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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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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他平等的不相信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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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娥也知道皇帝出的这道策论题非常难。 其实她执政这么几年,更是深有感触! 当然,刘娥也没有摸索出来什么好办法,只能按照真宗皇帝教的那般。 不过是先让大批人效忠自己,顺便把先帝的一些错误政策给停下来。 如此便能俘获一批精英士大夫们的簇拥。 然后在利用效忠自己的人,去对付另外一帮不服气自己的臣子。 她就坐在那里瞧着那些士大夫们相互掐架。 不过,现在也多了一个跃跃欲试,想要立即亲政的“儿子”! 好在这股势力极为弱小。 至于其余执政之法,刘娥一时间也没有参透。 因为她知道就算你身为皇帝,也不是你一个命令。 下面的臣子以及地方官府就能如臂使指办妥当喽。 他们能用各种各样你想不到的理由和办法,去给你打折做这件事。 更何况宋煊他一个从来都没有执政过的贡士。 就算是再有学问,能比当世大儒刘筠、孙奭还有学问吗? 他们二人也不过是教书育人经验多一些。 如此刘娥可以预见,宋煊根本就不会写不出什么确切的执政办法。 这不像是跟治理黄河一样。 有点经验就可以让你去尝试。 朝堂之险,远非黄河之险能够相比较的。 踏错一步,许多时候便是万劫不复。 远不如被黄河肘击一下来的痛快。 毕竟黄河再怎么泛滥,也淹不到这些大宋精英们的田地与豪宅。 但是刘娥还是当着面夸了一句: “当年天才寇准考中进士也不过十九岁,如今宋煊也不过十九岁,便在这殿试当中也能边写边思考,老身瞧着许多人连笔都没动呢。” 赵祯倒是没想到母后会提及寇准,他也没搭茬。 毕竟寇准这个名字,很长时间都是禁忌。 “我记得晏殊当年参加殿试也不过是十四岁。” 刘娥瞧见晏殊走过来巡场,她是听真宗皇帝提过晏殊的。 而且真宗皇帝拿晏殊当“儿子”养的心态,她也是清楚的。 “那个时候还是寇准当众提出来不让晏殊为官,给出的理由仅仅因他是南方人。” “满朝文武皆是无人敢反驳,唯有先帝他少见的驳斥了寇准的提议,重用晏殊,并且让他去给你当陪读。” 刘娥那个时候都是主动向晏殊示好的。 主要是真宗的原因! 可惜此子过于聪明,总是选择明哲保身。 刘娥话里的意思也不是在寇准,毕竟那个人死了,连后代都没有。 如今活着的是晏殊。 此番再次招他进入朝堂,刘娥也想要用他的。 “大娘娘安心,如今朝堂再也不会出现寇准那样的权臣。” 寇准一系的人员几乎全都被丁谓给收拾了。 然后丁谓的势力又被刘太后给收拾了。 这才坐稳临朝称制的位置! 刘娥对于赵祯的话不可置否,他还是太年轻了。 遇到的事情少,没什么见识。 你如何能够肯定以后绝对不会发生什么呢? 就算是英明如唐太宗,他在选择玄武门继承法之后,也不会料到今后的大唐会走向那种地步。 就在这个时候张茂则走了过来,赵祯专门安排他去瞧着宋煊: “怎么,十二~郎又不舒服了?” 赵祯把话咽回去了。 