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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日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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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秘道蓝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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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锁,那把铸铁的大锁,在门框和门扇的巨大扭力下,锁体竟然开始变形!锁扣弯曲,锁舌被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从锁孔里硬生生拽出来! 金属摩擦,火星四溅! 熊淍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脖子上,所有裸露的皮肤下,血管都暴突出来!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把锁,瞳孔深处,像有两团火在烧! “轰!” 最后一声巨响! 不是锁开了。 是门框上方,固定门轴的铁枢,被整个儿从墙壁里扯了出来! 整扇铁门,连带着那把变形的锁,轰然向内倒了下来! 尘土飞扬! 熊淍松开手,剧烈地喘息着。他的双臂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虎口火辣辣地疼,肯定裂了。但他没有时间检查。 他跨过倒下的铁门,冲了出去。 外面是一条向上的石阶,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过。石阶尽头,隐约能看到一丝更亮的光——那是地牢出口。 熊淍没有立刻冲上去。 他贴在石阶旁的墙壁上,屏住呼吸,仔细倾听。 上面很安静。 没有脚步声,没有说话声,连风声都没有。 这不正常。 王府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地牢出口怎么可能没人看守? 除非…… 熊淍心中一凛。 除非所有人都被调去处理那边的乱子了。 或者……这是个陷阱? 他摇摇头,甩掉这个念头。现在没时间犹豫。他深吸一口气,踏上了石阶。 一步,两步,三步…… 石阶很陡,每一级都又高又窄,脚踩上去,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尽量放轻脚步,但在这寂静的通道里,任何声音都会被放大。 二十级。 三十级。 接近出口了。 光越来越亮,是一种昏黄的、摇曳的光——是火把。 熊淍在最后一级石阶前停下,身体紧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向外望去。 出口处是一个不大的石室,四面都是粗糙的岩壁,看起来像是个天然洞穴改造的。石室中央摆着一张破木桌,桌上放着半截燃着的火把,火苗不安地跳动着。 桌旁有两把椅子。 空的。 没有人。 但桌上有东西。 一个酒壶,两个倒扣的粗瓷碗,还有……一盘吃了一半的卤肉,肉片上还冒着微微的热气。 人刚走不久。 熊淍的神经绷得更紧了。他迅速扫视整个石室。除了他出来的这个地牢入口,对面还有一道门,是木制的,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更亮的光,还能听到隐约的……水声? 水声! 熊淍的心脏猛地一跳。 石爷说的水道! 他不再犹豫,闪身出了地牢入口,几步跨到木门前。他没有立刻推门,而是将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 水声更清晰了。 是流动的水,哗啦啦的,不急,但持续不断。除了水声,还有……风声?不对,是气流穿过狭窄缝隙的呼啸声。 没有人的声音。 熊淍轻轻推开了门。 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通道。通道很窄,两侧的墙壁湿漉漉的,长满了滑腻的青苔。水声就是从下方传来的,伴随着一股浓重的、潮湿的霉味和……淡淡的腥气。 通道的尽头,隐约能看到水光反射。 熊淍回头,看了一眼地牢入口。 黑暗中,已经有几个人影,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是那些奴隶。他们互相搀扶着,看着他,眼神里有恐惧,有犹豫,还有……一丝微弱的希望。 熊淍冲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踏进了那条向下的通道。 他没有说“跟上”。 