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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活一次我要选择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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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9 章 楚江河的幡然悔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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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半,天色仍浸在一片暗蓝之中。 菜场里卖菜的王大妈猫在摊位后面,手里的秤杆压得低低的。 她一边往塑料袋里装菜,一边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一位穿棉袄的妇人,声音压得很低: “大妹子,可不得了——昨儿半夜出大事了!市组织部的杨梅,就是那个一年四季穿裙子的杨部长,被督察组从被窝里直接拎走了!” 那妇人手一哆嗦,塑料袋“啪嗒”掉在地上,菜滚了一地。 她张大嘴,半晌才挤出声音:“杨部长?她不是跟楚书记走得特别近吗?前阵子还看见他们一起视察……” “嘘——”王大妈赶紧拽她袖子,眼珠子左右一扫,“我家侄子在派出所当辅警,昨晚值班亲眼瞧见的! 抓人的时候,杨部长正跟个二十出头的小白脸搂在一起。李毅飞组长亲自带队,黑夹克一撩,证件一亮,那阵仗——” 她说到这儿故意停住,拿起一棵白菜“咚”地敲了下秤砣,等对方屏住呼吸凑近了,才接着说:“听说杨部长当时就喊“楚书记会保我”,结果人家理都没理,随手给她披了件外套就带走了。” 这话音未落,隔壁卖豆腐的张老汉就探过头来,豆腐刀上的水珠滴在石板地上:“我也听说了! 我家老婆子在市委食堂洗碗,今早秘书科那帮人说,楚书记一上班就摔了杯子,菊花茶泼了一桌,连“廉政建设”的报纸都泡烂了!” 修鞋摊的老刘头也凑过来,手里的锥子悬在半空:“要我说,这杨部长早该出事! 去年她来找我修高跟鞋,鞋跟里头塞着两张购物卡,还塞我两百块钱封口费。 那卡一看就不是小数目,起码好几千。她可是有名的“交际花”,在省里的时候就风言风语,现在栽了,一点不冤!” 与此同时这消息也传遍了机关大院。后勤处的小张端着搪瓷缸去锅炉房接水,锅炉工老陈正用铁钩子拨弄煤块,火星子“噼啪”四溅: “小张,听说没?杨部长栽了,楚书记这次怕是要脱层皮。” 小张手一抖,热水差点泼出来:“老陈,这话可不能乱说!楚书记可是“优秀纪检干部”,当年跑遍全县查腐败的人,怎么会……” “你懂个球!”老陈“哐当”一声扔下铁钩子,“去年卫氏李倒台,为啥没扯出楚书记?还不是杨部长在中间挡着!现在杨部长进去了,楚书记能干净?” 小张听得后背发凉,刚要追问,就看见楚江河的秘书小王慌慌张张从办公楼跑出来,手背上红了一大片。他赶紧闭嘴,端着搪瓷缸溜回办公室。 楚江河的办公室在三楼东头。他刚在办公桌前坐下,还没来得及碰茶杯,小王就攥着文件夹冲进来,声音发颤: “书记,刚接到消息,杨部长被督察组带走了,说是……昨晚半夜的事。” “砰!” 搪瓷杯狠狠砸在桌上,菊花茶溅得到处都是,茶水顺着桌面流淌,慢慢浸透了桌子上的《廉政建设》报纸。 楚江河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刮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噪音。 秘书小王跟了楚江河三年,从没见过领导这样失态。 2010年查办乡镇干部贪腐案时,涉案金额上千万,楚书记还慢悠悠端着茶杯说“别急,抓准了再动手”,哪像现在这样,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杨梅你个蠢货!”楚江河的吼声在办公室里回荡,他指着空荡荡的门口,仿佛杨梅就站在那里,“我怎么跟你说的? 督察组住进招待所那天,就让你断了那些破事,该藏的藏好!你倒好,这种时候还敢搂着小白脸睡觉!你是多缺男人?” 楚江河喘着粗气抓起电话,手指悬在按键上却猛地砸下去,电话听筒“哐当”一声撞在机身上:“猪队友都没你这么蠢! 你以为那些破事能瞒多久?卫氏李倒台时咱们怎么说的?别太张扬!现在好了,把我也拖下水!” 小王缩在门口,大气不敢出,眼睛盯着地上蜿蜒的水渍。 杨部长每次来汇报工作都关着门,有时还带些包装精致的点心,说是“朋友送的,给书记尝尝”。现在想来,那些点心恐怕别有深意。 楚江河骂够了,瘫坐在椅子上,胸口剧烈起伏着。 揉着太阳穴,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优秀纪检干部”奖状上——那是2008年他刚来安阴时得的,省纪委钟鸣书记亲自颁奖,拍着他肩膀说:“江河,安阴情况复杂,你是纪委书记,得守住底线,眼里不能有沙子。” 