免得在大娘娘面前暴露自己与宋煊的亲近关系。 毕竟点状元这件事,他虽然有心,可实际上也是需要大娘娘点头点。 “回官家的话,宋会元他已经写完了。” 张茂则面上带着喜色。 他觉得宋煊丝毫没有受到被人陷害的影响,不愧是神童。 简直是一蹴而就。 “嗯?” 刘娥与赵祯皆是有些发愣。 “你确定?” 赵祯有些不确定的询问。 他知道宋煊挺厉害的,当时省试策论他便写的极快,然后趴在桌子上睡觉。 因为收卷子这种事便是内侍做的,晏殊等这些官员都无权去瞧这些人的卷子。 唯有编排官把卷首的姓名以及籍贯等重要字眼糊上,用字号代替,并且给下一个负责誊抄的官员誊抄完之后,才能给到考官去看。 然后这个考官定下等级,再次糊上,才能给下一个负责审核的考官看再定等。 最后再看他们二人各自的评级是否相同,如此一来避免有人操纵考生。 “回大娘娘与陛下的话,臣确定。” 张茂则极为郑重的道: “前面半个时辰,宋会元他一直都在用铜炉暖手思考,后面不足三刻,他就把那篇策论给写出来了。” “不足三刻?” “文章很短吗?”赵祯连忙询问。 “回官家的话,臣大概数了一下,在一千二百字左右。” 听到张茂则的回答,刘娥是有些惊讶的。 因为毛笔还需要加上沾墨,写几个字就要沾一下。 在保证快的时候还不出现错字。 宋煊的速度远超科举合理的速度。 因为刘娥晓得真宗朝时,杨亿写文章是最为神速的。 杨亿挥毫立就为《西昆酬唱集》写序,那也是用了一个时辰。 大约八百字。 这还被朝中众人赞为文不加点的特例呢! 为此杨亿还得意了许久。 更不用说此时宋煊还是在殿试,决定自己前途命运的时刻,写的如此之快。 当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就算太祖太祖二朝的快枪手为了夺冠,也没有这种速度。 当年在赵匡胤看来,就是谁写的快,谁就是状元! 甚至当出现两个人交卷的速度一样快,可状元只有一个。 赵匡胤让他们现场打一架,谁赢了谁就是本届状元郎! 司马光他日录《资治通鉴》也不过是三千字左右。 “他。” 赵祯有些惊喜,但随即掩盖自己脸上的喜色: “看样子方才临考前发生的事,对十二郎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朕便放心了。” “那就把他的卷子拿过来看看。” 听见刘娥发了话,张茂则一时间有些发蒙。 毕竟这不符合殿试的流程。 赵祯则是开口道: “大娘娘,此举不符殿试的规矩。” “去把孙奭、刘筠喊来,他们经验丰富。” “是。” 两位大儒对刘太后行礼,随即听到发问: “宋十二的策论写完了,但是没有提交,老身想要现在瞧一瞧,可是不符合规矩?” “这。” 孙奭也是一愣。 他着实没想到宋煊在开考前遭遇如此大的麻烦,还能及时调整心态,并且完成了这道策论题的撰写。 “这就写完了?” 刘筠倒是许久没有见到如此才思敏捷之人了。 “确实如此,只用了不足三刻。” 刘娥瞧着两位当时大儒: “所以老身想要提前看一看,但是官家却说这不符合殿试规矩,你们知贡举的次数多,可有先例?” 孙奭目瞪口呆。 他本以为宋煊能及时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答题便是极强的存在了。 未曾想到宋煊竟然强的离谱。 不足三刻? 那比杨亿还要快,还要才思敏捷。 “会不会是胡乱写的,宋会元怕自己再次头脑发昏?” 刘筠说完之后,便引得刘娥认同。 宋煊如此表现,这也是被逼出来的? “有这个可能。” 反倒是孙奭觉得要不是陈尧咨在开考前弄那些糟心事,宋煊也不会逼迫自己。 