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大宋悍臣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64章
保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列表
有关治理黄河的事。 一直都是历朝历代的难题。 见多识广的孙奭内心深处,总是觉得李垂的法子,不够靠谱。 凭什么黄河就会按照你的想法,去淹没辽国的地界? 当然若是此举真的能成功,对于大宋而言却是一件极为有利的事。 至少河北上千上万亩的良田全都被淹没,变成沼泽。 而且损耗的也都是大辽百姓的利益。 辽国的骑兵便无法迅速的南下攻打大宋的首都。 如此一来,来自北方的压力顿时减弱不少。 自从澶渊之盟后,大宋每年向大辽知府岁币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双方以白沟河为边界。 (房山地区到涿州地区,张叔夜在被金兵押着过此河自缢而死,誓不过河;李景隆率领号称六十万大军的朝廷军在此地与燕王朱棣血战,一举送掉朝廷军的优势兵力。) 当年赵匡胤认为只要自己能把国库积累到二百万匹就可以开战。 如今澶渊之盟已经过去二十多年,送出去的岁币早就超过了宋太祖赵匡胤认为开战底气。 再加上就算澶渊之盟后,为防御辽国及其他北方威胁,大宋并没有大幅度裁撤北方诸军。 在河北、河东(山西)等边境地区长期了维持了规模可观的驻军。 在河北路,此地是防御辽国的核心区域,大宋常驻军在十万往上,驻扎在定州、雄州、霸州、真定府、大名府等地。 在河东路,防御辽国西线以及策应防御西夏,驻军在五万往上。 这些都是禁军。 至于人数更多的厢军以及乡兵(民兵)都没有算作在内。 常态驻军在十五到二十万之间,可也成为财政负担,再加上军政腐败导致战斗力下降。 守护北疆的士卒,甚至都要吃发霉的米。 朝中许多人都对此有些担忧。 若是李垂的决开黄河淹没大辽的计策能够成功。 不仅能轻易减轻防御辽国产生的财政压力,甚至都不一定会继续给岁币了。 还能缩减军队数量,从而有富裕的钱编练出新的精锐士卒来。 辽国想要报复大宋都没什么机会。 可谓是一举多得! 要不然也不会有朝廷重臣公开赞扬李垂的办法,并且为之讨论记录在案。 孙奭只是期待那个早早作答的举子并不是胡乱一气的答一通,而是有着自己的想法。 兴许会扭转朝中百官一举多得的不靠谱想法。 策论题目一出。 该知道的也就知道了。 王珪从驴车跳下来。 目瞪口呆的瞧着一旁还在傻睡的王保。 “中了,中了。” “啊,什么中了?” 王保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一脸懵逼的询问。 至于许显纯则是在驴车内睡觉。 王珪万万没想到昨天十二哥等人在饭桌上随口押题。 竟然被那包黑子给押对了! 昨天他们夜里可都是在看这方面的资料。 这下子十二哥他考中会元,岂不是板上钉钉了? 尤其是王珪听着外面闲汉议论声。 虽然陛下放出扩招的口谕,可谁想到科举考试改革后的第一次省试,竟然会如此之难? 关键是官家都无法提前知道试题的内容。 此番出题的是当时大儒,教授官家的二人,孙奭与冯元在东京城早就名声在外了。 谁承想这俩老头子出的题目会这么刁钻? 