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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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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什么叫和光同尘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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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他们身处高位,都不怎么亲自花钱了,有什么事动动嘴就行了。 他们早就忘记了如今的钱,有多不方便携带的细节了。 卷宗当中记录的这个小细节,他们几乎都没有注意到。 不仅是张知白,丁度也对宋煊高看一眼。 在宋煊初次遇到端午这种大场合的命案,他处理的就极为行云流水,丝毫不慌,甚至都没有影响到端午庆典的举办。 丁度是觉得宋煊有一颗大心脏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把我弟弟给牵扯进去了。 如今丁度想要把自家堂弟捞出来,他心里盘算着还要请教一下宋煊。 宋绶早就领教过宋煊在断案方面的天赋。 所以当王曾说审案里面有宋煊的时候,他就觉得稳了。 听着宋煊的责问,张知白更是重重的拍了一下惊堂木: “乐涛,你若是从实招来,尚且还有机会自救。” “若是抵抗到底,别怪本官不给你机会!” 听到这话,乐涛跪在大堂之上,满脸惊恐。 同样冷汗直流的也有开封府通判秦应。 他当时只想着给穆修定下罪责。 即使案子往上报。 无论是府尹陈尧佐还是吕相爷,那都会眨眼通过。 无论是谁都不会做出什么阻拦。 穆修他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事实也正如他所预料的,谁承想被贬谪的穆修竟然敢半路偷跑回来告状? 现在卷宗上被宋煊揪出来了漏洞。 秦应一时间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他觉得如此威逼之下,乐涛他定然没什么胆魄会把这件事给扛下来。 这可怎么办呢? 但是秦应之所以有恃无恐,那就是大宋判案一般都是疑罪从无,从轻从赎。 主打一个教化为主,惩罚为辅。 当然了从轻发落不是对嫌疑人的仁慈,而是避免其因免死无望做出更危害社会的举动。 要不然诸如狄青那类“杀人犯”(顶罪),是没机会来京城当禁军的。 “张相公,就算送了三十贯,乐涛他就没有旁人帮忙吗?” 宋绶则是继续阴阳怪气的道: “乐涛,你还是把你的同伙一并说出来,兴许还能有个合理的解释。” 乐涛根本就不敢说自己有同伙。 若是死扛到底,那就是要被杀头的。 若是主动认了,那也是要被发配。 他张了张嘴,又果断闭上。 因为他看见秦应的眼神,若是认了那就没救了。 若是不认,兴许就能赎铜了事。 “哎,宋学士,万一乐涛他天生神力呢。” 宋煊哼笑一声: “还是让秦通判把没收到公帐上的三十贯钱拿出来,现场让乐涛背一背,给他个机会。” 当初石家送给范详一千贯钱,可是堆满了整个屋子,动用了许多驴子和骡车给拉过来的。 现在还放在宋煊租住的家中,房门至今都没有被打开呢。 这么多钱,范详拉回家去,那就是害了他父母以及几个妹子的性命。 宋煊一提出来,他一个人能搬动如此沉重的钱财,大家才反应过来这是不可能的事! “天生神力?” 