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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远古和大虎一起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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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戒过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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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洞底部,不大的陆地处,一只老虎窝在角落的枯叶堆里,脑袋正对着河道。 深夜洞里静悄悄的,它鼻尖耸动,嗅着空气中若有似无地、属于另一个的气息,焦躁的心情逐渐平复,慢慢地闭上眼睡去。 一夜无事,到清晨时,洞内忽而传来一道哗啦的水声,窝在枯叶堆里的老虎耳朵一抖,一双眼也顷刻间睁了起来。 眸中清明一片,瞧着一点睡意也无,似乎从来没有休憩过一样。 老虎撑起身子,迈开健壮的四肢,朝河道边走去。 河道内自从那一声过后,再无半点声响传出,仿佛刚刚那一下只是它的错觉一样。 它蹲坐在地上,抖了抖完好的那只翅膀,在原地待了许久许久,才又一次听到声响,一只鱼儿游到水面,长尾一甩,水花四溅,哗啦声和刚刚几乎一般无二。 老虎高高扬起的尾巴耷拉下来,后肢也立了起来,朝角落那堆枯叶走去。 没多久它重新窝在那堆枯叶内,鼻息间却是已经几乎闻不到另一个的气息。 风大,经过一夜之后,散得已经差不多了。 老虎起身,沿着边边角角细嗅,找了许久,也什么都没有寻着。 它只好继续窝下,听着声响渐大的虫鸣鸟叫,嗅到被风从上方吹下来的,大型野兽路过时留下的气息,看到阳光倾斜,从洞口泄下来。 万物都开始苏醒,按部就班干着属于自己的事,只有它被困在了洞底。 洞底除了头顶那道光之外,别处依旧阴暗潮湿,不时响起一些爬虫窸窸窣窣的动静。 第一天时,那些爬虫蚊蝇更多,攀附在它的伤口上,扰的它无法歇息,长尾几乎时刻扫着,还需盯着它们叮自己的鹿肉。 第二天时,洞内另一个生命会撒很多烧过的灰到角角落落,那些爬虫蚊蝇似乎惧怕那个味道,只远远吊着,再没有飞到近前来。 地下河道风大,那些新撒下的灰烬气息也和那个生命的气息一样,散得差不多,需要重新撒。 但那个生命没有回来。 老虎将脑袋搁在两只前肢上,眼睛依旧盯着河道口。 又是不知道等了多久,洞内太阳越来越多时,长长河道内终于传来了细微的哗啦水声。 它蓦地起身,朝河道边走去。 这次声响持续了很久,并且从小声逐渐变大,似乎有什么在靠近。 风是从上游吹到下游的,所以它无法嗅到气息,但可以判断得出,动静是从洞内另一个生命离开的方向传来的。 离得越来越近了。 它长长尾巴微微扬起。 哗啦哗啦,水声越来越大。 终于,它瞧见了一个身影走来。 老虎长长尾巴完全扬起,在空中划出一个又一个的轻快弧度。 不过随即它就发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随着她从水里走出,蔓延而来,它能很轻易地嗅出那些血腥味是来自她身上的。 她受了伤,很重很重。 朝晨上岸时,不出所料又碰到老虎拦在正中间,并且她脚步往左飘忽,老虎就往左挪,她往右倒,老虎也往右挪。 她现在浑身冰冷,双腿如同灌了铅,沉重无比,眼前一阵阵发黑,是完全靠意志力才走回来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精力和老虎耗,所以她辨别了方向之后,就摇晃着身躯朝那边走去。 到了岸边,她感觉到一侧有大力拱来,老虎照例蹭她。 朝晨原本就东倒西歪的身躯越发踉跄,她模糊中伸手,推了它一下。 老虎没动,她那点细微的力道对于老虎来说几近于无。 朝晨像是往常被缠烦了一样,顺手摸了摸身侧毛茸茸的脑袋。 手触到不同于以往的大脑袋,和硬度长度完全不同的毛时,才意识到了自己干了什么。 她把这只老虎当成了猫,安抚又敷衍似的揉了揉脑袋。 前世她家那只猫很高冷,但如果她晚上出去玩,很晚才回来,那只猫又会嗷嗷叫着跑到她跟前又贴又蹭,粘人的很。 朝晨每次晚回来不是作为社畜去应酬,就是私底下和同事一起因为得了奖金或者别的什么事庆祝,也是要喝酒的。 次次回来都东倒西歪,平日里那些亲近毛茸茸的心思也收敛大半,每回都敷衍又安抚似的揉一揉一旁伸来的小脑袋,赶忙就进了屋睡觉。 今天的状态和那会儿差不多,所以她一时失神干了大胆的事。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没有在老虎眼中瞧出什么反感的神色来,恰恰相反,它低头,用大脑袋拱了拱她的手。 朝晨微愣,片刻后继续往角落走。 疯了,都疯了。 她不正常,老虎也是。 一只大型食肉动物,森林之王,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物种,亲近她这个一口就能咬死的人类。 而她竟然想着如果可以出去,顺便救一救这只老虎。 这是正常的吗? 