听着别人的议论声,王珪尽量让自己表现的不那么高兴。 像宋煊平日教导他的那般,将来若是为将,自是要喜怒不形于色,遇事后方能稳定军心。 毕竟那么多人都看着你呢! 同样作为官家的赵祯,省试的题目自己是无法做主的,但是殿试的可以。 他瞧着皇城司的人送来有关省试的题目。 治理黄河? “这个题目可太大了。” 赵祯并不觉得从来没有处理过政务的举子们,会想出什么实际的解决办法来! 但是孙奭孙宗古这个夫子,赵祯是非常认同他的。 赵祯站起身来,走到无逸图,这是孙宗古献给他的。 唐玄宗开元年间,名相宋璟写的“无逸图”献给唐玄宗。 唐玄宗将此图放在殿内屏风上,便于经常看。 京师自己勤政爱民,发奋图强。 唐玄宗确实是做到了,但是到了天宝年间,因为破旧,就换上了山水画。 赵祯又想起孙奭每次给自己讲述经义的时候,总是会把经典历史同当今的治国安民的实际相结合起来。 以前代的“乱君亡国”为鉴戒,体恤百姓的疾苦,以此来巩固大宋的统治。 在自己父皇搞天书运动的时候,孙宗古也是每每直言劝谏,为自己教学的时候,也是反覆规劝。 因为孙奭孙一辈子都在教书育人。 如今大宋的中央以及地方官府当中,有不少人都是他的学生。 赵祯悠悠的叹了口气,再次瞧着无逸图,黄河治理的难度太大了。 每年到了夏天,上到皇帝下到百姓都要时刻担忧东京城会不会被淹没。 稍微有些谣言,便会搞得人心惶惶的。 治理黄河这件事,当真是一丁点都不好解决。 赵祯早就知道李垂的计谋,并且详细阅读过他那本书。 但是若是真的有用,自家父皇那一辈的宰相们为什么不用呢? 针对黄河这种庞大的工程,目前没有一个臣子敢于挑大梁的。 当然更多的是。 大宋目前没有出现一个水利专家的。 岁数最大的刘彝如今不过是十岁,他如今还没有拜师胡瑗呢,而且水利工程也是针对两浙等地。 至于苏轼以及郏亶都是也是针对南方等地治水治田的书籍以及实际操作筑堤。 西湖有名的苏公堤如今还不存在呢。 针对黄河的修缮,大宋目前没有人有这个魄力,挑起大梁。 属实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 赵祯悠悠的叹了口气,他又想起来宋煊是不是考过运河治理的策论? 那是晏同书作为应天知府出的试题。 赵祯是看过宋煊有关治理运河方面的策论,他觉得有操作空间,但是不知道能否成行。 毕竟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学子,如何能挑动如此治理黄河的大梁? “嘿呀,嘿呀。” 曹利用在公房里都忍不住叫出声来了。 搞得张耆面露不解的看向他。 他们二人一间办公用房,其余副枢密使以及其余官员,都在其余的房间。 曹利用让报信的人回家去领赏。 张耆其实也就是挂个职,只是想要专心享受自己的富贵生活。 如今与大辽之间的战事没什么可能会发生的。 先帝的发小王继忠,也就是楚王耶律宗信,虽然前几年已经去世,可他的小儿子还在辽国效力。 对于这个降将,宋辽两国都是极尽赏赐的。 至于西北方面,张耆自认为李明德翻不起什么大风浪来。 占据那几个地盘,人口稀少,想要打进大宋来,简直是痴心妄想,也就在边界袭扰一下,干个强盗的勾当。 再加上张耆认为自己过犹不及,待到死后封个王,这辈子就算没白来。 所以他对于许多事都兴趣缺缺,专心玩乐。 “老曹,怎么跟个猴子似的上蹦下跳的!” 曹利用哈哈大笑,丝毫不在意,从办公桌后走近前来: “老张啊,你相信运气吗?” “我当然相信啊!” 