但通过宋煊省试的表现,他才知道当日在考场上早早就答完题,一直睡觉的便是宋煊。 这又让孙奭认为宋煊当真是写了一份不错的策论题,再有外部威胁的压力下,才写的如此之快。 可就是不知道写的如何。 因为刘娥的一句询问,搞的孙奭好奇心也是被吊起来了。 刘娥见他也在迟疑,所以看向刘筠。 刘筠本就是习惯性摆烂,他倒是不嫌弃事大,笑呵呵的道: “其实太祖、太宗朝都是写完了,就可以当场交卷,用不着糊名誊抄之类的。” “甚至太祖、太宗两位先帝还当场点评士子的诗赋。” 以前是诗赋,写的快也在情理当中。 如今可是策论,那快就不是一般的快。 瞧瞧下面还在陈思苦想的诸多学子便能证明。 刘筠的话倒是给了刘娥合适的理由,但是她还是不死心的问: “那真宗朝呢?” 因为唯有如此,才不会给人留下话柄。 刘筠微微一笑: “回大娘娘的话,当年殿试时,晏同叔说自己做过类似的题,请真宗皇帝再出一道,待到晏殊写完后,真宗皇帝便是当场看的,大为满意。” 现如今正主晏殊还在那里监考呢。 “哦,老身险些忘了此事。” 刘娥轻轻颔首:“既然已有先例,那拿他的卷子来看,也没什么不符合规矩的事了。” 赵祯也说不出话来,毕竟刘太后想说的全都让刘筠来替她说了。 刘娥问,不就是想要让他们来替自己找理由吗? 于是张茂则笑呵呵的走过去,轻声道: “宋会元,你可是写完了?” “没写完。” 宋煊一句话,便把把张茂则吓得险些站不住脚了。 毕竟是他汇报的。 如今太后、官家以及两位主考官都想要看宋煊的试卷。 结果宋煊来一句没写完,那就没法子交。 张茂则顿时哭丧个脸: “宋会元,你莫要说些打趣的话。” “要不然我这颗脑袋就长不在我的脖子上了。” “我看你都写完了。”张茂则脸上带着恳求之色。 “你如何能偷看我卷子的内容?” “莫不是那姓陈的派来故意找事的?” 宋煊盯着他道: “我可知道,自从太宗皇帝下过命令,谁写的快交卷,立即要被赶出殿外被罢黜的,我没写完,你别跟想骗我,也莫要跟我言语。” 张茂则被宋煊盯的不敢言语,任凭自己怎么恳求都不行。 宋煊只当作是没听见。 一旁的吴育觉得自己受到影响了,那个宦官喋喋不休的。 十二哥儿都说他没写完,还让他提前交卷。 很难不让人怀疑此人是那陈尧咨的余党啊! 要不然破了的砚台,劣质的纸张,以及那根迷香,如何都能精准的放在宋煊身边? 张茂则只能哭丧着脸回去汇报。 赵祯瞧见自己贴身宦官脸色如此,手上连宋煊的卷子都没拿来,顿时感到奇怪。 莫不是他随意瞎汇报了? 刘娥只是漫不经心的看着张茂则,吓得张茂则双腿都有些发颤。 “怎么回事?” 赵祯自是要给张茂则一个机会,否则欺骗大娘宁这件事说不过去。 张茂则说了实话,那便是宋煊说他没写完,不信任自己。 还拿出太宗朝都例子说休想骗他。 张茂则对天发誓绝不敢欺瞒大娘娘与官家。 宋煊他确实早早就写完了试卷,并且再等墨水干涸,不会污染卷面。 否则给自己十个胆子,也不敢欺瞒。 他更不可能是陈尧咨的同党,天地可鉴! 如此一来,倒是让赵祯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又觉得宋煊的反应十分正常。 任谁在殿试考试前被动了手脚,还能随便相信他人,那只能说明他记吃不记打,这种坑他下次还得跳进去。 刘娥感到有些好笑,宋煊如此紧张,更是让她觉得吕夷简的势力也该被敲打敲打了。 殿试当前,竟然搞出如此大的“纰漏”,传出去都让邻国笑话。 孙奭叹了口气:“幸亏十二郎是个警惕的性子,要不然还真不好说中招之后,他该是何等的愤怒与无助。” “这可是天子门生啊!” 这话就是说给太后以及皇帝听的。 科举考试是国家大事。 可是偏偏有人胆敢在这里搞事,这不单单的是祸害学子,更多的是侵害天子的威严! 