反正从掉下来开始,她的精神状态就不太正常,现在看来老虎也是。 其实也能理解。 朝晨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这幅八岁的身子下藏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灵魂,如果加上这一世的岁数,她也有三十多岁了。 三十多年,不说什么大风大浪,一些小风浪还是见过的。 她掉下坑洞依旧控制不住慌得不行,那这只老虎呢? 不知道它的真实岁数,单按她之前猜测的,是半年左右的老虎,相当于人类两三岁左右。 还是个小奶娃娃,掉下坑洞,肯定比她更慌。 这个岁数的幼崽在遇到自己搞不定的事时,天然会依赖附近能看到的生物,不是她,就算是别的物种它也会这样。 它需要一个主心骨。 一个依靠。 朝晨人已经到了枯木堆前,轰隆一声,她精疲力尽倒下,眼一闭,已经睡了过去。 或者说,晕了过去。 意识消散前她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 受了重伤,有新鲜的血腥味,没有半点反抗能力,老虎会趁机吃了她吗? 坑洞内,枯叶堆前,一只身形强健的老虎迈动四肢,踩上枯叶堆,脚下发出一道清脆落叶碎裂的声响时,老虎顿了一下,片刻后继续。 没多久它凑到那个窝在枯叶堆里的人类身旁,鼻尖耸动,嗅她身上的气息。 它闻到了鱼腥味,和带着鱼腥的血腥味,当然最多的还是属于她身上血液的味道。 老虎沿着她周身闻了闻,很轻易在一只手臂处嗅到源头。 伤口处还在孜孜不倦地流下血线,老虎伸舌,轻轻地舔了舔。 兴许动作还是太重,它耳朵抖动了一下,听到枯叶堆内传来的一道闷哼。 老虎动作止住,维持不动片刻后,才继续伸舌,更轻地舔了舔。 沿着血线的路径,一路舔到伤口处。 手臂间干干净净,露出裂开的、粉色的皮肉,它才停下,歪着脑袋看枯木堆里的人抱着手臂发抖。 老虎盯着她苍白的脸,和额间的冷汗瞧了许久许久之后,才在她一侧转了转身子,收敛自己的翅膀和尾巴,紧挨着她躺下。 过了一会儿,圈起的尾巴扬起,耷拉在人身上,那只完好的翅膀也展开,将人盖在下面。 几乎刚做完,就见翅膀下的人似乎感觉到贴着自己的身躯,本能朝热源靠近,一双手在翅膀下,抱住了它的脖颈。 老虎身子微僵,片刻后打开翅膀看了看,底下的人面色依旧苍白,额间也始终流着冷汗,只两颊微微潮红,喘着带着干燥和炙热的气息。 老虎还小,并不知道她怎么了,只是本能地打开前肢,由着她蜷成一团,缩在它肚腹下。 厚实地毛发带着它天生至阳至刚的体温,暖得人类面上越发潮红,但紧紧蹙起的眉头微微松散。 老虎搁回翅膀,继续盖着人类。刚睡醒,此刻完全没有睡意,所以它将脑袋抵在人类头顶后,百无聊赖看着那束从洞口照射下来的阳光。 瞧着它从东面渐渐转为西面,最后洞内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又到夜晚了。 只不过这次没有人生火,洞内依旧一片漆黑而已,没有火光的压制,窸窸窣窣的动静也像是到了清醒的时刻一般,越来越多。 但出奇的,这次它心中没有慌乱,它安心地窝着,怀里还抱着人类。 人类这一觉睡得很长很长,长到老虎幼崽天性使然,有些待不住。 它到底还是站起身,抖了抖有些酸麻的翅膀,朝角落走去。 吃了几口鹿肉,将鹿肉拖到燃烧过后的草木灰旁,它才再次往枯叶堆的方向行去。 * 朝晨是被疼醒的,手臂间像是被挖去了一块肉似的,骤然传来剧痛感。 朝晨蓦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瞧不着,她盯着黑暗看了很久很久,眼睛才逐渐适应,能望见一些隐约的景象。 她看到自己身侧有一道黑影,黑影离她很近很近,散发着淡淡绿光的瞳子也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是老虎。 朝晨指头微微攥紧。 终于忍不住要吃她了吗? 被吃这么疼的吗? 不打算直接咬死再吃吗? 朝晨视线下移,借着月光看得清楚,自己的手臂轮廓完好,竟没有缺失。 是第一口吗? 没有咬掉吗? 她眉头蹙起,去看老虎。 老虎是侧着身子的,脑袋扭着,正对着她,发达肢体稳健踩着地,只一只前肢微微抬起,维持这个姿势许久之后,老虎才再度动了起来,那只举在半空的前肢朝前试探性踩了几下,才像是确定一样,往地上落脚。 另一只前肢也如此这般,在落叶上踩了好几下,才落到空隙处。 朝晨才发现自己现在陷进落叶里,有大半身子被埋。 老虎又一次迈足,后肢像前两次一样,在落叶里踩了几下,有一次还压住了她,大概发现不是空地,老虎挪了挪脚,踩在另一处上。 几次之后朝晨明白了,原来不是吃她,是不小心踩了她一脚。 要是想吃她的话,直接上口就好,没必要这幅轻手轻脚的作态。 朝晨平躺着,没说话也没做别的,一双眼落在老虎身上,想看看它想做什么。 老虎踩着落叶,到了她身边后,整个身子卧了下来,大脑袋伏在她胸口。 朝晨:“……” 朝晨身子完全僵住,一动不敢动,也没敢顺手摸一摸身上毛茸茸的大脑袋。 怕老虎生气,怕它阴晴不定翻脸,毕竟有句古话流传至今,伴君如伴虎。 朝晨最怕的是挨打。 所以她只是僵着身子,由着老虎窝在她怀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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