但脚步声,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一个,两个,三个…… 起初很轻,很犹豫。然后,越来越多,越来越重。 熊淍没有回头。 他握着那把从守卫身上摸来的、真正的短刀——刚才制伏守卫时,他顺手摘下的。刀不长,但很锋利,握在手里,沉甸甸的,有种踏实的感觉。 通道向下延伸了大概二十几步,拐了个弯。 然后,熊淍看到了。 水道。 一条宽约两丈的地下河,在他面前缓缓流淌。河水很黑,黑得像墨,水面上漂浮着一些看不清的杂物。河对岸是陡峭的岩壁,头顶是高高的、布满钟乳石的穹顶。远处,水道蜿蜒没入黑暗,不知通向何方。 而在河边,靠着岩壁的地方,有一个简陋的木码头。 码头上系着两条小船。 很小,很破,看起来像是用来清理水道垃圾的。但此时此刻,这两条破船,在熊淍眼里,却比任何珍宝都珍贵。 他快步走到码头边,检查船只。船身有不少破洞,但都用木板粗糙地补过,应该还能浮起来。船里放着两把破桨,桨叶都裂了,但能用。 “快!上船!” 熊淍回头低喝。 奴隶们跌跌撞撞地冲了下来,看到船,眼睛都亮了。他们争先恐后地往船上挤,第一条船很快坐了七八个人,船身吃水很深,摇晃得厉害。 “别挤!会翻的!”熊淍厉声道,“分两条船!轻的、会水的,上第二条!” 混乱中,总算勉强分好了。两条破船,塞了将近二十个人,几乎到了承载的极限。河水已经漫到了船舷边缘,稍微一晃,水就灌进来。 熊淍自己留在了最后。 他跳上第一条船的船头,拿起一把破桨。 “都抓紧!不管发生什么,别松手!别出声!”他压低声音说道,“跟着我划!” 他用力一撑岸边的石头,小船摇晃着,离开了码头,滑入了漆黑的河道。 第二条船紧随其后。 水很凉。 凉意透过薄薄的船底渗上来,让所有人都在发抖。但没人敢出声,只是死死抓住船舷,指甲都抠进了木头里。 熊淍划着桨。 他的动作很稳,每一下都尽量轻,尽量不让水声太大。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黑暗,脑中,那张烧毁的地图,正清晰地展开。 第一个转弯……快到了。 水道在这里会变窄,水流会变急。 他记得石爷的叮嘱:“转弯前,靠右。右边水缓,有块凸出的石头,可以借力。” 来了。 前方的黑暗里,岩壁的轮廓出现了变化。水道明显收窄,水声也变得湍急起来。熊淍调整方向,让船贴着右侧岩壁。 手触到了石头。 湿滑,冰凉。 他用力一推,船身顺利转过了弯道。 船上的奴隶们,都松了口气。 但熊淍的心,却提了起来。 因为转过弯后,水道并没有变宽。 反而更窄了。 而且,前方的黑暗中,出现了一点一点、幽幽的绿光。 像鬼火。 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水波轻轻晃动。 “那……那是什么?”身后船上,有人颤声问,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熊淍没有回答。 他眯起眼睛,仔细看。 那些绿光,不是火焰。更像是……某种会发光的东西。很小,很多,密密麻麻,漂浮在整个水面上,像夏夜的萤火虫,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船缓缓靠近。 越来越近。 终于,熊淍看清了。 那不是萤火虫。 那是……眼睛。 无数双细小、幽绿的眼睛,长在一种巴掌大小、扁平如碟的生物身上。它们静静地漂浮在水面,随着水波起伏,当船靠近时,那些眼睛齐刷刷地转了过来。 盯着船。 盯着船上的人。 “水……水虱……”一个老奴隶哆哆嗦嗦地开口,“是吃腐肉的水虱……怎么……怎么这么多……” 他的话音刚落,最近的那几只“水虱”,突然动了! 它们扁平的身体猛地一弹,竟然从水面上跳了起来!直扑向船上的人! “啊!” 惊叫声响起! 熊淍反应极快,手中的船桨横着扫过! “啪!啪!啪!” 几声脆响,那几只水虱被拍飞出去,落在水里,溅起细小的水花。但更多的水虱,被惊动了! 哗啦啦! 整个水面,像是沸腾了一样! 无数幽绿的眼睛同时亮起!无数扁平的身体弹射起来!像一片绿色的、死亡的雨,劈头盖脸地扑向两条小船! “趴下!都趴下!”熊淍大吼,手中的船桨舞成了一片残影! 啪啪啪啪! 撞击声不绝于耳!水虱的身体撞在船桨上、船舷上、人身上,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有些被拍飞,有些被拍碎,溅出黏糊糊的、散发着恶臭的体液! 但太多了! 实在太多了! 一只水虱撞在了一个年轻奴隶的脸上,他惊恐地伸手去抓,那东西却死死扒住他的皮肤,扁平的身体下,探出口器,狠狠扎了进去! “呃啊!”惨叫声凄厉! 熊淍目眦欲裂,反手一刀挥过! 刀光闪过,水虱被切成两半,掉进水里。但那个奴隶的脸上,已经多了一个血洞,正汩汩地往外冒血! “火!它们怕火!”熊淍猛地想起石爷的话! 他一把抓起船上那支备用火把——刚才从石室桌上顺手拿的,一直插在船头。他掏出火折子,猛地擦燃! “嚓!” 火光亮起! 橘红色的火焰,在绝对的黑暗中,显得如此耀眼,如此温暖! 那些扑来的水虱,像是见到了天敌,动作猛地一滞!离得近的几只,甚至发出了尖锐的、仿佛婴儿啼哭般的嘶叫声,疯狂地向后退去! “都靠近火把!