张耆指了指曹利用,又指了指自己个,咱俩的运气要是不好,能安稳的坐在这里? 尤其是当年宋辽战事的时候,辽国主帅萧挞凛被射死。 谁能比他运气还差呢? 曹利用再次放声大笑起来,随即开口道: “今日省试策论的题目,被我那好女婿给猜中了!” “哦?” 他们二人关系匪浅,都是真宗皇帝的心腹。 “就是在我宅子里居住的那个举子?” “不错。” 曹利用摸着胡须笑呵呵的道: “他们几个同窗都住在那里,考完试议论的时候,开始了押题游戏。” “原来如此。”张耆也是笑了笑:“可是与你有什么关系?” “他们几个生面孔就算押中题目,可是在东京想要寻相关资料,没我能行吗?” 张耆也是笑了笑:“好家伙,让你老曹给赶上了,这不得考个省元出来!” 他想起来今日一早曹利用让仆人把一些资料放回原位的事。 “可是军事方面的?” “是治理黄河。” 曹利用负手而立,显得极为意气风发,若是宋煊能过考中省元,这也是有他的一份参与的功劳,如何能不自得? 张耆眉头微挑,声音里充满了不自信: “治理黄河?” 他当真没想到姓孙的出题够狠的。 敢在大宋第一次科举考试改革,就玩的如此之大! 数千名考生又是以策论为主要录取标准。 治理黄河从古至今都是一道难题,如此策论谁能够写的好? “孙老头倒是真敢出题!” 早已富态的张耆靠坐在椅子上,忍不住感慨一声。 曹利用却是不管孙老头出题难不难,他只是觉得能在考试当中帮到宋煊,那就是一件极为高兴的事。 至于想要搞套试卷,提前漏给宋煊。 曹利用不是没有想过。 但是他觉得宋煊的实力强悍,用不着自己帮他作弊,就能光明正大的取得好成绩。 如今自家的好女婿连中三元看样子是有着极大的可能了。 但是这种大话,曹利用也不会直接往外说。 十二哥儿的那几个同窗也有厉害的。 听他说一个过目不忘,另外一个是上一次的应天府解元。 “无所谓,反正考试的又不是你我两个武夫。” “哈哈哈。”张耆笑了几声道: “你老曹看样子是即将要有进士女婿了,还能与我这个武夫同伍?” “我就算是想去文臣那堆,人家也不会要我啊!” “哈哈哈。” 二人放声大笑。 别看武夫的地位还没有下降的太快,但是他们这群朝廷高层的武夫,也早就被那帮文臣给孤立了。 别说像他们这种新晋武夫家族,就算是与大宋开国的几个武夫家族,那也是同样待遇。 甚至他们家族的人,被打压的都不能担任枢密使这种职位了。 总之,大宋士大夫集团,都在极力降低武夫的存在感,甚至后面的枢密使,也是有不少文官来担任的。 张耆已经听到风声。 近期要把在外政绩极好的夏竦以及晏殊都提到副枢密使的位置上来。 估摸任命时间就是在今年这届科举考试之后吧! 不过张耆也无所谓,只要太后短时间内不死,他依旧可以稳坐泰山。 真到太后要驾崩的时候,张耆自认为自己也没几年好活头来,况且自己还比刘太后岁数大。 况且在张耆看来,女子一般都是活的时间挺长的。 如今枢密使这个职位,张耆就当是多领一分钱,顺便坐看朝中宰相们掐架。 曹利用则是觉得自己越发有盼头了! 今后身边有了宋煊出主意,这个职位如何能够坐不稳? 到时候定要那些人好好瞧瞧。 张耆瞥了一眼还在傻乐的曹利用。 他嘴里的那个运气极好的女婿姓甚名谁没有说。 张耆也十分默契的没有问。 难不成他女婿真的因为押中题考了会元,还能考状元不成? 大宋状元。 根本就不可能成为武将的女婿! 老曹他高兴的未免有些太早了。 不过有个进士第女婿,在张耆看来那也是相当不错的。 