮的果子,恋恋不舍。 吕不韦没看到公子的常随,心里顿觉不妙,忙矮下身子道:“臣送公子回去吧,公子孤身在外,夫人是要担心的。” 他这么一说,李世民才意识到不妥,出来之前该和母亲说一声的,当时光顾着想出来玩了,忘记了。 “哦。”心虚的幼崽乖巧应声,任由吕不韦把自己抱起来,往羲和殿而去。 半路上遇到几个行色匆匆满脸焦急的宫人,一看到他就叫起来:“找到了!公子没事!快去回秉王上和夫人!” 吕不韦连忙加快脚步,问道:“出什么事了?” “回相国话,乳母发现公子不见了,禀报夫人,惊动了王上……好在公子平安无事……” 对幼小的孩子来说,他不过是趁宫人不注意溜出去追猫而已,但对羲和殿的宫女乳母和得知孩子失踪的芈夫人来说,那真是天都塌了,找孩子找得快急疯了。 等吕不韦带着孩子进了殿,就看到秦王冷着脸端坐上首,凝声询问:“幼子何故在相国手中?” 吕不韦立刻把孩子交给芈夫人,后者上下打量了一下孩子,确定他一点事没有,才如释重负,轻轻把他放下来,柔声向吕不韦道谢。 “不敢当夫人一声谢。”吕不韦行礼道,“臣是在宴会上饮多了酒,就四处走走散散酒气,正巧看到公子一人在柿子树下玩耍,未曾见其随从,觉得蹊跷,便将公子带了回来。” “何处的柿子树?”秦王淡声问。 “在明月湖附近。”吕不韦回答得很快,并不因为秦王年轻而随意敷衍,也绝不敢傲慢,只是言语之间,或多或少有所保留。 秦王敏锐道:“明月湖,离母后的锦年宫不远吧?” “是不远。”吕不韦心念急转,看了一眼才一岁的孩子,面色如常道,“臣确实去了锦年宫,太后言其近来身体不适,深觉烦闷,召臣前去叙叙话……” 秦王微微颔首,也不说信与不信,只是道:“母后身体不适,却不曾与孤说,反倒告诉相国,看来是孤这个做儿子的,不够孝顺她了。” “王上这是哪里的话?”吕不韦旋即道,“王上国事繁忙,日理万机,加之公子年幼,分身乏术,太后不忍打扰,才没有告知王上。” “孤很忙,难不成相国就很闲?”嬴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臣一时失言,还请王上莫要见怪。”吕不韦迅速退让一步。 “丞相为我大秦相邦,朝中大小事宜皆系于君身,竟还有如此闲情逸致关心太后小小的不适,真是让孤惭愧不已。”嬴政不咸不淡,阴阳怪气。 吕不韦有点不安,随即解释道:“王上知道的,臣与太后毕竟是故交……” “故交……”嬴政意味深长地咀嚼着这两个字,敲打道,“即便如此,相国也该注意分寸,莫要惹出些流言蜚语,落人口实。” 吕不韦心中一凛,恭敬道:“臣明白,臣日后定然会小心行事。” 李世民安安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琢磨着这对君臣复杂的关系,越琢磨越觉得有意思。 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和太后勾勾搭搭,不清不楚,还偷偷摸摸瞒着秦王处理太后怀孕的事。 更妙的是,太后怀的孩子,还不是吕不韦的。 吕不韦虽然送男人进宫给太后解闷,又帮助太后隐瞒私生子的事,但同样的,言语之间却又维护秦王的地位,不希望太后影响秦王亲政,而且发现李世民落单马上把他送回来,在行动上还是比较倾向秦王的。 哎呀,这关系复杂的,简直太有趣了。 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的幼崽,完全想不到,下一刻,热闹就要落到他头上了。 吕不韦告退之后,嬴政对芈夫人道:“宫人怠惰,未曾尽职尽责,杖二十,逐出宫去,如何?” “这……是否有些处罚过重了?”芈夫人迟疑不决。 “连这么小的孩子都看不住,居然让他一个人跑到湖边去,若他不慎坠入湖中,那你我才是追悔莫及。如此大的疏漏,不严惩如何儆效尤?”嬴政只用两句话就说服了芈夫人。 她还怀着孕呢,本身就很不舒服,宴会刚散不久,就听说孩子不见了,当时吓得三魂七魄都丢了一半,差点没晕过去。 这孩子才一岁啊!她怎么能不急不气? 秦王说要严惩,实在是合情合理,她没有理由再表示反对,便道:“那便依王上。” “不行!”李世民一听要杖责宫人,马上出声反对。 “嗯?”嬴政诧异地看向芈夫人身边的小不点,对他能听懂这番对话觉得很不可思议。 这么小的孩子,真的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吗? 可他插话的时机恰到好处,也不像胡说八道的样子。 嬴政便顿了顿,等这孩子着急忙慌跑过来,眼巴巴抬眼恳求:“不要!” “为何不行?”嬴政耐心地问。 “二十,痛!”