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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人的悠闲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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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书信至中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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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无且离开之后,李斯依旧站在林光宫前。 林光宫往来的宫人很多,等夏无且走远之后,终于有个内侍快步走来。 只是低语了三两句,李斯跟着这个内侍去了北郊。 在林光宫的后方是一片草原,这里原本是一片旱塬,每年开春时节,这里就会有一片大草地,用来牧马是最好的。 李斯走到近前,公子扶苏正在喂着一匹马。 这是一匹很好的枣红马,看着虽说还小,但养几年这匹战马就能驰骋疆场。 李斯走到始皇帝身后,低声道:“好战马。” 嬴政道:“这是章邯让人送来的。” 李斯又道:“朝野都在问东巡的事。” 嬴政望着更远处的战马,又道:“朕都知道,扶苏说过了。” “诸多国事,臣都会帮助公子的。” “嗯。”嬴政缓缓点头,神色上也是平静的,对李斯的话没有怀疑,也没有多问。 李斯又低下头,道:“齐地的田氏,楚地的几个逃军役臣都会安排人搜捕。” 嬴政低声道:“扶苏说这天下要打下来很不容易,朕觉得他所言不错,朕还觉得治天下更难,这天下若治不好,叛乱就是反复,复国的六国贵族就会接连起兵。” 李斯望着正值鼎盛之年的公子扶苏,也没有开口接皇帝的话,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 过了良久,一个内侍脚步匆匆而来,在皇帝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让扶苏去处置国事。” “是。” 内侍得到话语,就又匆匆去公子扶苏身边,低声言语了两句。 等扶苏行礼离开之后,嬴政这才带着李斯走向北郊的离宫。 北郊的离宫修建过几次,如今看起来比之以往更大了几分,多了几座殿宇,也修了一个池塘,与一座水榭。 嬴政与李斯一边走在连廊下,风吹过时连廊两侧的帘子也会随风摆动。 今天难得阳光正好,皇帝与丞相与寻常的老人家一样,坐在阳光下,享受着春季带来的温暖阳光。 “朕近来总是觉得身体很凉。” 李斯道:“臣近来也有这种感受,他们说臣是老了,才会这样,换做是以前,臣就算是在雪夜里奔走十数里也不会冷。” 嬴政忽然一笑,对李斯的这番话,显然是不信的。 又有内侍送来一个一卷文书。 平日里看看文书,也是皇帝每天的消遣之一,偶尔也会问一问公子扶苏又处置了哪些国事。 嬴政看着这卷文书道:“王绾死了。” 李斯迟疑道:“什么时候的事?” “半月前,扶苏让人来问,按何种礼仪下葬。” 李斯道:“王绾当年是秦的丞相,若是公子一定会觉得要用丞相之礼下葬。” 嬴政接着道:“可扶苏在文书上说,这些年王绾与诸多反秦复国的六国旧贵族走动,朕还要以丞相礼下葬他吗?” “罢了。”嬴政见李斯做不出决断,也不勉强,而是又道:“这件事也让扶苏去处置,今天的国事就不用再来过问朕,朕乏了。” “是。”内侍接过文书,又匆忙地离开。 嬴政躺在躺椅上,案上放着一碗热茶,望着蓝天道:“李斯,你说得没错,你老了,朕也老了。” 李斯再一次沉默着不言。 嬴政接着道:“人啊,就是活得越久越想活,越是看得多了,越是舍不得这人世间,李斯……你觉得朕还能活几年。” 