至于让自己的儿子考进士,张耆觉得不需要,凭靠父荫就可以当官。 张耆更不知道他的曾孙考中了进士为抗金而死。 另外一个曾孙也就是张叔夜,自幼喜欢军事,设计大败宋江,逼得宋江被迫投降,又斩杀数千盗匪。 最终浴血勤王的时候,皇帝主动出去投降,他成为俘虏在得知到了宋辽边境白沟河时自缢。 …… 天圣五年的省试最后一科策论考完后,许多举子都变成愁眉苦脸的。 如何治理黄河? 谁真正的会写怎么治理啊? 还不是硬着头皮写! 本以为天子扩招,大家中进士的机会又大了许多。 谁曾想竟然在省试这里面拦住了。 “听说此番试题是当世大儒孙奭与冯元出的。” “啊?” 另外一个举子把想要喝骂的话又咽了回去。 “听闻东京城每到夏季都会遇到黄河决口的谣言,兴许朝廷真是想要找出能够治理黄河的办法吧!” 百万人口,或为鱼鳖。 谁不害怕? 唐代的时候,黄河尚未严重淤积,但是到了两宋就越发频繁的水患,金元之后,黄河改道南迁,开封水患越发频繁。 北宋初期就闹过至少五次大的水患。 黄河水直接灌进开封城中,城外的良田被淹没。 再加上汴河容易泛滥,开封又要依靠汴河运输。 地下水位又高,内涝频发。 整个北宋时间,前三个皇帝内涝还算事少的,从仁宗到北宋灭亡,平均五六年一次大的水灾。 宋仁宗都为此有想要迁都洛阳的想法。 “倒是苦了我等学子。” “是啊!” 吕乐简听着排队举子的对话,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真让包黑子押题押中了。 以后可不能叫他黑脸了,这个面子必须要给。 吕乐简在心中暗暗打定主意,昨夜的突击看资料,总归是会让大家有了更多的实际参考,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待到吕乐简出去预定点时,包拯已经被王泰等人围住,大叫着: “厉害!” “不愧是你。” “原来包黑子关键时刻不黑啊!” “哈哈哈。” 相比于愁眉苦脸的众多举子,唯有此处到处都是大笑的场景。 宋煊倒是不着急,他站在驴车上,手搭凉棚。 观察着过往认识的人员。 “欧阳修。”宋煊喊了一声:“来来来。” 欧阳修没有考好,因为他对于黄河当真是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胡写一通。 文彦博想要复刻李垂的法子,欧阳修等人都是持反对意见的,也不知道欧阳修是不是因为此次策论,真的去研究如何修理黄河来着。 欧阳修面色如同苦瓜一般,他当真以为此番能够顺利通过省试。 前面答的都挺不错的,可是最后这科策论,当真是给他一个暴击。 “张源。” 宋煊又喊了一声。 “十二哥儿。” 张源有气无力的回应了一声,显然他考的也不咋滴。 毕竟当世大儒出的题目也忒难了些。 此时从贡院里出来的举子们,当真是没有几个好脸。 宋煊又等了胡瑗、阮逸以及鱼周询等人。 再多驴车就装不下去了。 几个人纷纷打着招呼,便听宋煊笑道: “走,总算是考完了,咱们去孙羊正店吃酒。” 鱼周询有些迟疑的道:“十二哥儿,孙羊正店可是有点贵啊!” 孙羊正店可是东京城顶级酒楼。 “无妨,我提出来的如何能让诸位出钱,走着。” “哈哈哈,十二哥儿向来豪气,跟他在一块,你若是出钱,便是瞧不起他。” 吕乐简嘿嘿的笑着: “若是旁人,就算是想要蹭十二哥儿的饭,都没得机会。” “走走走。” 几个人被宋煊满满当当的推进驴车当中。 