当阳光照在奖状上,金灿灿的字晃得他眼睛疼。 楚江河摸了摸口袋里的钢笔——笔身上刻着“清正”二字,是钟鸣书记当时送的。 指尖划过冰凉的笔身,楚江河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当年他才四十出头,自己开着二手桑塔纳跑遍安阴各个乡镇,和老百姓坐在田埂上唠嗑,查办基层贪腐案时的那股劲头,现在想起来陌生得像上辈子的事。 楚江河第一次动摇,是在2007年的招商洽谈会上。那时他刚来安阴不久,负责带队多水县也是在那个时候和卫氏李认识。 卫氏李比他大五岁,肚子圆滚滚的,脸上总堆着笑,硬塞给他一条软中华: “楚书记,您辛苦了,抽根烟解解乏。” 他推辞说不抽烟,卫氏李却直接把烟塞进他口袋:“尝尝,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当给您赔个不是。” 回到办公室拆开烟盒想分给同事,却发现里面夹着一张五千块的购物卡。 他愣了半天,心里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这是受贿不能要”,另一个说“就这一次,老婆想买新洗衣机好久了一直没钱”。 犹豫了三天,他还是拿着卡去了超市。看着妻子高兴地挑选洗衣机,他暗自告诉自己:“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可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再也回不了头。 卫氏李见他收了卡,后面的“好处”源源不断:春节送烟酒,中秋送月饼券,后来干脆直接送现金。 2010年多水县拆迁,有村民举报村干部贪墨补偿款,楚江河本来要带队去查,卫氏李当晚就送来两万现金: “楚书记,拆迁的事都是误会,村民不懂政策,您多担待。这点钱,给您买茶喝。” 他收下钱,压下了举报信。从此成了卫氏李的“保护伞”,对他在多水县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李毅飞任职多水县政法委书记,一切都变了,卫氏李,时大海等人被双规,自己的一些违法证据被李毅飞送走,后面领导给摆平了,他才松了口气,本以为风波过去了。 没想到,李毅飞又以督察组的身份再次来到安阴市,直到现在杨梅这个蠢货一头撞到李毅飞枪口上。 自己和杨梅的相识是在一个夏天,杨梅刚调任安阴市委组织部长,主动约他在城郊小饭馆吃饭。 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人,杨梅穿着淡紫色连衣裙,妆容精致,递给他一杯白酒: “楚书记,我刚来安阴,以后还得您多关照。” 酒过三巡,她靠过来,吐气如兰,手指轻轻划过他手背:“楚书记,我知道您是好人,就是太辛苦。您放心,我会帮您分担的。”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楚江河现在想起来还脸上发烫。他明知不对,却没抵住诱惑——权力带来的便利像温水煮青蛙,不知不觉就把他煮透了。 从此杨梅成了他的“情人”和“帮凶”。杨梅利用组织部职权帮他安排关系户,他则用纪委书记的身份帮杨梅打压异己。 2013年10月,杨梅送他一张三千块购物卡,说是“给书记买件新衣服”,他鬼使神差地记在笔记本上,仿佛这样就能掌控什么,现在看来却是铁证如山。 楚江河睁开眼,拉开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 一本深蓝色硬皮笔记本静静的躺在里面,笔记本封面已经磨损,里面的字迹却工整清晰,每一笔都记录着他的堕落。 把笔记本塞进公文包,楚江河站起身对镜整理衬衫领口。 镜中的男人鬓角已染霜色,眼角皱纹深刻,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干部。“就算认错,也得有个纪委书记的样子。”他对自己说。 “领导,您要去哪儿?”小王见他拿着公文包出来,急忙迎上来,“我给您安排车。” 楚江河笑了笑拍拍他肩膀:“不用,让老张在楼下等就行。你去整理一下办公室文件,特别是去年查的那些案子,以后……可能用得上。” 小王心里咯噔一下——这怎么像在交代后事?他想追问,可见楚江河平静的眼神,只好点头:“好的,您注意安全。” 楼下,司机老张已经把黑色公车停在门口。见楚江河过来,老张赶紧下车开门:“楚书记,去哪儿?” “市招待所。”楚江河弯腰上车,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老张心里嘀咕:招待所不是督察组驻地吗?书记这时间去干嘛?可他不敢多问,发动车子驶出市委大院。 车子经过老街时,楚江河突然睁开眼。以前他觉得这些老房子破旧碍眼,一直想拆迁改造,现在却觉得格外亲切——早点摊冒着热气,摊主正麻利地装油条; 老人在梧桐树下下棋,时不时骂句“臭棋篓子”;有个小孩举着糖葫芦跑过,笑声清脆如银铃。 “想当年,我也盼着过年能吃串糖葫芦。”楚江河突然开口。 老张愣了愣,从后视镜看他:“您小时候也爱吃这个?” “是啊,”楚江河笑了笑,“那时候家里穷,只有过年才能吃一串,还跟弟弟抢过。”