眼看李斯又要站起来慌乱行礼。 嬴政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 这种话讲给谁听都会惶恐害怕,李斯也是一样的。 嬴政道:“夏无且说了,朕的身体只要静养就能多活二三十年,不用你担忧,朕还想你李斯会不会比朕早死。” 李斯勉强一笑,得到皇帝的示意又重新坐下来。 嬴政饮下一口热茶,接着道:“朕也不想东巡了,如今这个关中在扶苏的治理下,朕都快不认识这里了,这关中每年都会换个模样,前些天朕又去渭南了,那里又修建了一个很大的作坊。” “去年冬天,朕还去看望王翦,那时候的王翦还未过世,也没有卧病在榻,他说渭南又建设了一个很大的作坊,他说让朕也去看看,还说朕的孙子长大了。” “上一次见过王翦之后,朕去了渭南,也去看了朕的孙子,那小子长得和扶苏小时候一模一样。” 李斯悄悄擦了擦眼泪。 原来是因王翦的过世,让皇帝念怀至今。 是呀,王翦对大秦而言太过沉重了,而王翦却不让他的子孙在青石碑上刻写功绩,并且随葬的兵器皆钝其锋。 即便是身后事,王翦也向皇帝示忠心,他们王家忠心大秦,除了他与王贲父子,王家子弟从此不再为将。 如此,才能保住王家这个血脉。 因为王翦深知皇帝内心依旧是冰冷的。 李斯擦去眼角的泪水,他道:“公子会善待王翦子孙的。” 嬴政道:“嗯,王翦将他的宅田都给了扶苏的孩子,从此王家与扶苏就在一起了,朕还记得当初是扶苏自己选择了王家,这孩子从来不会后悔他的选择,如今王翦将他的身家都托付给了扶苏,扶苏这孩子也不会辜负王翦的。” 李斯颔首,王翦是过世了,但王翦几乎将所有的财富都给了公子扶苏的孩子,如今都由公子扶苏保管。 换言之,王翦已将他的宅田全部交给了公子扶苏,所谓给孩子也不过是一个避开人们议论的借口罢了。 现在,公子扶苏才是这个关中最富有的人。 李斯也饮下一口茶水道:“臣亦会帮助公子的。” 嬴政再一次点头。 目前来看,皇帝的身体情况确实没什么大碍,李斯离开北郊行宫还让人给公子扶苏送一个消息去。 皇帝要在北郊行宫休养,近来的诸多国事交由公子扶苏主持。 皇帝也没说什么时候会离开北郊行宫,也没说何时会回到咸阳。 在李斯的印象里,皇帝虽说久居北郊行宫,可是在去年冬天还是会悄悄去见在频阳的王翦,也会去频阳去看看孙子。 还会穿着寻常人家的衣裳,带着三两侍卫在这关中到处走走,到处看看。 这就是皇帝现在想做的事。 说不定皇帝是想看看,在公子扶苏治理下的关中会变成什么模样。 李斯继续走在咸阳城边,沿着城墙走向城门,他见到了一群一边念着书一边走路的孩子,领着这群孩子走的是一个穿着布衣的夫子。 这景象宁静且美好,比之二十年前冰冷的咸阳城。 这一切都太美好了。 李斯站在原地多看了片刻,才走入城中,心中想着皇帝看到这景象也会舒坦不少吧。 如果人世间可以一直这样,谁都想要多活几年。 这人呀,就是活得越久,越舍不得。 翌日,皇帝依旧在北郊行宫休养,今天的廷议依旧由公子扶苏主持。 廷议结束的时候,扶苏又向夏无且旁敲侧击地问了问。 也是被公子问烦了,夏无且道:“公子且放宽心,皇帝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近来心火太大,加之睡不好,休养即可。” 扶苏确认了父皇的身体没有大碍,可也盖不住满朝大臣都有愁容。 自从王翦过世之后,皇帝就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 唯一的一次,是皇帝在北郊的林光宫指着李斯大骂。 其实,皇帝身体不好的这个消息传出去,倒也不是坏事。 只要父皇的身体是真的没事,扶苏也就安心了。 廷议结束之后,扶苏回到了高泉宫。 一家三口安静地吃着饭,见礼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那群鹿。 王棠儿就让人将这些鹿赶走了。 礼也就只能低着头继续专心的吃饭。 扶苏道:“吃饭不专心,小心咬到舌头。” 礼点着头,道:“孩儿会专心的。” 