无论考的好坏,总归是省试考完了。 众人心中的情绪极为复杂。 张源坐在宋煊对面,试探性的询问:“十二哥儿考的不错?” “还行。”宋煊轻微颔首: “我等运气不错,在应天府发解试的时候,策论便是考的修缮运河。” “啊,还有这等幸事?” 张源忍不住感慨一句。 以前大家都注重诗赋。 至于其余三门功课,都是随便写写,只要不过于离谱就行。 谁承想,竟然让他们应天府的给掏着了,运气当然不错。 张方平因为与张源等人不熟,便也没有说什么还有更幸运的事,免得招惹不快。 毕竟只要是考试。 即使是相同的内容,也有考得好,考得不好的! 驴车慢悠悠的奔着孙羊正店而去。 如今这种时间,樊楼那种需要提前预定的场合定然没有位置。 其余便宜些的馆子,也早就坐满了人。 宋煊早就吩咐老仆人订了两桌预备着。 孙羊正店位于东京马行街,主体建筑为三层高楼,飞檐翘角。 檐下悬挂着红纱灯笼。 夜间灯火通明,远望如“仙阁浮空”。 众人跟随宋煊下了车。 只见大门设“欢门”(宋代酒楼特有的彩楼门头),缀满彩稠,鲜花、金箔,门匾以青底金字书写“孙羊正店”,据传为某位宰相所题。 “十二哥儿,咱们真在这里吃?” 鱼周询穷怕了,还是有些不够自信。 据传闻最低消费也是三万多钱一顿饭,还是不喝酒的价钱。 而东京城百姓累死累活一天挣钱也就是一百文,一年天天不休,才能挣三万多钱。 吕乐简站在门口,其实他也没来过此孙羊正店。 他只记得听父亲夸赞过堂兄吕夷简,当年他刚入仕,月俸禄不过五贯八百文。 吕夷简的月俸是如此分配的:一贯供其母亲,一贯供其妻子,八百文供过节,余下的三贯供全家日常经费,平均每天一百文。 元丰中,苏轼谪居黄州时,“廪入既绝,人口不少,私甚忧之。但痛自节俭”。 苏轼每月初取钱四贯五百文,分成30份挂到屋梁上,每天早晨用画叉摘取一份使用,则其“日用不得过百五十”。 剩余者专门藏在大竹筒中以招待来客。 当然这也不是苏轼最为窘迫的时候,待到他去海南岛受苦,地方官有意刁难,不准他租房住,只能盖三间破草屋,属实是流放官员最低待遇。 他弟弟苏辙被贬到广东的时候,还能买十间房子住呢。 “这太破费了,咱们这群人不得吃上一万钱呐?” 胡瑗忍不住出声劝阻。 宋煊给他度过难关的金叶子,一直都没舍得花呢。 “一万钱,你一个人都不够吃的!” 王泰是真正在东京生活过,且吃过见过的,对于众人的贫瘠的想象感到好笑。 一万钱在东京城也就只能买一身豪华军装! 根据续资治通鉴长编记载,一万贯钱是可以在开封城置办一套极为奢华的衣服的。 奢华军装只需要十贯,还是崇文抑武的风气所致,没有人愿意穿。 宋代法律规定:“诸将铜钱入海船者……十贯流二千里,从者徒三年。” 将铜钱带上海船,就有走私到海外的嫌疑,数量达到10贯即判处流放2000里的严刑。 虽然他爹王旦严格要求子嗣,甚至是亲弟弟买条玉腰带也十分不满。 但是王泰是幼子,也有一个疼他的娘,他没少在东京城内高消费。 况且大宋膏粱子弟横行市井,是极为正常之事。 王泰叹了口气: “咱们这群人若是想要吃饱,不喝酒的话,在这孙羊正店至少要五万钱,不过有王保那个家伙在,我觉得五万钱打不住。” “啊?” 这下子连一向豪气的张源都有些难以接受。 欧阳修更是目瞪口呆,他哪有钱啊? “你们一个个别嘴张的那么大,就这要不是提前预定,有钱都吃不到的!” 