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五分钟，郑樉的航班该落地了。”
副导演压低声音提醒，指尖在平板上划到第一个名字，“镜头对准B口，别穿帮。”
负责跟拍的摄像迅速调整角度，镜头稳稳锁住那扇即将打开的闸门。
旁边的场务正往推车里搬节目组准备的欢迎花束，粉白玫瑰被透明包装纸裹着，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大厅里人来人往，金发碧眼的旅客拖着大行李箱匆匆而过，偶尔有人好奇地打量这群架着设备的中国人，但很快被同伴拉走。
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工作人员严阵以待。
电子屏上滚动的航班信息，“燕京-伦敦”的航班状态刚从“延误”跳成“已到达”。
花儿与少年第二季的拍摄也正式拉开帷幕。
闸门“唰”地滑开，郑樉推着银色行李箱走在最前面。
她穿着件宽大的黑色卫衣，连帽绳松松垮垮地垂着，小脸埋在衣领里，露出的下巴尖得硌人。
长途飞行让她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瘦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卷走的叶子，看见镜头时下意识抿了抿唇，眼神里带着点没睡醒的茫然。
“郑樉来了！”副导演在对讲机里低喊。
她刚走到节目组等候区，还没来得及接过花束，身后的闸门又涌出一波人潮。
孟子怡拖着个亮粉色的大箱子走了出来。
她穿一件剪裁利落的米色风衣，腰间系着同色系腰带，把身形衬得高挑匀称，风衣下摆随着脚步轻轻扬起，发尾还卷着好看的弧度。
打扮的异常精致！
一脸阳光灿烂的笑容，在那里左顾右盼。
虽然是第一次录节目，可完全看不出一丝紧张，倒像是来旅游度假的。
“孟老师？”编导迎上去，“这边走。”
孟子怡应声转头，正好对上郑樉看过来的目光。
那眼神里的冷淡像淬了冰，她却像没接住似的，几步走到郑樉面前，露出个标准的营业笑：“郑老师，好巧啊，没想到我们一班机。”
郑樉捏着花束的手指紧了紧，花茎上的刺硌得手心发麻。
网上那场撕战才刚刚落幕，眼前这人抢走了她《微微一笑很倾城》的女一，此刻却能笑得一脸无辜。
“不巧，”郑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我坐的商务舱，可能没注意到你。”
孟子怡眨了眨眼，像是没听出弦外之音，反而凑近两步：“是吗？那可能是我没看见你。长途飞行好累啊，郑老师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没休息好？”
她语气里的关切坦荡荡的，反倒显得郑樉的冷淡像无理取闹。
郑樉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差点没憋过气，转身就往休息区走，懒得再理她。
孟子怡也有些疑惑，难道还在为了角色的事情生气？
混娱乐圈的，怎么能这么小气？
反正对于东北虎妞孟姐来说，是有些不能理解的。
“孟老师！”一个清亮的男声从后面传来。
杨阳穿着驼色大衣，步履轻快地走过来，脸上挂着阳光的笑，“刚在飞机上就看见你了，看你进了头等舱，就没有打扰你。”
还没走远的郑樉心头好像挨了一箭。
她也是自己升舱的，但没有升到头等舱这么壕无人性啊！
孟子怡热情的打招呼：“杨老师，你太客气了，叫我子怡就好。”
“没事，”杨阳笑着摆摆手，“我和江导挺熟的，去年一起拍《左耳》就认识了。再过段时间，咱们还要一起进组《微微一笑很倾城》呢，到时候合作愉快啊。”
“那必须的！”孟子怡猛点头，嗓门都亮了几分，“我这阵子正紧张呢，怕演不好贝微微，杨老师到时候可得多带带我，你经验足！”
“放心，到时候咱们多对几遍戏，有不懂的直接问。”杨阳直男式的热情毫不掩饰，“你性格直爽，咱们合作肯定顺利。”