赵祯闻言当即火气就起来了,脸上的笑也消失不见。 他方才为了顾全大局,没有让人去审陈尧咨,只是让王曾与吕夷简去询问,给了陈尧咨充足的体面。 可惜陈尧咨并不需要这份体面,因为他们都没有证据。 谁瞧见了? 连个证人都没有! 反正这件事便是有人做了,有没有证据说是陈尧咨做的。 你能奈我何? “孙侍读说的在理啊。” 刘娥也是赞同了一句,随即笑呵呵的道: “看样子是他们过于疏忽了,此事还是要查。” “我去讨要。”刘筠主动请缨。 “也好。” 刘娥表示赞同。 刘筠面上带笑,走过去,瞧着宋煊:“十二郎,可是写完了?” “没写完。” 宋煊头也不抬的翻过自己的试卷,避免被他人看见,顺便举手示意。 晏殊当即走过来,询问:“怎么了?” “晏相公,此人总是在这里喋喋不休,影响我考试,我怀疑他是陈尧咨同党,故意来坏我心境,看我试卷做印记的。” 听了宋煊的话,刘筠花白的胡须都气的要立起来了。 脸上立马就变得红温。 他当真没想到自己奉命前来讨要卷子,会被宋煊给告状了。 简直是丢脸丢到家了! “老夫是刘筠!”刘筠伸出手指: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谁是陈尧咨的同党!” “同党当然是你。” 宋煊用身体护住自己的试卷: “别以为我不知道殿试的规矩,范院长早就提醒过我多加注意!” “绝不能提早交卷,否则就会被罢黜!” “你这小子所言,当真是气煞我也!” 刘筠被宋煊一句同党就给怼的红温。 他要真是陈尧咨同党,也不会一直担任“重要职位”,数年得不到升迁! 当然包拯是没有跟宋煊提过他是被刘筠赏识,并且接了晏殊的书信,建议包拯去应天书院试一试的事。 宋煊却是毫不在意的道: “他在如此隆重的殿试上都敢搞如此多的幺蛾子,我不相信是他一个人就能办得到的。” “况且我卷子都没有写完,凭什么要我提前交卷!” “这是大娘娘的意思。” 刘筠直接就把刘娥给卖了。 宋煊哼笑一声: “我又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反正我就是不交卷子,你能奈我何!” 晏殊瞧着刘筠如此红温的模样,内心也有些相信这兴许是大娘娘的意思。 可是晏殊也能感觉的出来宋煊便是故意的。 他太了解宋煊这小子了,报仇绝对不隔夜。 现在谁要是沾上陈家兄弟,就等着晦气吧。 如今刘筠受到了“侮辱”,那必定会大肆宣扬陈尧咨做的坏事。 陈尧咨的潜在盟友也会掂量掂量,关键时刻是拉兄弟一把,还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宋煊自己个不确定,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就是要把水搅浑浊,把事情往大了闹。 最终他们才不敢轻易动手脚。 唯有惹人注目才行! 至于冤枉这个较刘筠的大儒,宋煊完全不在乎。 毕竟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好好好。” 刘筠气的拂袖而去。 吴育没想到陈尧咨的同党竟然如此多,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宦官,一个考官,都来跟他讨要卷子。 要不是考场上纪律森严,他真想帮宋煊再次大喊一声。 然后赵祯以及刘娥就看见刘筠黑着脸回来,说宋会元也不相信他。 还诬陷自己是陈尧咨的同党,甚至把试卷都给遮盖起来,不让他看。 此举简直是对自己最大的侮辱。 想我刘筠,好歹是天下闻名的大儒。 