王泰作为宰相之子,却是给众人解释道: “京师开封无疑是大宋最富庶的地方,富民众多。” “大中祥符八年(1015年),家父曾言:“国家承平岁久,兼并之民,徭役不及,坐取厚利。京城资产,百万者至多,十万而上,比比皆是。” 王旦给真宗皇帝汇报,在东京城内家产一百万贯者很多,十万贯者比比皆是,像中等人户一样普遍。 这是京师特殊地点决定的。 大家都是从小地方来的,而且家庭条件也都挺一般的。 平日里一顿饭在家乡几文钱就解决了,如何能吃几万钱的? “十二哥,这也太奢华了。” 欧阳修叹了口气:“却是太破费了,我都不想进去。” 叶顾言等人也是如此。 他们无法想象东京城内十万贯家产的人比比皆是,更不论百万贯了。 那个奢华的世界,与他们距离太远,连想都想象不到,一顿饭要花三万钱往上。 就这还是最为简陋的一餐。 哪有人吃得起啊? “钱是王八蛋,花出去的钱才叫钱呢。” 几个人听着宋煊的话,笑了笑。 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 有钱是真的好! 东京城百万人口,全都在为利奔走。 就算是那些食利者,也依旧在为利奔走,确保自己的子孙后代也都能成为食利阶层。 宋煊见众人不在过分抗拒,又开口道: “咱今天就当涨涨世面,待到咱们考中进士后,如何还能花不起钱来这吃一顿饭呢?” “就是,就是。” 王珪觉得自己这次买十二哥考中会元,又会有一大笔进账。 待到尘埃落定后,自己再请叔父一家老小来这孙羊正店吃饭,也让他们涨涨面子。 面子这种玩意,可有可无,但有些人就是吃这一套。 一旁侍奉的小二见如此多的举子上门,自是十分欣喜的过来说这吉祥话。 什么诸位举子定然能够高中之类的话。 王珪直接上前与小二言语。 早就定好了两桌,我们这三辆驴车就放在后院当中。 自是有人来招呼这帮举子,说不准哪天便是官老爷了! 尤其是刚考完试,就立即来孙羊正店吃饭,定然是考的极好。 王珪等人跟着小二去绕路放驴车。 孙羊正店地面铺着青砖。 每日用清水冲洗,说句光可鉴人都不是吹牛的。 入门便先看菜。 摆在大厅当中。 用许多模型做出的菜品,供客人点选。 宋煊示意他们点菜,但是都没有人点一点。 反正就是都听十二哥儿的。 孙羊正店过于富贵逼人,让人不自觉地就变得小心翼翼的。 两桌倒是也没有在包间,而是在二楼大厅内。 二楼还有歌舞助兴。 每日都有说书、杂居、以及琵琶女演奏。 若是客人肯出“花头钱”,可以点卖唱女独奏或者陪酒。 宋煊示意小二带着菜单上去,他们先去看一看。 就这菜品模型,没什么太高的参考性。 宋煊前些日子一直都是吃着孙羊正店的外卖。 小二瞧着这些举子,大部人衣着干净,但是补丁也有不少。 至于鞋子更是泥泞的居多。 哪像宋煊这位正主,衣着不说华丽,但也极为干净,不见一丝褶皱,连脚上那双鞋都没有多少泥点子。 平日都是坐驴车出行。 再加上方才说的那番话,又是早有预定,不知是哪家的膏粱子弟。 膏粱子弟一般都会靠着门荫入仕,像眼前这个人肯考进士科的,定然在读书方面极为有天分。 因为东京城的膏粱子弟他这个店小二也没少见。 他们大多数人都是酒囊饭袋,只是“托生”了好人家,才能有如此潇洒的生活。 让他们去吃苦考进士科为官,极少数人才会成功。 旁边那位一直想要做预订桌的膏粱子弟,便是明证。 宋煊本想着分成两桌,但是大家都太热情了,都是要坐一桌。 王珪笑了笑:“倒是我们四个坐在另外一桌,王保若在,他们谁都吃不到多少东西。” “哈哈哈。” 熟悉王保的都是笑笑。 