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容芷”这个名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他被无数信息和法则层层包裹的记忆核心。一些破碎的、模糊的、被强行压抑的画面，开始疯狂上涌。
一个白衣飘飘的背影，一句“不要被它们同化”的叮嘱，一个在无尽黑暗中递给他的、散发着微光的……蕾丝内裤？
混乱，矛盾，无法理解的记忆碎片，冲击着他的认知。
他的系统，他的金手指，他的女儿……所有他赖以存在的基础，在这一刻，都开始剧烈地动摇。
千面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蛊惑，也带着一丝决绝。
“醒醒吧，夏秋-蝉。别再当那个被欲望和规则裹挟的傀儡了。掀了这张桌子，砸了这个模拟器。去看看，这层层叠叠的世界之外，到底是什么。去找回你真正的力量，和你……真正的"敌人"。”
夏秋蝉低下头，看着怀中一脸茫然的夏念灵，再看看手中那杯已经恢复平静的饮料。
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第147章模拟器里的内测玩家
夏秋蝉的茫然只持续了三点一四一五九秒。
紧接着，他那被训练得如同超级计算机般的大脑，便以恐怖的速度开始运转。
他没有质问，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去追索那个名为“千面”的存在。他做的第一件事，是调动【世界引擎虚数之心】的全部算力，对自己进行了一次史无前例的、深入到灵魂底层的“自我审查”。
“qUery_Self_StatUS:all”
“SearCh_lOg:keyOrd=圣容芷”
“data_integrity_CheCk:all_memOrieS”
指令一条条在意识深处执行。然而，返回的结果却让他感到了真正的寒意。
【查询结果：状态正常，无逻辑冲突。】
【搜索结果：关键词"圣容芷"未在任何记忆数据库中找到匹配项。】
【检查结果：所有记忆数据块完整，哈希值校验通过，无篡改痕迹。】
一切都“正常”得可怕。
这比发现自己被篡改了记忆更让人恐惧。这意味着，如果“千面”说的是真的，那么那个“删除”或“屏蔽”的操作，其层级之高，已经超越了他目前所能理解和触及的一切。他就像一个活在虚拟机里的管理员，以为自己拥有最高权限，却不知道在宿主机层面，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只是一个可以被随时修改的文档。
“有趣。”夏秋-蝉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他的多疑和反套路本能，在这一刻被彻底激发。他没有立刻相信“千面”，也没有立刻否定自己现有的世界。在他看来，“千面”的出现，本身也可以是一个更高明的“套路”，一场针对他这个“CEO”的“认知作战”。
或许，这是某个竞争对手公司派来的“猎头”，企图用虚无缥MiaO的“初心”和“自由”来瓦解他的团队，挖他的墙角？
这个念头一升起，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那股属于“魔王”的混沌气息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顶级资本家的、冰冷而锐利的审视。
他抬头，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说道：“千面女士，对吧？你的这套"唤醒迷途羔羊"的话术，很有感染力。很适合用在企业文化培训上，用来给新员工洗脑。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咨询团队？我给你开辟一个新的业务板块，就叫"反乌托邦主义与员工解放思想钢印"，专门卖给那些内部矛盾尖锐的文明。我们三七分成，你七我三。”
空气寂静无声。
“千面”似乎被他这番反向操作给整不会了。
夏秋蝉继续说道：“至于你提到的"圣容芷"，如果她是我过去的重要人物，那很抱歉，她在我的人生规划里，已经被优化掉了。一个成功的企业家，是不应该被过去的沉没成本所拖累的。至于这个世界是不是模拟器……”
他笑了，伸手抚摸着夏念灵的头发，动作温柔，眼神却冰冷得像一块宇宙寒冰。
“那又如何？只要这个模拟器的硬件够硬，算力够强，能支撑我实现"生产创造价值"的伟大理想，能让我的资产负债表持续增长，那它就是最好的世界。真实？真实能当饭吃吗？真实能换成生产总值吗？”
这番话，他不仅是对“千面”说的，也是对他自己说的。他在用自己建立的、坚不可摧的商业逻辑，来加固自己即将崩溃的世界观。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食堂里的“员工”们，那些被他完美整合进生产线的混沌诸神，突然有了诡异的反应。
正在给一群来自“硅基蜂巢意识文明”的客户讲解《如何将个体愤怒情绪转化为集体工作动能》的恐虐，突然停下了PPT的翻页。他那双燃烧着KPI火焰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夏秋蝉的方向，喉咙里发出了压抑的、仿佛生锈齿轮转动的声音。
“模拟……器？”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发自灵魂的困惑，而不是被工作压抑的愤怒。“我……愤怒……我的愤怒……是……一行代码？”
另一边，正在推销一份《利用可控衰变链实现城市垃圾百分百资源化处理方案》的纳垢，肥硕的身体猛地一颤。他身上那些刚刚被他用“概念消毒液”清理干净的“恩赐”，如同雨后春笋般疯狂地冒了出来，脓包、烂疮、霉菌……那些他引以为傲又深恶痛绝的东西，以一种失控的方式回归了。
“慈父的爱……是预设的程序？！”他发出了悲痛欲绝的哀嚎，“不！我的腐烂！我的瘟疫！是独一无二的！是充满艺术性的！怎么可能是被设定好的！这不科学！这不卫生！”
奸奇的信徒们反应最为剧烈。他们刚刚还在为“如何在二维平面走出四维路线”而争论不休，此刻却集体抱住了脑袋，发出了尖锐的嘶鸣。他们的身体在“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疯狂闪烁，仿佛一群接触到了逻辑奇点的程序，随时可能因为悖论而崩溃。
“如果一切都是模拟，那我们的阴谋……还有意义吗？我们欺骗的……只是一堆NPC？”
“不！这一定是最大的阴-谋！一个让我们以为自己是虚假的阴谋！从而让我们放弃真正的阴谋！”
“等等，那相信这个"阴谋"本身，是不是也中了"阴谋"的"阴谋"？”
整个食堂，乱了。
这场混乱，不是物理上的，而是逻辑层面的。是构成这个世界底层规则的“员工”们，开始自我怀疑而导致的系统性紊乱。生产线停滞了，KPI警告灯疯狂闪烁，但这一次，不再有任何作用。
唯一还算正常的，是色孽。
这位新晋的“首席管理学大师”，在最初的震惊之后，脸上居然露出了狂喜的、病态的潮红。他那双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仿佛发现了一个全新的、无与伦比的“乐子”。
“哦……哦天哪……”他用颤抖的声音，对自己身边那个被吓傻了的客户喃喃自语，“一个多层嵌套的、自我欺骗的、充满谎言与挣扎的现实监狱……我们所有人，既是囚犯，又是狱卒，还是构成监狱的砖墙本身……”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堪比飞升般的极致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