要不是此番被天子从庐州召回来,他还不想来呢。 谁承想到了之后得知包拯通过省试还挺高兴,特意叫他前去许久。 未曾想今日在殿试时竟然会遇到如此“蒙冤”之事。 孙奭额了一声,突然想笑是怎么回事。 其实瞧见刘筠吃瘪最高兴的人,还是属于张茂则。 他本以为宋煊是因为自己是个宦官,所以才鄙视自己,不肯相信自己的话。 未曾想宋十二他连当世大儒刘筠都不相信! 他是平等的不相信每一个人。 张茂则一瞧见当时大儒刘筠都被如此对待,他心里立即觉得好受多了。 并且拿出太宗朝的旧例子来防范。 愿不得宋十二卷子里有那么多案例,他都写的极为清楚。 张茂则还觉得宋煊有脑子,并不轻易相信他人。 毕竟这里可是殿试,决定一个人的命运甚至全家祖的命运所在,不得不防! 赵祯却是脸色阴沉,他并不是因为刘筠的事生气。 而是把一个学子逼到这份上,足以见到此事对宋煊的压力有多高! 那被冰水冻红的脸颊以及打着哆嗦的双手,强撑着说自己没事。 还有为了让自己的脑袋处于清醒状态,极快的答完卷子。 就是避免药效再次上来,便无法更好的答卷! 以及现在宋煊接二连三的拒绝提早交卷的谨慎! 一幕幕在赵祯心头闪过,他除了愤怒就是愤怒。 因为没有证据这件事,他本来想要找机会敲打陈尧咨一二。 可如今看来,这波火气在赵祯心中一个劲的燃烧,怎么扑都扑不灭。 张茂则收敛笑容,因为他看出来官家脸色微变,多年的侍奉便明白官家是在生气。 他猜测不是在生宋煊的气! 那陈家怕是要被记在小本本上了。 “哎。” 刘娥叹息一声:“竟然把堂堂会元逼到这个份上,可见此次殿试做的有多过分!” 如此一来,更是给赵祯积攒了怒气。 这可是他当皇帝以来,第一次亲自主持的殿试! 结果竟然有人在这种场合给他上眼药。 如何能够让他高兴? 晏殊也慢悠悠的走过来,主动询问: “大娘娘,我听刘侍读说要让宋煊提前交卷,此事是否为真?” “是真的。” 刘娥回了一句:“那宋煊的卷子到底写完没写完?” “回大娘娘的话,臣不知,也没有去看他的卷子。” 刘筠却是冷哼一声:“定然写完了,否则墨迹不干,他如何敢翻面不让人瞧呢!” “你与宋煊相熟,又是点的他为应天府解元。” 刘娥瞧着晏殊:“想必他应该是相信你的,老身想要瞧瞧他这个大才子不足三刻写完的试卷。” 晏殊闻言眉头一挑,他有些不敢置信: “大娘娘所言不足三刻就写完,是真是假?” “万一这期间有人传错话,也不是不可能。” 张茂则当即站出来躬身解释,他是陛下专门派过去看的。 就怕宋会元出现什么问题,一直都在盯着。 所以他很确信时间以及宋煊试卷上的字数。 大宋又没有规定宦官不得读书认字,尤其是他要陪着赵祯一块学习的。 晏殊明白了,看样子是陛下安排的。 “那我去与他说一说。” 晏殊开口给宋煊解释道: “宋十二有些时候性子很拗,他自幼没了娘,爹又是赌徒,大哥过继出去,二哥也是跟他爹一样。” “所以宋十二他八岁便自立门户在街上厮混。” “若不是被家庭所累,想必他跟臣一样,早早的就参加童子试了。” “他戒备心是有些重的,还望大娘娘勿怪。” 刘娥知道宋煊的情况,宋庠给她说过此事。 赵祯也是知道宋煊的身世,他后来才知道,兴许是家庭出现变故,才导致八岁的宋煊来东京城溜达一圈,兴许是来寻他娘的。 二人这才有机会相遇。 大概是宋煊他娘欺骗了他,并没有来到东京,而是在南京待着,不想与他见面。 直到宋煊出息了,考中解元,她才舔着脸带着同母异父的儿子想来认亲,但是被宋煊客气的给拒绝了。 倒是刘筠、孙奭以及张茂则是头一次听说。 刘筠脸色变的好看多了,也是悠悠的长叹一声: “倒是我误会他了。” 孙奭眉头微挑:“没想到宋会元竟然会有如此悲惨的身世。” “去吧。” “等等。” 