“那太好了！我就怕自己放不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热火朝天，字字句句都往郑樉耳朵里钻。
郑爽刚转身走了没两步，脚步“咚”地顿在原地，后槽牙咬得咯吱响。
她攥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指泛白，指节都在发抖。
这俩家伙是眼瞎还是心大？
没看见她就在旁边吗？
一口一个“进组”“贝微微”，聊得比谁都热络，简直是在她伤口上撒盐！
“玛德……”郑樉低骂一声，脸色黑得像锅底，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拽着箱子往前走，脚步又急又重，仿佛要把这满肚子的郁闷全踩进机场的地毯里。
孟子怡，你给劳资等着！
角落里，摄像机稳稳地捕捉着这一切。
副导演压低声音，对着对讲机急促地问：“拍到了吗？刚才那表情，够不够劲儿？”
“拍到了拍到了！”摄像大哥眼睛盯着监视器，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脸黑得跟煤球似的，攥箱子那手都在抖，情绪全写脸上了！”
旁边的场记忍不住咋舌：“卧槽，这么刺激的吗？才刚开机半小时啊，就来这么一出？”
总导演廖珂站在阴影里，指尖在平板上快速回放刚才的片段，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他对着对讲机轻笑一声，声音里满是满意：“很好，这状态绝佳。让摄像跟紧点，保持住这个敏感度。”
“后面的戏，有看头了！”
这边两人正说着，一个穿着酒红色丝绒外套的身影款款走来，波浪卷发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子怡？”
许情笑着抬手，声音温温柔柔的，“我是许情。”
孟子怡连忙站直身体，恭恭敬敬地弯腰：“许老师好，我是孟子怡，特别喜欢您的戏。”
在这位京圈前辈公主面前，她多少有点紧张，说话都带着点小心翼翼。
“别这么客气，”许情亲热地拍了拍她的胳膊，眼里带着亲近的笑意，“我知道你是江野公司的孩子。那小子在怀柔影视基地搞得风生水起，北电的老师们没少夸他。”
“他昨天还让老师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多照顾你，咱们也算自己人。”
她目光扫过不远处独自坐着的郑樉时，轻轻晃了晃孟子怡的手臂，“以后在节目里，有什么事跟姐说。”
江野算起来，也可以算是京圈的人。
田壮状当他半个学生。
他现在又是北电在校生中最靓的崽，老师们对他关怀备至。
公司又在怀柔影视基地。
再加上他舅舅在光现传媒的关系，光现传媒也可以算京圈的新势力。
只不过现在娱乐圈不比以前，加上几大平台的崛起改变了生态格局。
圈子没有以前那么大能量，自然也没有那么排外了。
但圈子还是存在的，自然会有亲疏远近。
孟子怡用力点头，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阳光透过机场的落地窗洒进来，把她脸上的笑容照得格外真切，浑然没注意到休息区那边，郑樉捏着矿泉水瓶的手指，已经泛白了。
摄像机无声地记录着这一切，这场横跨三国的旅行，还没开始就已经暗流涌动。
……
大理古城的黄昏，最后一缕阳光穿过苍山，洒在青石板路上。
剧组刚刚结束崇圣寺三塔的拍摄，工作人员正忙着收拾器材。
“小白，过来。”江野摘下耳机，朝正在卸妆的白鹭招了招手。
白鹭顶着一头还没拆完的发髻跑过来：“老大，啥事？”
“晚上找家好点的餐厅，”江野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喊上猫导、李宪，还有”
他顿了顿，“把大甜甜也叫上。”
白鹭眼睛一亮：“有局？”
“就说公司几个核心成员小聚……”
“那喊甜甜姐干嘛，她又不是我们公司的！”
“那别喊了，到时候你买单！”
白鹭：“……”
老大果然抠……不是，果然老谋深算！
江野没好气的看了白鹭一眼，真是不当家不知道财米油盐贵。
公司现在养了这么多人，他不得省点？