其余几人如叶顾言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孙羊正店的名字大家都听说过,可是当真没有胆量来吃。 主要是自己的荷包太瘪了。 如今再一瞧这菜单,那更是面面相觑。 孙羊正店不愧是排名第一的店,价钱也是特别的贵! 现在茶饭量酒博士,见宋煊等人落座,自是先奉上香药果子。 就是一些自家研制的开胃小食。 每个人上一份点茶。 “茶沫如雪”。 这都是在座位费上收过钱了。 焦明倒是乐得清闲,跟王保等人坐在一桌,往嘴里扔着开胃小食。 宋煊并不喜欢这种茶沫子茶。 但是在大宋极为流行,一般人想喝这茶,都花不起这个座位费。 量酒博士都给准备完了,随即奔着宋煊笑道: “诸位客官,若是没有想好点什么,我先给诸位报一报招牌名菜。” “可以。” “我店首推的便是羊羔酒,以肥嫩羊肉、糯米加上等香料酿制,酒色乳白,入口甘醇,冬日温饮,夏日冰镇,每日都限量的。” “还有洗手蟹,活蟹现杀,以橙醋、姜末腌渍,食后需以“紫苏汤”洗手去腥,故名。” “脆琅玕:羊骨髓配松菌、笋尖,以高汤煨透,成品晶莹如玉。” “莲花鸭签:鸭肉切丝,裹以薄面皮炸成莲花状,佐以桃花酱,鲜嫩无比。” 宋人爱簪花。 特别是每到春天,万紫千红的花争相开放,篮子里插满了鲜花,一边贩卖一边歌唱。 但是花期总是短暂的,无法满足长期佩戴的需求。 于是以宫廷刘太后为首的,便让匠人制作出花冠,把桃花、荷花、菊花、梅花代表四季之美的花朵,融合在一起,制造出“一年景”的花冠。 桃花酱正是如今最为火热的时候。 欧阳修听着量酒博士报出菜名,应对着菜单一瞧,光是这几个招牌菜加起来就超过十贯了。 尤其是那脆琅玕一盘就十贯钱。 他连忙开口道: “十二哥,照这么吃,五十贯怕都是吃不够的。” 宋煊还没开口,就听到邻桌有人道: “一帮穷书生,来孙羊正店丢脸来了?” 王羽丰随手一指: “方才你报的那三个菜,全都给我上,顺便在来一坛子羊羔酒,另外再上五个菜,我一会要招待我兄弟。” 王羽丰说完后,便十分骚包的甩开折扇,冷眼瞧着这帮人。 他是王蒙正的儿子,靠着父荫入仕,自是看不上这帮苦哈哈的读书人。 尤其方才还说中了进士如何如何。 当真是听着令人笑掉大牙。 王蒙正也并无什么本事,就是家族是豪右,以厚贿赂做了官,搭上了刘美的线。 他的好女婿便是刘从德了。 刘从德也并无什么才能,只不过他爹是太尉刘美,如今皇太后的刘娥的前夫。 前几年刘太后的前夫兼义兄故去,所有的宠爱便集中到了这个侄子刘从德身上。 刘娥不让宋仁宗选的那个张美人,只是嫁给了刘从德为妾。 如今让他听到几个举子嫌弃饭菜贵,那你来做甚? 还占了我看中的位子! “好嘞,客官稍待。” 量酒博士连忙报菜名,吩咐后厨做菜。 他脑子极为好使。 整个二楼大厅内就算是所有客人同时点单,他也能记住。 天生的小二圣体。 欧阳修也听到了那个人的话,脸色腾的一下就变红,十分的尴尬。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事。 他真的经历过。 故而此时芒刺在背一般,恨不得逃离此地。 其余大部分人也是如此。 王泰回头望去。 他发现不认识这个人。 但是一瞧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便能猜出来是哪家的膏粱子弟。 如此狂妄! 宋煊瞥了一眼邻座的那个人。 