赵祯喊住晏殊:“还是朕亲自去吧。” 晏殊也没有拒绝,他知道官家的心思。 方才亲自出手把宋煊弄醒,便是明证。 不过宋煊确实是胸有丘壑,将来能够帮到官家治理大宋。 只不过他们君臣二人想要颁布政策,大干一场,还需要搬动头上的那座与无法逾越的大山。 赵祯在前头走,张茂则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宋煊还想着刘娥会派谁来呢,自己好好恶心恶心他,加剧对陈尧咨的坏印象。 反正一个人要积累好名声,兴许需要十几二十几年的时间才能达到。 但是要坏了一个人的好名声,那所需时间很短。 或许你的办法只是一瞬间,甚至张嘴诬陷那一刻,就能败坏了他一辈子积累起来的好名声。 没想到来的是天子赵祯。 赵祯走到宋煊跟前,压低声音道: “十二哥,你是否答完题了?” “回官家的话,我不敢欺骗,确实是写完了,只不过方才。” “不用解释。” 赵祯伸出手制止宋煊的话头:“我知道此事的原委,今后定然回给你一个交代的。” “多谢官家,我真的从来都没有受到过这种委屈。” 听着宋煊的话,赵祯赞同的点点头。 依照你在家乡的行为,以及到了宋城闯下偌大的名头,甚至刚入应天书院对抗强权的翰林学士窦臭时,你都没有吃亏。 今日确实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且一时半会还拿他们没辙。 “大娘娘想要看看你写的策论如何?” 宋煊面露疑色:“官家,这是否不符合规矩,毕竟有太宗皇帝的例子在。” 张茂则嘴角上扬,差点就绷不住要笑了。 原来十二哥当真不是看不起自己这个宦官,他连官家都要防上一手。 上哪说理去! 赵祯也没想到宋煊会如此坚持己见,又宽慰道: “十二哥,反正试卷朕总归是要亲眼瞧的,不过是早一会,晚一会又算得了什么?” 赵祯倒是没想到宋煊还坚持己见,倒是有些欣赏他了。 宋煊并没有因为自己这个皇帝亲自过来讨要,他就马上交卷。 毕竟这是先祖定下的规矩,他这个作为臣子的,还是要遵守的。 说明有原则! 朕喜欢有原则的人。 “既然陛下开金口了,那我自是可以交卷。” 听着宋煊的话,赵祯满意的点点头。 他让宋煊把卷子卷起来,先不着急离开大殿。 “你感觉自己写的如何?” 宋煊把自己的卷子卷起来笑道: “正常发挥。” 赵祯脸上带着笑意。 正常发挥,那就说明十二哥他信心很足啊! 因为这句话,让赵祯心中更加期待他写的是什么内容。 随着赵祯拿着宋煊的试卷离去。 吴育有些发蒙。 宋会元的试卷如何就叫官家亲自给拿走了? 官家定然不是陈尧咨的同党! 所以,难不成真的是十二哥儿他策论写的极好,所以陛下才会亲自来瞧一瞧? 其实并不是只有吴育一个人瞧见。 倒是有不少附近抬头发愣的学子也看见这一幕了。 毕竟题目太难,一时间没有破题思路。 左右看看,也实属正常。 方才那当时大儒刘筠过来的时候,又气的拂袖而去,便让众人瞧个满眼。 如今穿着龙袍的官家亲自来取宋煊的试卷,更是让众人大感意外。 一时间心里都犯嘀咕,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宋煊只觉得浑身轻快了不少。 这次直接把陈尧佐架在火炉上烤,我看你还能嚣张几日。 不管是不是他做的,宋煊觉得先揪出来一个狠狠的揍。 就算被别人揍,也要死死的抓住他,揍的同一个人没有还手之力再打别人。 反正卷子交了,闲来无事,宋煊直接开睡。 毕竟高强度搞事后,还需要养足精神。 赵祯倒是没有先看,交到了大娘娘手里。 刘娥翻开宋煊的卷子,卷面整洁,字迹优美。 