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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打官司,你把对面全送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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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哭声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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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建国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审判长并未立刻制止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任由这个被恐惧压垮了二十年的老人,将所有的悔恨与痛苦宣泄出来。 直到哭声渐歇,只剩下压抑的抽泣,审判长才敲响了法槌。 “证人,请控制你的情绪。” 他目光如炬,盯着趴在证人席上微微颤抖的龙建国。 “本庭最后向你确认一次,你刚才所说的一切,是否属实?” “你是否清楚,在最高院的法庭上做伪证,需要承担何等严重的法律后果?” 龙建过用那双枯树皮般的手,颤抖着抹去脸上的眼泪和鼻涕。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恐惧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 “法官大人,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如果我有半句假话,我愿意承担一切法律后果。就算现在就枪毙我,我也认了。” “我只求……只求你们能还袁老师一个清白。” 说完,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椅子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审判长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已经面无人色的蒋天明。 “辩护律师,你对证人龙建国的证词,还有异议吗?” 蒋天明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异议? 他能有什么异议? 在那种赤裸裸的威胁短信面前,在他自己亲手安排的后手,变成了捅向自己最锋利的刀子面前,任何辩驳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只能狼狈地低下头,避开审判长那几乎要将他洞穿的目光。 “鉴于证人龙建国当庭陈述,其家人正在遭受严重的人身安全威胁,本庭宣布,对证人龙建国的交叉询问环节,到此为止。” “退庭后,检察机关应立即对证人所述,当年被周海涛胁迫做伪证一事,立案侦查。” 审判长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拳,狠狠砸在蒋天明和旁听席上某些人的心上。 “法警,带证人下去休息,并立即执行最高级别证人保护。” “是!” 两名法警上前,将龙建国小心翼翼地扶了下去。 当龙建国路过被告席时,他停下脚步,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佝偻着背,将头埋在双臂间的袁松。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说出三个字。 “对不起。” 袁松的身子剧烈地一颤,却没有抬头。 没人知道,在那片黑暗的阴影下,这个早已心如死灰的男人,是否已经泪流满面。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第一位证人退庭后,会有短暂的休整时。 陆诚挺直身躯,对着审判台,声音再次响起。 “审判长,申诉方申请传唤第二位证人,袁小军,到庭。” 这个名字一出,被告席上,一直像个木偶般的袁松,身体猛地一震。 他那张死寂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他猛地抬起头,望向侧门的方向。 “准许。” 审判长法槌落下。 法庭侧门打开,一个穿着干净白衬衫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他就是袁松的儿子,袁小军。 和几天前在网吧里那个颓废、叛逆的形象判若两人。 他的头发剪短了,显得很精神,虽然脸上依然带着一丝紧张和苍白,但那双眼睛,不再躲闪,不再充满怨恨,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一步一步,走上证人席。 在经过被告席时,他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转过头,看向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父亲。 四目相对。 袁松的嘴唇颤抖着,浑浊的眼睛里,泪水瞬间涌了出来,他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袁小军的眼圈也红了,他对着父亲,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个简单的动作,胜过千言万语。 