宋绶啧啧两声: “好一个天生神力!” “倒是本官孟浪了,觉得大宋不可能有这样的人才。” “秦通判,你差人把三十贯的入公账本拿来,本官也好现场调拨一二,让乐涛现场演示。” 秦应这下子确实绷不住了。 因为这钱根本就没入账。 主审官张知白见他不动窝,遂开口道: “钱通判,你去把账簿拿来。” 钱延年是钱若水的儿子。 因为他爹的缘故七岁就吃上皇粮了,被赐予进士出身,如今也是担任通判。 待到王曾被罢相,唯有钱延年反对。 他当场反驳,攻击皇帝薄情,并且极为生气的走了,毁掉官帽脱去官服,披着道士服,大怒上了嵩山修道。 皇帝大惊,屡次召他回来,但是他就在嵩山上过了一辈子。 有了当朝宰相的吩咐,钱延年当即把账册拿过来请宰相过目。 张知白瞧着账目,翻了几次都没有瞧见入账。 他把账册递给一旁的宋绶,这罪责可真是越抓越多啊。 “秦应,你还要抵抗到底吗?” 其实这个份上,哪有什么回旋的余地? 但是秦应在陈尧佐没有回来之后,他绝对不能说一个字。 面对秦应的沉默,张知白直接吩咐宋煊取下秦应的官帽,把人给带走,关进开封县大牢,避免有人想要与他勾连。 秦应瞧着宋煊,他本想着帮助陈氏兄弟对付他,可没想到被穆修给打乱了阵脚。 先被他给弄了! “秦通判,我会令人在开封县大牢单独为您准备一间牢房的。” 一听这话,秦应急了,当即大吼: “我乃是朝廷命官,没有官家以及大娘娘的命令,谁敢抓我?” 秦应混迹官场多年。 宰相是没有权力抓人的! 虽然允许先抓人后补票,但那是针对平头百姓。 刑部根本就不掌实权,他们只是梳理卷宗。 单独设立的审刑院负责对重大案件进行审核。 大理寺对存在有疑虑的案件进行再次审核。 若是仍旧有拿不准的则是御史台出面监管。 若是案件争议较大,谁都不服谁,皇帝只能组织专门的审核团队,全都叫到一起审理。 而且开封府的官员设置更加复杂全面,审案与断案的流程更加清晰,同时坐镇京畿之地,要承受许多的压力。 大案、急案频出,法理之外的官员升迁,京城安全,皇室颜面等许多因素参杂,想要公正的判决根本就不容易。 秦应说的也没错。 总之在大宋审案的和判案的是要分开的,这一套班子都是要分开签字的。 主打一个相互制衡,相互拖后腿。 谁都别想当地方与中央上的“土皇帝”! 像宋煊这个知县断案,就没有那么多的麻烦事。 这也是王曾想要把秦应等人给抓到开封县去审理的缘故。 但事实是,秦应完全可以拒绝前往,张知白也没有办法。 张知白面露难色,他一时间沉默不语。 宋煊瞧着秦应笑了笑,当即高声道: “左右何在?” “下官在。” 县尉班峰当即应了一声。 随即堂下之人,开封县的衙役同时大声回应: “属下在。” 堂上张知白几人都是看着宋煊。 “奉官家口谕,捉拿案犯秦应前往开封县受审,给本官把他押走。” 秦应知道宋煊胆子大。 可是他没想宋煊竟然会假传官家口谕! “宋煊,你好大的胆子!” 秦应指着宋煊道: “官家可是没有说过这话。” “你怎么知道官家没有说过?” 宋煊的反问让秦应瞠目结舌。 连主审官张知白都不知道要如何接茬。 “你假传官家口谕,视同谋反,左右给我把他拿下!” 听着秦应的大声嘶吼,堂上的开封府衙役,以及堂下看热闹的衙役,都没有动窝。 毕竟通过方才的监狱“友好交流”,开封府衙役都知道了宋煊是官家身边的红人。 要不然审判通判这种级别的官员,也不会拉上宋煊。 谁敢断定宋煊说的是假话? 正是因为不敢断定他说的是假话,那大家就自动判定他说的是真话! 反正要抓走的又不是自己个。 神仙打架,小鬼上前凑热闹,是要被波及的。 宋煊见没有人动窝,瞥了班峰一眼: “班县尉,用得着本官把话说第二遍吗?” “下官不敢?” 班峰当即不再躬着身子,他抬起头: “下官只是在等着,谁敢阻拦我等,正好把他们一起拿了,县衙的牢房管够!” 