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
面对安长海的质问，王启昌没吭声，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每一下都像敲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
“王局，您是不是得给我们一个理由？”
丁兆丰也忍不住了，他看向王启昌，声音低沉：“人赃并获的情况下都能把人给放了，这让兄弟们怎么看，让缉私局的人怎么看？”
他比谁都清楚这案子背后的分量！
康副市长亲自下指示，就连他的老上级，杜敬明都隐晦地递了话，目标就是借机打压金海集团！
当然，以丁兆丰的性格，就算他们不打招呼，只要涉及到了犯罪，他也绝对会依法、依规办案，绝不容情！
沙发另一侧的刘绍刚没说话，但紧锁的眉头和投向王启昌的目光，同样充满了不解和质疑。
“哎！”
王启昌眸光缓缓扫过三人，最终叹了口气，声音低沉道：“理由？上面直接压下来的命令！政法直管领导亲自打的招呼，要求我们“依法审慎处理”，“补充侦查”，审慎、补充……明白什么意思了吗？”
“领导？”
安长海难以置信地说道：“可康市长不是……”
“长海！”
刘绍刚拍了拍安长海的肩膀，“主管和直管能一样吗？”
明白了，市委三号领导！
安长海低下头，猛地握紧了拳头！
为了这个案子，他带着刑侦队熬了几个通宵，眼看就要把金海这条大鱼给网住了，现在让他放弃？
太他妈的憋屈了！
“王……”
安长海还想争辩。
王启昌猛地抬手打断了他，眸光锐利道：
“我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是命令你们！立刻释放朱茜等所有金海相关人员，金海国际码头解除查封，让他们恢复运营！但这起案子还得挂着，咱们得继续补充侦查！”
看王启昌的表情，丁兆丰就明白，这是金海的恐怖关系网在发力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火气道：“王局，领导的命令我们当然要执行，可康市长那边亲自督办，要求我们从严从速处理。我们这边把人放了，康市长那边怎么交代？补充侦查……补充些什么？”
“据实汇报！”
王启昌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直接告诉他，接到上级指示，现有证据有程序瑕疵，需要补充完善！
他如果还有疑问，就让他自己去问唐书记！”
“我明白了！”
丁兆丰叹了口气，知道这事只能这样了。
三人沮丧地起身，正准备告辞。
叮铃铃……
王启昌桌上的座机突然响起，在压抑的气氛中格外刺耳。
他眉头微皱，还是走过去接了起来：“喂？我是王启昌。”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王局，您好，我是市检察院崔昇！”
“崔检？”
王启昌明显愣了一下，语气立刻调整得更加正式，“您好，请问有什么指示？”
“指示谈不上。”
崔昇的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关于你们正在侦办的“金海国际码头货轮藏毒案”，我们想请所有经手的警员，尽快来我们这儿做个笔录，补充一下案件细节。您看，方便安排吗？”
市检察院这个时候介入做笔录？
王启昌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眼底掠过一抹思索。
这不合常理啊？
通常都是案件有重大进展或者移送起诉前，才需要这么大规模找经办干警做笔录。
他下意识瞥了丁兆丰和安长海一眼，嘴上却应了下来：“方便，当然方便！崔检您放心，我马上安排，让他们今天下午就过去报到！”
“好，辛苦您了，王局！”
崔昇那边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放下话筒，王启昌的脸色更加复杂了。
他看向面现疑惑的三人，声音沉重：“市检察院的崔昇副检察长，要求所有经手“金海码头藏毒案”的警员，去检察院做笔录。”
“检察院，做笔录？”
丁兆丰愣住了，“他们这时候插进来干嘛？案子还没移送起诉呢！”
安长海也是一脸懵：“崔检？他这是唱的是哪一出儿？审查咱们的办案程序吗？”
刘绍刚眼中精光一闪，似乎抓到了什么关键信息，但他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沉声道：
“既然是检察院那边的要求，那就按程序办，我去通知相关人员！”
王启昌疲惫地挥了挥手：“都去忙吧，该放人放人，该去做笔录去做笔录！”
……
金海集团总部。
董事长办公室。
刘安杰刚签完一份文件，方清雅就敲开了门。
没等她开口，王海龙就从旁边挤了进来，脸上是压不住的兴奋和快意。
刘安杰摆摆手，方清雅习以为常地点了一下头，默默退出去关上了门。
“杰哥！”
王海龙声音洪亮，“好消息啊！”
刘安杰身体微微后靠，眉毛挑了一下：“哦？什么事让你这么乐呵？”
“杜清禾那孙子彻底栽了！”
王海龙快步走到办公桌前，语速飞快，“税务和环保的人，像抄家一样冲进他那个什么新能源公司，账本搬走了好几箱，设备也贴满了封条！
听说姓杜的被叫回南州的时候脸都绿了，这不好几天都没回北川了！”
顿了顿，他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还有他老子杜敬明，被上面紧急约谈，这会儿，估计正焦头烂额地到处灭火呢！哈哈哈……”
“意料之中的事，杜家这次就算不垮，也得伤筋动骨！”
刘安杰冷冽地笑了一声，话锋一转，“范海清呢？还盯着呢吗？”
利用规则内的力量反击，往往比刀枪更有效，也更致命！
这个道理，他可是明白得很！
“盯着呢，不过说起这事……挺奇怪的！”
王海龙点点头，脸上却出现了困惑的表情，“盯梢的兄弟发现，范海清突然离开北川了，不过不是回彩云省，是……去了南州，而且就是在杜清禾回去之后的当天！”
他顿了顿，狐疑道：“您说这孙子突然跑去南州干什么？难道……他跟杜家父子搅和到一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