他一时间没有分清楚这份敌意来自哪里? 是单纯的看不起人吗? “看什么看,我这桌酒菜少说三十贯往上,东京城一户人家一年也挣不到。” 王羽丰指了指宋煊道: “若是吃不起就赶快挪地滚蛋,别在这里占着好位置,影响我看戏听曲。” 宋煊哼笑了一声。 原来如此,遂毫不在意的掏了掏耳朵: “哎,量酒博士,我且问你,你们孙羊正店里还养狗了?” 量酒博士当然是机灵之辈,立即就明白了宋煊话里的意思,只能行礼: “回客官的话,店里只有后院养狗。” 宋煊啧啧两声:“那我旁边怎么嘤嘤狂吠不停?” 王羽丰听着宋煊的话,当即大怒: “你说谁是狗?” “我说你了?” 宋煊瞥了他一眼,对着吕乐简笑道: “这人好生奇怪,他怎么还自己拾骂啊?” “真是贱皮子!” “哈哈哈。” 吕乐简自是喜欢看热闹不嫌弃事大。 当即大笑起来。 要是比拼关系。 我堂哥可是当今的宰相! 王泰他爹虽然是配享太庙,可也是驾鹤西去好几年了。 县官不如现管。 整个东京城,我不说横着走,那也是畅通无阻的。 “自己主动拾骂之人,我还真是头一次见,不是贱皮子又是什么呢?” “哈哈哈。” 王泰也是忍不住笑了笑,随即笑声像是传染了一般。 欧阳修等人脸上的尴尬之色,也是在一顿哄笑没了。 王羽丰却是气的大怒,但是又不好发怒,因为他发现自己掉进了陷阱,只要发怒,就是自己拾骂,是贱皮子。 为此王羽丰只能怏怏不乐的坐下,但是嘴却是继续讥讽: “诸位若银钱不足,本衙内可借你们几贯,只是利息嘛……按"坐地抽一"算如何?” 这种就是将本金扣除一成再给到你手上,但是按照原本金算利息,借款期限为一个月,利息一分。 还是较为温和的,短时间内快进快出。 羊羔息是借一还二,年初借一百,年末还二百。 至于驴打滚,利息更高。 王羽丰就是在羞辱宋煊等人,炫耀自己的家世。 宋煊对于旁边那条狗叫,当真是一丁点都无感。 东京城也就是闲散人员太多了,尤其是家里有些权利的二代,个个都想要引人注目。 上次那个宗室子赵允迪也是如此,想要用强权身份压人。 如今看来,这种事在东京城还是过于常见的。 要不然也不会有如此风气! 宋煊也不在理会他,照着菜单开口念了几个菜。 王羽丰一一对应,发现全都是本店最为便宜的,越发看不起这帮举子。 明明没有钱,还占据着最好的位置。 当真是让人没由来的生气! “没钱来什么孙羊正店,真不觉得丢脸?” 量酒博士刚想唱给后厨听,便又听到宋煊道: “除了这几个菜不用上,剩下这张菜单上的菜全都要。” “啊?” 饶是见多识广的量酒博士也呆愣一会,不确定的道: “除了方才那几样,客官全都要?” “当然了,就菜单上所有菜加起来,才这么一点钱叫个什么事啊?” 宋煊指了指王珪他们那桌:“另外我兄弟们的那桌也同样如此上菜,要不然叫隔壁傻狗瞧见,还以为老子吃不起正孙羊店呢。” 王羽丰目瞪口呆的瞧着宋煊,一时间猜不透他是不是在吹牛。 “啊?” 不仅是量酒博士都惊住了,他自幼在正孙羊店跑堂,十多年来,头一次瞧见如此豪客。 欧阳修等人也都是惊诧不已: “十二哥,勿要如此冲动啊!” “是啊,咱们随便吃一点就行了。” 张源也是看了那张菜单,若是全都加起来定是超过百贯钱: “我们主要是来喝酒的。” “对对对,险些忘了。”宋煊当即开口道: “上那个你们店的特色什么羊羔酒,一人一坛子,限量够谁喝的啊?”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