在班峰借势装逼后,没有人敢上前,甚至连反驳的人都没有。 于是班峰这才带着张都头,亲自把开封府通判秦应给双手背后押起来了。 “宋煊,你狗胆包天!” “放开我。” “我要见官家,我要见大娘娘!” 宋煊却是不理会他的叫嚷: “张相公,二位翰林学士,我等还是按照官家的口谕,诏令秦通判前往开封县审理此案吧。” 张知白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方才不是已经审理好了吗? 怎么还要再审? 倒是宋绶反应快,他当即赞同道: “不错,官家是如此交代的,就是避免开封府内有人与他狼狈为奸!” 张知白也是点点头: “好。” 宋煊给了宋绶一个眼神,他直接挥手: “我们走。” “是。” 开封县的衙役当即左右护法,拿着棍棒防止有人抢犯人。 可是这帮开封府的衙役哪敢啊? 大家的俸禄可以说是没有,人家秦通判又不是自己亲爹。 拼命做什么? 又不挣钱。 在一个官家都下令要查他来了。 如今宰相出马,又有翰林学士陪座。 他能没有问题吗? 于是在众人的注目礼之下,宋煊一个七品知县押着开封府通判走了。 开封府通判钱延年,至今都没有缓过神来。 作为王曾的人,他不是没有与秦应交手过。 只是他有陈氏兄弟照拂,自己一直处于被打压的情况下。 前些日子也是照顾他那年老的祖母,没有来。 更是不知道秦应这里做出这种事来,否则自己定要抓住机会。 岂能后知后觉的从王相公那里得知消息? 张知白脸上露出危难之色,刚想要跟着走。 宋绶却是一把拉住张知白的手臂: “张相公,你速速前往皇城请旨,否则宋状元便又惹大麻烦了。” “嗯?”张知白压低声音道: “怎么呢?” “官家口谕,那也不是宋十二他能听到的,自是该由你这个主审来说。” “好。” 张知白让宋绶他们先去,自己返回去与官家交代案情,顺便请旨意。 待到出了开封府衙的大门,这一行人出动,吆五喝六的喊人让开。 自是引人注目。 而被压着的通判秦应却是面色铁青。 他这么多年为官,尽管有涵养,可是被如此“游街示众”,那也是挂不住面的。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被压着的那位像是秦通判啊!” “什么?” “一个七品知县直接把从六品的通判给抓走了,这可是不常见!” “岂止是不常见,简直闻所未闻。” 一直都在茶摊上没走的李君佑,当即站起身来,瞧着这队伍走过来,目露惊疑。 “哥哥,宋状元不会是把人从开封府衙抓出来的吧?” 王羽丰瞧着那个人的官服,可是绿色的。 五品以上是朱紫,九品是青色。 宋煊他身上的官服也是绿色,这说明宋煊他抓的是一个同品级,甚至是比他高品级的官员。 “嘶。” 李君佑捏着折扇,可能今日开封府衙的人很忙,他的人还没有把消息打探回来。 不过他可以肯定,宋煊此举是不够正确的。 没有天子的文书,如何能抓捕一个官员? 宋煊也太莽撞了些。 “不愧是立地太岁。” 王羽丰忍不住赞叹了一句,随即又想起自己的姐夫。 若是将来自己的姐夫落在他的手里,会不会也是这种待遇? 李君佑没有搭茬,这立地太岁猛的有些让他遭不住。 本来今日同宋煊搭上关系,便是极好的。 可他当真不想宋煊做事如此“勇猛”,否则岂不是自绝于官场? 宋煊倒是无所谓,可是开封县的这帮衙役们却是个个挺胸昂首的。 从来没有如此“扬眉吐气”过。 哪一次他们这些人见了开封府的衙役,不是点头哈腰的讨好。 毕竟那也是上级部门。 可今日,宋大官人都不给他们面子。 今后也不必给他们面子,一个敢放屁的都没有。 待到进了县衙,宋煊吩咐让他们先休息休息,今日擒获罪犯都有功,让班县尉都记上,待到积累过后,他要论功行赏。 “多谢大官人!” 众人笑嘻嘻的各自散去。 宋煊这才对着秦应笑道: “秦通判,在下职责所在,还望勿要见怪,里面喝口茶吧。” 秦应这才认真打量了一下宋煊,此时脸上带着笑,全然不见方才那副冷漠的模样。 不愧是敢当街辱骂开封府尹的狂妄之徒! 他够胆。 秦应甩了一下衣袖,跟在宋煊后面。 待到进了后堂,宋煊安排王保去烧水。 秦应坐下来,瞧着宋煊: “宋知县,是不是觉得把本官游街,心中十分得意,脸上有光啊?” “不不不。” 宋煊坐下来,瞧着秦应: “秦通判,抓了你游街,我有什么可得意的?” 就在秦应眯眼思索的时候,又听道: “你还不够格。” “哼哼哼哼。” 秦应忍不住放声大笑,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好你个宋十二,当真是胆大包天!” 有些话用不着点明。 他知道宋煊话里的意思。 “可话又说回来了,不是我看不起你。” 秦应瞧着宋煊,伸出手指: “你真以为你一个小小的野草,也能绊倒密密麻麻的参天大树?” “当真是不自量力!” “对于树而言,我还是喜欢用砍的。” 秦应一顿。 宋煊把那套新茶具拿出来: “不管将来我们如何对抗,你都出局了,所以秦通判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秦应知道这件事不能查,一查就露馅。 不过他也不担心自己的性命,绝对死不了。 顶多被外放贬谪几年,只要吕相爷他们不倒,自己迟早有机会回来当京官。 在秦应看来,宋煊此时说这话,足以表明他不懂官场。 热水来了之后,宋煊再烫茶具。 挥挥手让王保守在门外。 秦应瞧着宋煊如此粗旷的泡茶,眉头皱起。 他是看不起本官,所以才会这样吗? 宋煊倒了两杯后: “我喜欢这样喝茶,咱们二人又无仇无怨,顶多是立场不同,没必要用这种小事羞辱你的。” 秦应心中一惊,因为他发现宋煊很敏锐的就捕捉到了自己的想法。 此子绝不是鲁莽之辈。 更加不是一个只会写文章就能连中三元的书呆子。 秦应眯了眯眼睛: “宋知县像是能猜透人心,难道猜不透官场的规矩吗?” “哦?” 宋煊放下手中的茶壶: “你也知道我岳父是武将,我初入官场,倒是不是很懂什么官场规矩,还望秦通判能够指点一二。” “办案不是你这么办的。” 秦应能做到开封府通判的位置,自是经验丰富。 宋煊靠在椅子上:“愿闻其详。” “第一便是拖字诀。” 秦应也靠在椅子上,对于自己缺少的官帽毫不在意: “涉及权贵皇亲宗室以及官员的案子,自是要做到故意拖延,逼原告撤诉或者和解。” “你初入官场,可是不清楚这些人背后都藏着什么人。” “你把他给得罪了,就给自己无形当中找了许多敌人。”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给你背后捅刀子。” “装聋作哑才是保命法则!” 茶壶里的水汽袅袅升起。 很快就消失不见。 但是翻腾的热气,却是停留在二人的面前。 连空气的温度都高了些。 开封府通判秦应瞧着宋煊如此神色,又不管不顾的继续说道: “第二呢,便是不翻旧案,前任官员判的冤案,后任绝不能平反,否则得罪的便是一群人。” “第三,便是不挡财路,即使你是清官,也不能断了同僚的财路,否则必会遭到排挤,不是谁都有你宋十二这番赚钱的手段的。” 秦应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瞧瞧你用的这套瓷器,廉价不堪。” “宁愿大把的钱撒出去请一帮臭黑狗去正店吃饭,也不想着对自己好些,这官当的有什么意思呢?” 宋煊听着秦应这三条,倒是觉得他说的不是很正确。 此时还妄图污染自己,他当即点点头: “秦通判如此通透,想必在东京城也有了自己的宅子吧?” 