它在告诉父亲:别怕,有我。 袁小军在证人席上坐定,双手紧紧握拳,放在膝盖上。 陆诚刚要开口。 “审判长,我反对!” 蒋天明再次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这一次,他的声音尖锐而急切,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他不能再让陆诚主导节奏了! “我反对袁小军作为本案证人出庭作证!” 审判长眉头微皱,看向他。 蒋天明抢着说道:“理由有三!” “第一,袁小军是被告人袁松的亲生儿子,与本案有直接的重大利害关系!他的证言天然不具备客观性和中立性!” “第二,案发时,袁小军年仅七岁,属于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他对事物的认知和记忆都存在巨大的偏差和不确定性!”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距离案发已经过去整整二十年!一个成年人都不敢保证能清晰记得二十年前的细节,更何况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他的记忆极有可能因为时间的流逝,或者受到他人的影响而产生错乱!甚至是被篡改!”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 “综上所述,袁小军的证言,不具备任何法律上的证明力!我恳请法庭,为了保证审判的公正性,驳回申诉方传唤此证人的申请!” 这一番话,让旁听席上不少人都微微点头。 从法律逻辑上讲,蒋天明的反对意见,确实站得住脚。 亲属的证言,在司法实践中本就会被谨慎采纳。 再加上时间久远和年幼无知两个因素,可信度确实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直播间的弹幕也出现了分歧。 “这傻逼律师又跳出来了,烦死了!” “有一说一,他这次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啊,二十年前的事,谁还记得清?” “是啊,而且还是亲儿子,肯定向着自己爹说话啊,这证词能信吗?” 蒋天明有点挑衅地看向陆诚,等着看他怎么接招。 陆诚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他等到蒋天明把话说完,才不紧不慢地转向审判台。 “审判长,我方承认,对方律师提出的几点质疑,在法理上确实存在。” 他竟然先承认了对方的观点。 蒋天明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算你识相! 然而,陆诚的下一句话,却让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但是。”陆诚话锋一转。 “《刑事诉讼法》并未规定,被告人亲属不得作为证人出庭。也并未规定,时隔久远的证言必然无效。” “证言是否客观,是否可信,不应该由对方律师在证人开口之前就主观臆断。而应由合议庭在听取证言,并结合其他证据进行综合判断后,再做出认定。” 他微微侧身,目光扫过蒋天明。 “对方律师如此急于阻止证人开口,是不是因为心虚?” “是不是害怕,证人会说出某些让他,以及他背后的人,无法面对的事实?” “你!”蒋天明被这句话噎得满脸通红。 审判长敲响了法槌。 “申诉方律师的意见,本庭予以采纳。” “证人证言的证明力问题,合议庭将在庭后评议时综合认定。” “辩护律师的反对无效,庭审继续。” “噗!” 蒋天明感觉自己又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又被驳回了! 还被当着几千万人的面,被扣上了一顶“心虚”的帽子! 陆诚不再理会他,将目光投向证人席上的袁小军,声音温和了许多。 “袁小军,不要紧张,看着我。” “请你告诉法庭,二十年前,在公安机关,关于你父亲给了你一颗奶糖的证词,是你亲口说的吗?”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袁小军深吸了一口气,紧握的双拳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所有人,直直地射向旁听席上一个穿着警服的身影。 那个身影,正是坐立不安的渌水县公安局副局长,周海涛! “不是!” 袁小军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那份口供,是假的!” “我当年,根本没有说过那些话!” “是他们!是他们逼我说的!”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 翻供了! 当着全网近亿观众的面,时隔二十年,当年的“关键证人”,当庭翻供! “肃静!”审判长不得不再次敲响法槌。 蒋天明此刻已经顾不上什么风度了,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再次跳了起来。 “一派胡言!” “审判长,我要求进行交叉询问!” “准许。” 蒋天明几步冲到证人席前,居高临下地盯着袁小军,眼神凶狠。 “袁小军,你说他们逼你?他们是谁?” “你说口供是假的,那你有什么证据?” “二十年过去了,你拿什么来证明你今天说的是真话,二十年前说的是假话?” “我看你,根本就是为了给你那个杀人犯的爹脱罪,在这里胡说八道,做伪证!” 他一声比一声高,试图用气势压垮袁小军的心理防线。 