幼崽很努力地比划着,试图用不够灵活的唇舌和双手,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受伤!” “你是说杖责二十,那些宫人会受伤?”嬴政明白了他的意思,更觉古怪,竟有一种自己在和幼儿认真商讨的错觉。 “嗯嗯。”李世民急忙点头,不忍心见宫人被这样严惩,还补充道,“错,在我!” 嬴政微妙地看着他。幼崽哒哒哒跑过来,歪歪扭扭地扑到他怀里,软乎乎的小手抱着他的手指,水汪汪的大眼睛澄澈如水,却闪动着明亮灿烂的光辉,像阳光照耀在泉水里,粼粼地荡开活泼泼的波光。 “谁教你的?”嬴政低声问。 “什么?”李世民歪歪头,不明所以。 “是送你回来的那个人吗?”嬴政寻根究底。 “不是。”李世民如实摇头。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吗?”嬴政深深望进孩子眼底。 “知道。”李世民干脆道。 他只是没办法很迅速很顺畅地说出长长的句子,总是要艰难地组织语言,调动笨拙的舌头,才能让发育不够完全的身体听自己指挥而已。 实际上,周围发生了什么他都看得懂,也听得明明白白。 “那我在问什么?”嬴政半信半疑。 “你怀疑,吕不韦,教我说话。”李世民笃定地说完,还用力点了点头。 “他没有和你串通一气吗?”嬴政挑眉。 “没有。” “你为何偷跑出去?”嬴政忽然换了问题。 “玩!”李世民直白道,“屋里闷。” 腊月的天气,羲和殿一个孕妇,一个幼儿,自然是要烧炭保暖的,不管是华阳太后,还是嬴政,都不可能短缺了羲和殿的炭。 午后太阳很好,从窗户照进来,映得孩子的脸都晕出两团酡红来,再加上厚厚的被子,一直散发热气的暖炉,真的很温暖,也很闷。 李世民大约天生好动,小孩子的体温又高,在这种环境呆不住,还是想到外面转转,跑一跑,活动活动。——虽然他在秦王面前,走不了几步就要抱,但是没有长辈可以撒娇的时候,他一个人可以跑很久哒。 不过,这样的心路历程,很难和嬴政说清楚,就简化成了一个“闷”字。 “你离开时,没有惊动任何人吗?”嬴政接着问。 幼崽眨眨眼睛,露出思考的神色,好一会儿才道:“好像没有,我不确定……” 嬴政看了看他的身高,这要是不低头看,走路的时候撞上了,他可能都不会发现脚边有个娃。 “你遇到吕不韦时,是在什么树下?” “柿子!甜甜的,可以吃吗?”李世民的眼睛亮晶晶,忍不住凑近嬴政。 “口水别滴我身上。”嬴政冷漠无情地把崽向外轻轻一推。 “!”李世民忙用手擦擦嘴角,什么也没擦到,毛茸茸地气恼道,“没有,口水!” “他能吃柿子吗?”嬴政问芈夫人。 “不能的,小儿脏腑娇弱,柿子性寒且涩,恐怕会伤到脾胃,我从来不曾给他吃过。”芈夫人轻声回答。 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秦王迄今为止的唯一血脉,年纪这般幼小,再如何仔细也不为过。 “你并未食过柿子,如何知道它是甜的?”嬴政道。 “看起来甜。”李世民不假思索。他确实没有吃过柿子,但他一看到柿子就能想象到它的味道。就像他没有学过小篆,但也能一一辨认得出那些字都是什么意思。——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去努力回想罢了。 嬴政的重点当然不在柿子上,而在于这孩子。他惊奇地发现,无论他提什么问题,话题跳得有多快,这小家伙都能立刻理解他的意思,给予准确回应。 通常来说,一周岁的孩子能聪明到这种地步吗? 这孩子是不是非同寻常? 嬴政试探着问道:“你出去之后做了什么?” “猫猫!”李世民顺手在嬴政手上画了只猫的样子。 先是圆滚滚的身体,圆滚滚的脑袋,两只三角形又带弧度的耳朵,竖在脑袋上,又顺着嬴政的掌心画了条长长的尾巴,一直延伸到食指处。 嬴政垂下眼帘,沉静地看他兴奋作画,描摹出了一只看不见的、让他掌心痒痒的猫。 “你追着一只狸狌到了明月湖边?” “湖?”李世民愣了愣,“我没看到。” “那你还看到了什么?”嬴政随口问。 李世民犹豫着环顾四周,不知道该不该在这种场合说。 他本能地觉得赵太后的秘密不能被太多人知道,所以没有直接说出口。 他踮起脚尖,神神秘秘地凑到嬴政耳边,和对方说悄悄话:“我有话,跟你说,你不要,杖责。” 嬴政挥手让周围人都退下,连芈夫人都没有留。 “为什么是不杖责,而不是莫要把他们赶出宫?”他问。 幼崽微微一笑,说了一句让嬴政很惊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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