秦应瞥了宋煊一眼,没言语。 “不会吧,你帮人做事不求钱不求利,到底求什么?” 面对宋煊的追问,秦应放下手中的茶杯: “宋知县,你要懂得,官场之道最重要的便是和光同尘!” “和光同尘?” 宋煊一时间觉得有些恍惚。 “大娘娘有言,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宋煊听着秦应引用“名人名言”,不过是在宣扬浑浊才是常态。 事实,如今大宋的官场也正是如此。 虽说律法如刀,但握刀的永远是人。 是人,那自由量裁的范围就很宽广了! “你这么上蹿下跳当官,如何能当的长久?” “对,你宋煊是大宋立国以来,最年轻的连中三元的大宋状元郎。” “可那又怎么样呢?” “朝廷是你的,还是大宋是你的?” “呵呵呵,嘿嘿嘿。” 宋煊听着秦应如此贴心的教导,终于是没憋住大笑起来。 笑的秦应变得不自信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你自以为参透了官场,可实际上还是个新兵蛋子!” “你侮辱我!” 秦应对这话很是不爽。 在大宋武将都要低文官一头,更不用说那些大头兵了。 宋煊用大头兵来类比,在秦应看来就是侮辱他。 宋煊端起茶水,饮了一口:“你这个可不叫和光同尘。” “狼狈为奸还差不多,就你这个打击报复的性子,连基本的掩盖都不肯下功夫,可见也是一个半吊子水平。” “还讲方才那些屁话,不过是在为自己脸上贴金。” 听着宋煊及其侮辱的话,秦应更是绷不住了。 “你以为你是谁?” “你还反驳我!” “啧啧啧。” 宋煊放下手中的茶水:“这辈子没当过高官吧?” “哼。” 秦应之所以抱紧陈氏兄弟大腿,就是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穿上紫袍。 宋煊说这话,不是揶揄自己,又是什么? “我岳父虽然是武将,可他爹是正经八本的进士,哪能没有家传绝学啊!” 宋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真正的和光同尘,只有两条。” 秦应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宋煊说他岳父的家庭背景,确实是对的。 这两年曹利用的风评也是好了一些。 所以秦应等着宋煊接下来的话。 “可惜,这两条我不能告诉你。” 宋煊靠在椅子上:“谁让你姓秦呢。” “哼。”秦应不屑的道:“分明就没有,或说八道。” “行了,你我都清楚,就算案子查清楚了,你也不会被革职,我凭什么要传授给你曹家几十年积累起来的经验。” 宋煊吹了口气,满不在乎的道: “陈氏兄弟还都是大宋状元郎呢,他传授给你秦家考状元的诀窍了吗?” 秦应再次被宋煊说的哑口无言。 虽然大宋没有了世家门阀对于知识的垄断,但是许多新科进士都各自有中举的经验。 这些经验一般都会传给子嗣,确保家族能够一代接一代的中进士。 许多关键的经验,那是不会轻易外传的。 秦应先前辅佐陈尧咨,如今又辅佐陈尧佐,他儿子是在国子监读书。 但是也是个不成器的,只能寄希望于次子三子。 陈家夺取状元的经验,当真是没有往外透露过。 同样也可以确信当时陈尧佐为了留住韩琦,是下了交换本钱的。 “你说的那些不过是歪理,想要污染我今后为官的思路,还是多在白日里睡睡觉吧,兴许你的计策能够实现。” 听着宋煊话里讥讽的话,秦应重重的拍了下桌子: “你别得意,你们四个人下来审案,可是恶人都让你一个小小的七品官担了,他们完美的隐身。” 如此简单的挑拨离间,宋煊才懒得理会。 因为他做事的原则,正是符合没有告知秦应的那两条。 