“你提前把菜点好，晚上主要欢迎张颂汶老师。”
白鹭眼睛一亮：“张老师到了？就是您说的那位北电表演系的前辈？”
“嗯，他今天下午刚到大理。”江野点头，语气带着郑重，“以后他就是你、李宪，还有组里所有人的表演老师。你们仨在戏里有啥表演上的坎儿，包括大甜甜那边，都能找他请教。今晚算是正式见个面，让大家熟络起来。”
白鹭赶紧掏出手机记下来：“明白！保证安排得明明白白！”
夜晚，大理古城最高档的私房菜馆。
包厢选在顶层露台，可以俯瞰整个古城夜景。
李宪第一个到，穿着简单的白T恤，正在帮服务员摆餐具。
“哟，现哥这么积极？”猫的树推门进来，忍不住调侃道。
“闲着没事嘛，”李宪压低声音，“猫哥，下次有好项目可得带上我啊！”
最近江野把不少简单镜头交给猫的树拍，自己就坐在监视器后面偶尔提点两句，明摆着是在铺路。
说不定下次猫哥就能独立开组当导演了。
他在底层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太知道这种机会有多金贵，提前搭好关系总没错。
猫的树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挠了挠后脑勺，脸上有点不好意思：“你这话说的……我哪算什么有项目啊，我这不也跟着江导学着呢。”
“早晚的事，猫导……”
“借你吉言了！我跟你说，我现在最怕的就是以后自己开组，找不到靠谱的演员。你要是不嫌弃我这新人导演，以后我真能独立掌镜了，但凡有角色适合你，我第一时间就找你。咱们在一个组里熬大夜、啃盒饭这么久，我不找你找谁啊？”
两人开始了相互恭维，一派和睦。
景田踩着点准时出现，一袭淡紫色旗袍，发间别着银质发簪，优雅中带着几分司藤的冷艳。
她自从演了司藤后，爱上了穿旗袍……
她径直走到桌边坐下，姿态从容地理了理旗袍下摆，刚坐稳就抬眼对身后的助理吩咐：“去把菜单拿来看下，今天的菜按最高档次安排。”
“让小李去车里把咱们备着的那几瓶年份酒拿过来，记得醒上。”
顿了顿，又补充道，“等下找服务员把单先买了，别让我弟弟操心。”
在江野日积月累强大的情绪价值攻势下，大甜甜有点扛不住。
她现在把江野当成自己的弟弟，两人关系贼好。
旁边正摆着筷子的李宪手都停住了，悄悄跟猫的树对视了一眼，眼里满是好家伙的惊讶。
这就是顶级富婆吗？
这气场，这手笔，跟他们这种还在为机会发愁的底层演员导演比，简直是两个世界。
景田转过头，对着他们露出个柔和的笑：“等下张老师来了，得让他尝尝咱们准备的好酒。江导说张老师懂戏又懂生活，这种本地菜馆配好酒，才够诚意嘛。”
那笑容褪去了身份差距带来的疏离，反倒多了几分周到。
李宪和猫的树连忙点头：“对对对，景姐考虑得太周到了！”
李宪心里却忍不住再叹一声。
这才是真正的姐姐范儿，低调又张扬，让人想不佩服都难。
正说着，包厢门再次打开。
江野领着张颂汶走了进来，后边还跟着白鹭。
张颂汶穿着朴素的藏青色衬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张老师！”江野热情地介绍，“这位是我们的女主角，景田老师！”
“这是我们的男一李宪、还有副导演猫的树。”
“久仰久仰。”张颂汶一一握手，心里多少有些感动。
他能感受到江野对他的重视。
众人打过招呼，江野举起酒杯：“今天这顿算是接风，也是正式欢迎张老师加入我们团队。往后《司藤》这戏，还有公司艺人们的表演，就全靠您多费心了。”
“不敢当。“张颂汶连忙站起来捧杯，“江导说你们都很优秀，我就是来学习的。”
“大家一起探讨，我刚看了几人的片段，白鹭的灵气、李宪的韧劲，还有景老师身上自带的气质，都很好，咱们往后在片场慢慢磨。”
服务员开始上菜，大理特色的酸辣鱼、乳扇、雕梅扣肉香气四溢。
张颂汶看着满桌佳肴，又看看这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恍惚间觉得燕京郊外那个寒冷的冬天，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