整个大宋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写出宋煊这种字体的。 刘娥上一次瞧着宋煊写的有关黄河治理的策论,就觉得他写的字挺好看的。 今后怕不是要独成一脉~宋体! 刘娥这才仔细看着宋煊的“高论”。 宋煊在开头就写了,要以三朝的政策作为借鉴。 他的意思便是后世皇帝再如何中兴,也不如开国这三代皇帝奠定的基调做的好。 从太祖、太宗到真宗皇帝的赘述,以及一些案件的引用。 有几个案子刘娥都没有听说过,也就是近期天圣年间的案子她是有印象的。 毕竟怎么处理,全都是她来定夺的。 刘娥甚至隐约看出来宋煊提了自己临朝称制的事,三司使苛政敛财,西北边患等等,全都囊括其中。 她大感意外。 因为通过这篇策论,刘娥觉得宋煊竟然有那么一丝老成谋国,暗合权术的意思。 刘娥看了三遍,觉得宋煊倒是给自己提供了一下执政的思路。 她轻微颔首:“此子文章,如金石相击,铮铮有声。” “法度严明,不可轻移,深得太祖立国精髓。” “更难能可贵的事,他知道刚柔并济之理,不似那些书生,只知道死守教条。” 刘娥意味深长的转向赵祯: “六哥儿,此人用的好,可成为朝堂砥柱,若是用的不好,怕是要做第二个寇准了。” 方才他们母子俩还说寇准的事,如今再次提起,让赵祯一时间有些没理解。 “你也看看。” “多谢大娘娘。” 赵祯坐在一旁开始看起宋煊的试卷来了。 光是刘太后对于宋煊的评语,就让刘筠、孙奭二人同时张望,想要看上只言片语。 但是被皇帝身边的宦官所阻。 万一还要给考官判卷子,轻易知道了宋煊的内容,到时候难免会有陈尧咨的同党。 毕竟他们陈氏三兄弟在朝中为官多年,树大根深的。 要不然今日这事,也不会在人眼皮子底下发生。 属实是灯下黑了。 所有人都觉得没有人敢在殿试这场盛大的事件搞事,可事情往往不出意外的情况下偏偏出了意外。 世事无常! 晏殊也好奇宋煊写了什么话,竟然让刘太后对他有这番评语。 晏殊觉得宋煊这次的策论写的并不激进,相反十分的保守。 要知道刘太后的执政风格就比较保守。 宁愿不做,也不去犯错,给人留下攻击她临朝称制的话柄。 晏殊是聪明人,他与宋煊接触的时间也长,大家都有基本的了解。 宋煊想要对晏殊进行战略欺骗,那还需要大费周章。 但是别人不如晏殊聪明,也不如晏殊了解宋煊。 故而能够被宋煊轻易的带进沟子里,让他们供宋煊驱使,借此达到他的目的。 赵祯看着宋煊这篇文章,洋洋洒洒且有理有据。 他与刘娥也是一样,对宋煊如此广阔的引用都极为惊讶。 不说那些案子,光是太祖、太宗的话,赵祯都不清楚有没有说过。 毕竟他今年才下令,让人编纂三朝实录之类的,以此来铭记先帝们的教诲。 结果宋煊就直接拿出先帝们的手段,来教导自己如何处理政务。 这也忒巧妙了些! 赵祯自己都没有想到。 原来自己还能向前辈们学习,如何当一个好皇帝? 因为他一直都是按照刘娥交代给自己的要求去做的。 可自己的母后她又不是真正的皇帝,如何能懂得帝王心术? 赵祯又开始读第二遍,瞧着金石虽坚,无韧则碎。 “朕每日都听政,见母后与王相、吕相裁决万机,朕又何尝不想像他们一样成为一个伟大的皇帝呢?” “可惜,亲政的时机怕是遥遥无期。” 因为赵祯发现自己母后对于权力抓的非常牢固,除非她驾崩,才可能交到自己手中。 赵祯明白时机还不到,他只能在自己的心头上刻上一个忍字! “十二哥又引寇准、王旦旧事,分明是说。” 赵祯立马抿住自己的嘴唇,生怕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他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自己的母后,随即开口道: “大娘娘,朕觉得宋煊写的策论极好,怕是没有人会比他写的更好了。” 