第一便是做事高调,做人低调。 第二便是说事情只针对事不针对人。 这两句话,宋煊可不会轻易往外吐噜。 “宋知县,你真以为他们都没有看清楚卷宗里的细节吗?” 秦应哼笑几声: “他们便是要利用你年轻聪慧,一眼就能发现问题,让你出这个风头,吸引更多的仇恨罢了。” “他们这些官场的老油子,怎么会不知道和光同尘这四个字?” “为什么不是花花轿子众人抬呢?” 宋煊又主动给秦应倒茶: “若是他们故意要捧我呢,尽早脱离这个开封县知县棘手的官职。” “你觉得他们今日做的对吗?” 面对宋煊的虚心提问,秦应一下子就不言语了。 开封知县这个官职,对于宋煊而言,并不适合。 按照宋煊的解释,他现在想明白了。 为什么官家或者宰相会让宋煊也来处理此事。 就是想要为他争取更多的政绩,然后升职,离开这个位置。 谁不知道宋煊得罪了陈氏兄弟? 陈尧佐还是宋煊的顶头上司,如何能不会借着机会报复他? 要知道,可是有御史因为宋煊被发配岭南去了。 谁都清楚背后是陈尧咨在鼓动。 想到这里,秦应也想到了自己的下场。 兴许陈尧咨知道事情的始末,但是他选择没有说。 因为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秦应的心便开始下沉。 啪。 房门被推开。 宋绶瞧着他们二人坐在椅子上: “聊什么呢,还关起门来说话,这可是要避嫌的。” 宋煊又摆出茶杯来,一边倒茶一边道: “秦通判再传授我官场上和光同尘的道理。” 宋绶也顺势坐下来,谢过宋煊的茶,瞥了秦应一眼。 就他也配教别人怎么为官? “状元郎哎,我只听说过一句话,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 宋绶举起茶杯向秦应示意:“秦通判这害人之心怕是不少。” “当然了,他方才还说你们三个在背后当缩头乌龟。” “让我一个新官出马抓住他的问题,就是你们故意把仇恨扔到我的头上。” “咳咳咳。” 宋绶接连咳嗽了好几口,他都被宋煊的话给惊住了。 在看卷宗的时候,他当真没看出来什么。 只是猜测秦应没有把这笔钱放进公帐当中。 秦应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 “他倒是好心。” 宋绶缓了半天才蹦出一句话: “我当真是没注意到卷宗里的不合理之处。” “无所谓了,反正秦通判有人照顾,也不会被开革出去,最多也就岭南,最差就是儋州了,跟着丁谓作伴。” “寇准和光被贬,丁谓同尘也被贬。” 宋煊瞧着秦应笑:“秦应秦通判和光同尘也被贬。” “看样子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对于这两个人,宋绶如何能没有印象,而且还认识。 他无法像宋煊这样直接说出来。 宋绶却是觉得秦应不了解宋煊,才会想着给他灌输一些乱七八糟的道理,借此来带歪他。 可宋煊早就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道理,可以反过来污染他。 域外天魔,可不是吹出来的。 宋绶瞧着秦应这幅模样,不知道宋煊说了什么话,有什么让秦应想要“拨乱反正”的想法。 “哎呀。” 宋绶又是叹息一句: “和光同尘,就如同这茶杯上的裂缝,既然存在就有一定的道理。” “秦通判,可你别忘了,宋十二可是状元郎,你文采没人家好,为官之道也没他理解的透彻。” “就算三人行必有我师,可也不是谁都能当人家老师的。” “你!”秦应瞧着宋绶,早就受够了他的阴阳怪气。 “宋学士,话别说的这么难听。” 宋煊连忙出声制止:“万一人家东山再起,到时候王者归来,打你我的脸,又该当如何?” “啧啧啧,我倒是想要瞧见这一幕。” 