袁小军被他吼得脸色发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 但他没有退缩,他死死地盯着蒋天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有……我有证据!” “证据?”蒋天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大笑起来。 “好啊!证据在哪?你拿出来啊!你现在就拿给全夏国的人民看看!” 他笃定,袁小军根本不可能拿出任何证据。 二十年前的口供,怎么可能留下证据? 他要的就是逼袁小军,把袁小军逼到绝路,让他在亿万观众面前出丑! 然而,他没有看到,对面的辩护席上,陆诚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鱼儿,上钩了。 “审判长。” 陆诚站了起来,声音平静地打断了蒋天明的狂笑。 “对方律师既然一再要求我们出示证据,那么,我们自然应当满足他的要求。” 蒋天明的笑声戛然而止。 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再次笼罩了他的心头。 只听陆诚继续说道:“申诉方,现向法庭申请,提交本案第二组核心证据。” “一份,记录了二十年前,办案人员是如何通过非法手段,胁迫当时年仅七岁的证人袁小军,做出虚假口供的——审讯录音!” 录音! 这两个字,像两颗子弹,精准地射进了蒋天明和周海涛的心脏。 蒋天明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 怎么会有录音? 那个年代,办案哪有全程录音的规定? 这一定是假的!是合成的! “我反对!”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尖叫起来。 “审判长,我严重怀疑这份所谓录音的真实性!来源不明,形成时间不明!我申请对这份录音,进行司法技术鉴定!在鉴定结果出来之前,绝不能作为证据在法庭上播放!” 他想用拖字诀,只要能把时间拖下去,他就有办法。 然而,陆诚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审判长。” “我方同样认为,这份录音,确实需要“鉴定”。” “只不过,不需要什么复杂的技术鉴定。” “我方请求,当庭播放。”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移动,最终落在了旁听席上,那个已经汗流浃背、如坐针毡的周海涛身上。 “录音里,一个是被关押了二十年,刚刚才见天日的父亲。” “一个是时隔二十年,鼓起勇气说出真相的儿子。” “还有一个……” 陆诚的声音陡然转厉。 “是当年主办此案,如今已是渌水县公安局副局长的,周海涛先生!” “我想,录音里这三个人的声音,到底是不是他们本人,在座的各位,以及直播间里上亿的观众,应该都能听得出来!” “这,就是最直接,最权威的鉴定!”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狠! 太狠了! 这已经不是在打官司了,这是在诛心! 这是直接把周海涛架在了火上,当着全国人民的面,公开处刑! 周海涛只觉得眼前一黑,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他几乎要当场晕过去。 审判长的目光,在陆诚和周海涛之间扫过,眼神深邃。 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法槌重重落下。 “准许播放!” 法警按下了播放键。 一阵电流的“滋滋”声后,一段尘封了二十年的对话,通过法庭的音响,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也传遍了整个网络。 一个年轻、暴戾、不耐烦的男声响起,带着浓浓的方言口音。 “说!那糖是不是你爸给你的!” 紧接着,是一个稚嫩的,带着哭腔的童声。 “不是……我爸没给过我糖……” “还敢嘴硬!”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让所有人都心头一紧。 “我再问你一遍!是不是你爸给你的糖!你再敢说个不字,信不信老子今天就把你扔到后山去喂狼!” 年轻男人的声音里充满了狰狞的威胁。 “呜哇——” 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瞬间刺穿了所有人的耳膜。 “是……是爸爸给的……求求你……别把我扔去喂狼……我想回家……我要找妈妈……呜呜呜……” 那绝望的哀求,那恐惧的哭泣,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扎进了每一个为人父母,每一个尚有良知的人的心里。 录音播放完毕。 整个法庭,死一般的寂静。 直播间那疯狂滚动的弹幕,在这一刻,诡异地停滞了整整三秒钟。 三秒后。 “畜生!!!!!” “我操他妈的!这是人干的事吗!!!” “查!给我查!这个叫周海涛的黑警!必须死刑!!!” “我的心都碎了,那孩子哭得我受不了了,这帮杂种!” “湘州!渌水县!给我记住这个地方!烂透了!从根上就烂透了!” 无数的怒骂,无数的诅咒,汇成了一股滔天的舆论洪流,几乎要冲垮整个直播平台。 旁听席上。 周海涛面无人色,身体筛糠般地抖动着,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浸湿了那身笔挺的警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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