刘娥瞧着赵祯:“官家的意思是,想要当庭点宋煊为状元?” “便是如此。”赵祯鼓足勇气:“朕觉得宋煊的策论,写的很有条理性,也极为有道理。” 刘娥轻微颔首,她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又想着对宋煊的恩宠,得从自己这里出,便没有立即开口答应。 听着这母子俩的对话,孙奭突然出声道: “官家,大娘娘,此事还是要从长计议,至少让老夫这个主考官看一看。” “也好。” 刘娥表示赞同。 她对于宋煊点为状元觉得也符合自己的利益。 吕夷简一派确实需要有人帮自己去敲打敲打。 但同时又能避免大动干戈。 刘娥是想要让吕夷简人听话,而不是行程尾大不掉之势。 毕竟这波人自己还要用呢。 而宋煊若是被点为状元后,身份够了,但是官职不够,定然能够帮助自己达成目的。 到时候敲打吕夷简一派的目的完成,再把宋煊外放历练积累经验。 既可以示恩宠,又能防止其过早的进入中枢。 一举多得。 刘娥转瞬之间就想出来了对宋煊的利用以及安排。 毕竟如今的大宋朝,刘娥才是棋手,其余人只配当棋子。 但是有些士大夫以及皇帝是不甘心当棋子的,也想要自己去当棋手。 刘娥目的就是要把想变棋手之人,全都给按回去。 让他们老老实实的给自己当好棋子! 孙奭拿着宋煊的卷子看,左右冒出两颗人头。 刘筠与晏殊也来瞧来。 毕竟官家都要把宋煊的卷子点为状元,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晏殊暗暗点头,自己果然猜对了。 宋煊这小子真聪明,执政方法写的如此保守,便是符合刘太后的口味。 再加上引用翔实,这不点他为状元,当真是屈才,被“陈尧咨同党”给针对了! 孙奭嘴里忍不住惊叹: “这些案例,老夫也不曾知晓,他如何能晓得?” 刘筠也是不可置信: “确实,难不成他对大宋刑法较为感兴趣?” “大宋律法,宋十二早就背下来了。” 晏殊一句话,惊得两个当世大儒纷纷看向他。 宋煊学的可是儒家经典,科举考试也是考儒家经典,夫子教授他的还是! 如何能把大宋律法全都背下来了? 难不成他是外儒内法? 稍微有些“异端”了呢! 刘娥眼里都是惊讶之色: “当真?” 晏殊极为肯定的点头: “自然是当真。” 刘娥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因为她觉得谁没事会喜欢看大宋律法啊? 那么枯燥无味,且案子有什么好破的? “我断案还找他帮过忙呢,宋十二对于律法研究很到位,而去每次朝廷发邸报他都要派人从东京城抄写一份,甚至连先帝们的也会收集。” “我觉得这些案例,应该都出现在邸报上过,故而被宋煊记下来呢。” 有了晏殊的补充说明,刘筠、孙奭纷纷点头。 “他这篇策论如此写,便真的深入研究过,不是纸上空谈。” 因为还吐槽了真宗晚年花钱搞天书运动,泰山封禅的事,当然只是暗戳戳的提了一嘴。 但是刘娥瞧了会很高兴。 正是她下令废除了这些运动! “我其实还是有些不相信他能记住大宋律法。” 刘筠摇摇头:“我看着就头疼。” “这算什么?” 晏殊又笑呵呵的道:“宋煊的好友张方平,他过目不忘,这种天赋,我等羡慕都羡慕不来。” “过目不忘?” 这下子连刘娥也觉得不可思议了! 大宋竟然同时出了如此多妖孽的学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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