聚过来!”熊淍将火把高高举起! 两条船上的人,连滚带爬地挤向火把的方向。火焰的光芒,照亮了周围一圈水面。那些幽绿的眼睛,在火光外围逡巡着,不敢靠近,却也不肯散去。 船,在密密麻麻的水虱包围中,艰难地向前移动。 每一寸,都像在刀尖上行走。 熊淍一手举着火把,一手划着桨,额头上的汗水混着溅上来的臭水,流进眼睛,刺痛。但他不敢擦,不敢眨。 必须尽快离开这片水域。 石爷说过,水虱聚集的地方,通常有大量的……腐尸。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水面。 火把的光,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水很黑,但隐约能看到,水下有什么东西的影子。 一大片,一大片,层层叠叠。 像是…… 堆积的尸体。 熊淍的胃一阵翻搅。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专注划船。 快一点。 再快一点。 桨叶划破水面,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在这声音的间隙里,他仿佛听到了别的声音。 很轻,很细。 像是什么东西,在水下游动。 划过船底。 一下。 又一下。 不是水虱。水虱的动静没这么大。 熊淍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想起了石爷最后的话。 “小心……水……水鬼……” 水鬼。 来了。 火把的光在熊淍手中摇曳,将两条破船和周围密密麻麻的幽绿眼睛照得忽明忽灭。水虱在火光外嘶叫逡巡,不敢靠近,船在黑水中央艰难前行,每划一桨都仿佛在与无形的阻力搏斗。 “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从第一条船的船底传来! 整个船身猛地一颠!船上的人猝不及防,惊叫着东倒西歪!火把的光剧烈晃动,几乎熄灭! “抓紧!”熊淍厉吼,单膝跪在船头稳住身形,手中火把拼命擎稳。 他猛地低头看向水面。 火光映照下,漆黑的水面泛起不规则的涟漪。一个巨大的、模糊的黑影,刚刚从船底滑过,迅速没入深水,只留下一串迅速消失的气泡。 那东西……很大。 绝不是水虱。 “水……水里有东西!”第二条船上,一个眼尖的奴隶嘶声尖叫,手指颤抖地指向船尾后方。 所有人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火光边缘,水面之下。 一张脸。 一张惨白、浮肿、五官扭曲的脸,正贴着船尾的木板,缓缓向上浮起。它的眼睛是浑浊的灰白色,没有瞳孔,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船上的人。湿漉漉的长发像水草般缠绕在脖颈和脸颊,嘴巴半张着,露出漆黑的、没有牙齿的口腔。 更可怕的是,那张脸的下方,连接着的不是身体。 而是一团肿胀、腐烂、布满肉瘤和脓包的…… 怪物。 “啊——!” 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划破了水道的死寂! 几乎在同一瞬间—— “轰隆!” 船底再次传来猛烈的撞击!这一次比上次更重、更狠!第一条船的船底木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一道裂缝咔嚓绽开,冰冷的黑水疯狂涌入! “船要沉了!” “救命!救命啊!” 哭喊声、尖叫声、落水声响成一片!两条船同时剧烈摇晃,倾覆在即!火把的光在混乱中疯狂跳跃,将那些从水中探出的惨白手臂、浮肿脸庞,还有更多难以名状的扭曲肢体,照得时隐时现! 熊淍站在即将沉没的船头,火把高举,照亮了前方—— 前方十丈处,水道的右侧岩壁上,赫然出现了一道狭窄的裂缝! 裂缝很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裂缝深处,隐约有微弱的气流涌动,带着一丝……新鲜泥土的味道? 石爷地图上最后的标记,箭头指向的“出口”,就在那里! 乱葬岗的入口,近在咫尺! 但此刻,两条船正在下沉,二十个人在冰冷的水中挣扎,而水中,那些被称为“水鬼”的东西,正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熊淍猛地回头,看向身后。 水中,几个奴隶已经被惨白的手臂拖入水下,只剩下一串气泡和扩散的血色。另一些人在拼命扑腾,哭喊。第二条船已经翻覆,船底朝上,几个人趴在船底,脸色惨白如纸。 而更远处的黑暗水面上,更多的幽绿眼睛,正朝着这片混乱急速靠近。 前有生路,后有追兵,身下是吃人的黑水和怪物。 绝境。 真正的绝境。 熊淍的眼神,在火光中,一点点冷了下来。 冷得像冰,却又烧着火。 他握紧了手中的短刀,刀锋在火光下,映出他此刻的脸。 那张年轻、苍白、伤痕累累,却写满了决绝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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