他顿了顿问:“老张,你跟我多少年了?” “快五年了,书记。” “五年啊……”楚江河长叹一声,“时间真快。你家小子明年该高考了吧?” “是啊,这小子不争气,成绩上不去,天天玩游戏。”老张语气无奈,“您还记着这事呢。” “怎么不记着?”楚江河笑笑,“以后多陪陪孩子,成长就一次,别像我,连儿子中考都没能陪考。” 老张听着越发不对劲,心里充满疑问。他想问,却见楚江河又闭上眼皱眉思索,只好专心开车。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市招待所门口。站岗的工作人员穿着黑夹克,神情严肃。老张停稳车:“楚书记,到了。” 楚江河没反应,还盯着窗外——招待所门口的梧桐落叶满地金黄,几个督察组工作人员站在门口低声交谈,手里拿着文件夹。 “楚书记?到了。”老张提高声音。 楚江河这才回神:“到了?” “到了半小时了,您一直看着窗外发呆。” “哦,老了,容易走神。”楚江河笑笑,拿起公文包推门下车。 脚下踩到落叶滑了一下,他扶住车门站稳。老张要下来扶,他摆摆手:“不用,没事。” 他整理好西装,拉直领带,朝招待所门口走去。站岗的工作人员拦住他:“同志,请问找谁?” “安阴市纪委书记楚江河,找李毅飞组长。”他语气平静,眼神里有一种释然。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赶紧掏对讲机:“李组,安阴市纪委楚江河书记找您,在门口。” 招待所三楼房间里,李毅飞正和同事小赵讨论杨梅案子。桌上摊着案卷,杨梅的供词放在最上面,提到了不少与楚江河有关的事。 “组长,杨梅招了这么多,要不要现在去找楚江河?”小赵拿着笔准备记录。 李毅飞皱眉敲了敲案卷:“再等等,先把证据核实清楚。楚江河是纪委书记,反侦察能力强,得准备好了再……” 对讲机突然响起:“李组,安阴市纪委楚江河书记找您,在门口。” 李毅飞的笔“啪”地掉在桌上。他愣了几秒:“楚江河?他怎么来了?” 小赵也惊呆了:“会不会是来求情?或者狡辩?毕竟他跟杨梅关系不一般……” “不像。”李毅飞摇头捡起笔,“要求情不会这么直接来,肯定找中间人打招呼。要狡辩也不会主动送上门。走,去见见。” 两人快步走出房间,在走廊拐角看见楚江河站在那里。他拿着公文包,背挺得笔直,神情平静 看到他们,楚江河主动迎上来伸手:“李组,赵同志,麻烦你们了,本该我上门来找,却让你们跑一趟。” 李毅飞愣了下,赶紧握手:“楚书记太客气了,快请进。” 进了房间,楚江河没坐,直接把公文包放桌上,拿出深蓝色硬皮笔记本推过去:“李组,这是我这些年来所有的问题,受贿的时间、金额、涉及人员都记在上面,没有遗漏。 从2007年收卫氏李五千块购物卡,到2013年收杨梅三千块购物卡,再到包庇卫氏李贪腐,都写得清清楚楚。” 他语气诚恳:“我今天来是主动交代问题,该承担的责任绝不推卸。 杨梅被抓了,她跟我的事肯定会说,我不想等你们上门抓我——我好歹是个纪委书记,就算犯了错,也得有点体面。” 李毅飞翻开笔记本。字迹工整,日期、金额、人物、事件清清楚楚,连2008年卫氏李送一条烟里面夹两千现金的小事都记着。他越看越惊讶,这比他们调查到的还详细。 小赵在旁边也看呆了。他参与过不少贪腐案调查,见过太多官员要么狡辩喊冤,要么哭诉求饶;像楚江河这样主动上门交代问题还带着详细记录的,真是头一遭。 楚江河继续说:“我知道我错了,错得离谱。刚来安阴时,我跑遍各个乡镇,跟老百姓拍胸脯说要查贪腐,要为他们做主。后来却忘了初心,成了自己最痛恨的人。” 他摸出口袋里的钢笔放在笔记本旁:“这是省纪委钟鸣书记送的笔,刻着“清正”二字。 这些年我一直带着,却没能守住“清正”,现在拿着只觉得烫手。” 李毅飞放下笔记本,眼神复杂:“楚书记,主动交代问题是好事,组织上会依法依规处理。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比如其他涉案人员或未记录的问题?” “没有了。”楚江河摇头,“该说的都在笔记本里,没有隐瞒。 我只请求组织能从轻处理,让我在里面好好改造,将来出来还能做点正经事,比如去社区当志愿者或去养老院帮忙,也算对安阴老百姓有个交代。” 李毅飞点头:“你的请求我们会向上级反映。现在麻烦跟我们去做笔录,详细说说笔记本里的事。” “好。”楚江河毫不犹豫地转身跟上。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眼窗外——阳光正好,几个孩子在树下捡落叶,塑料袋里装满金黄,笑声清脆悦耳。 他笑了笑,心里突然松了口气——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觉得如此轻松,像卸下了千斤重担。 楼下老张还在车里等着。看见楚江河跟着两个穿黑夹克的人走进招待所另一栋楼,他明白了什么。 发动车子缓缓离开时,收音机里传来新闻:“我省持续推进反腐倡廉工作,坚持“打虎”“拍蝇”多管齐下,多名官员主动投案,交代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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