他三两口将碗中剩余的面吃完,道:“礼想要写书信给兄长。” 扶苏道:“你自己写。” “可是我写不全字。” 扶苏道:“那好你有什么话想要与衡说,让田安帮你写。” “好。”礼终于有了笑容。 让田安领着孩子去写信,扶苏夹了一些肉片放入妻子碗中,看着她时而蹙眉的神情道:“宫里的传言你不要信,父皇的身体没事。” 王棠儿点头道:“嗯,就怕有些人将这些话传出去。” 朝政人心与阴谋算计,这些事距离妻子都太远,扶苏道:“没事的,这都是故意要放出去的风声。” 王棠儿点着头,听丈夫这么说她终于放心了。 饭后,扶苏也没有当即去丞相府处置国事,就算这个时候过去,丞相府的诸多人也都在用饭。 扶苏数了数家中的鹿群。 田安走过来,道:“公子,我们这里养不下这么多,都养在西苑了。” 他说的西苑就是高泉宫西面的一片殿宇,那里平日里没有人走动,也就给这些鹿栖息了。 这咸阳宫是真的很大,大到有很多殿宇至今都空着无人居住。 “礼在信都说了什么?” 闻言,田安看了一眼已午睡休息的小公子,他将一张纸递上,道:“都写在这里了。” 扶苏打开纸张看着,想着五岁的孩子能写什么信,打开一眼入眼的是一句句的简短的话。 “兄长在外,一定要听老夫子的教导,不要荒废学业,母亲常说不读书不明理,就会浑浑噩噩度过余生。” “兄长在外,一定不要谈话,父亲说往后你要去军中吃很多苦的。” “兄长在外,要注意温饱……” 看着书信中的内容,大抵都是这些话,扶苏看罢交给田安道:“送去吧。” 此刻的衡正在与章敬大哥一起学着军中的箭术。 对十岁的孩子来说,现在正是练射术最好的年纪,也是最好打底子的年纪。 只要身体底子都打好了,以后在军中也能好受一些。 要知道,现在的军中不论是蒙恬大将军的队伍,还是章邯大将军的队伍,军纪都是极其严明的。 说是军法处置,一旦犯了军法,那是一定要杀人的。 章敬坐在山下的桑树林,看着正在张弓搭箭的小公子。 衡的动作还显生疏与笨拙,这才第一次练,往后该会好很多。 练了几次之后,一封书信打断了他的练习。 衡一边看着弟弟的来信,一边道:“等到我也去军中了,章敬大哥就能与章邯大将军重聚吧。” 章敬往远处丢了一块石头,道:“不知道。” 衡将弓放在一旁,问道:“章邯大将军在外戍守有多少年了?” 章敬轻松一笑,道:“不知道,忘了。” 衡将自己的弓递给对方。 章敬拿过弓,张工搭箭,弓弦震动,箭矢精准地钉在了十步之外的木桩上,正中靶心。 衡也试了试,一箭放出,发现都没有落在木桩。 叔孙通与辛胜坐在远处,正笑呵呵看着。 始皇帝三十七年,到了夏季。 今年中原各地都下了大雨,中阳里乡,一个中年男子心情不错的走回家中。 他穿着打补丁的衣裳,鞋履也破旧了,他从县里走过一路走向远处的一个村子,那是泗水亭。 路过村口的时候,这位中年男子见到了自己的儿子刘肥。 刘肥坐在一旁,见到父亲来了高兴一笑。 刘季笑着从湿漉漉的衣裳中拿出几只桃子递给了儿子。 而后,屋内走出一个妇人,刘季看着对方道:“萧县令答应了,让我们的儿子去咸阳读书。” 闻言,妇人曹氏当即笑了,再一次询问道:“当真?” 刘季从怀中拿出一张纸,他道:“我想让盈儿一起去关中。” 曹氏的手在衣裳上擦了擦,又道:“好。” 牵着这个妇人的手,刘季长吁短叹,又安慰道:“不论如何,我们的孩子一定要成才。” 妇人曹氏似乎早就听惯了这个刘季的大话,目光含着几分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而后又走入了里屋。 刘季笑着捏了捏儿子刘肥的脸,又离开了这里往家走去。 雨中的村子显得有些乱糟糟的,坑洼又泥泞的道路,或者是一些家禽在泥泞的路上飞过。 四周再乱再糟也不能影响他此刻美丽的心情。 回到家中,刘季先与大哥告了一声好,而后去见了一眼老父亲,就去了东屋见吕雉与儿子,还有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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