宋绶放下手中的冰裂杯:“正如我听说过的一句话。” “清官如檐上冰,日头一出便化了;” “浊官似阶下苔,风雨愈大愈鲜亮。” “别这么说。”宋煊再次喝了口茶: “方才秦通判不是在教我和光同尘,而是在教我如何在粪坑里游泳不被淹死。” “哈哈哈。” “我便是想要恭祝秦通判将来能够从岭南顺利回来。” “哎。”宋煊又迎合了一句: “宋学士,你我只是审,并无判的权力,万一秦通判去的是儋州呢?” “哈哈哈,倒是老夫孟浪了。” 秦应被他们二人的一唱一和,搞得无比烦躁。 但是他可以肯定,陈尧咨没有什么实力救自己。 上一个为他驱使的人,还在岭南待着呢。 排号也轮不到自己先回来。 丁度是借着机会前往监牢,去看望丁彦的家小去了。 穆修在外整理了好长时间的情绪,正是因为自己的大胆,才有了今日的沉冤得雪。 要不然还得吃这个哑巴亏呢。 等他进了房间,发现秦应并没有关起来,而是坐下喝茶。 他明白,没有官家或者大娘娘的旨意,宋煊一个小小的知县,是无法关押比他级别还高的官员的。 不符合程序。 穆修也顺势坐下,瞥了一眼旁边的秦应,主动开口: “秦通判,其实有件事,我想了十天十夜都没想明白。” “你官职在我之上,家庭也比我好,甚至在上官赏识这方面,我也不如你。” “你处处都比我好,比我优秀,缘何要找人诬陷我,非得要把我治置于死地呢?” 宋绶也是很奇怪。 穆修这个人死脑筋不懂的变通,难道是影响了秦应的和光同尘? 宋煊也是想要听一听他的回答。 毕竟穆修这个为人处事,他却是看不上。 但作为上官,想要整治下属的法子有很多,用不着栽赃陷害,大费周章啊! 当然了大家都是官员,诬告不像是民诬告官那么严重。 即使诬告事情败露,他也不会受到什么太大的惩罚。 可只要成功了,就算是穆修最终洗清冤屈,但是他的仕途已然受挫,达到了自己目的。 “你是处处不如我。” 秦应指着穆修道: “你自恃才华横溢,性格狂傲,当众嘲讽权贵,树敌颇多,不想和光同尘也就罢了。” “偏偏倡导什么古文运动,我呸!” “你分明就是想要影响大宋学子,想要把他们往晚唐的老路上走。” “像你这样犹如祢衡一般的人,必须要先污名,再排挤你,让你滚出开封府。” 秦应说完后,宋煊三人全都愣住了。 宋煊以为这是什么文人相亲,他嫉妒他的才华之类的。 甚至是打压异己,巩固权力。 但是宋煊万万没想到是因为“改革”! 就这个韩柳古文与西昆体之间的隔阂如此之大吗? 朝廷今年突然以策论为科举重点,放弃西昆体的诗赋来取士,引起了以前许多官员的不满吗? 宋煊稍微想想倒是也觉得秦应的反应是正确的。 他们这些老进士,仗着中举的经验可以给儿孙后代留下宝贵的经验。 结果突然朝廷的唯一选官的风向变了,他们的宝贵经验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韩柳的风格是挺适合策论的。 宋煊回过味来,这就是保守派与革新派之间的斗争。 而且今后此类事情也会经常发生。 宋煊不语,宋绶也陷入了沉思。 倒是穆修脸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模样: “就因为这个?” “对,就因为这个!” 秦应无奈的哼笑了几声:“没想到吧?” “却是没想到。” 穆修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缓了一会决定向秦应摊牌: “尽管这些年我做了许多努力,但是喜欢韩柳古文之风的学子很少,我本来都想要放弃了。” “但是你今日的一番肺腑之言,让我觉得事情并不是像我想象的那么多难熬,我就心里有底了。” “韩愈主张“文以明道“,强调文章应承载儒家思想,如《师说》《原道》。” “柳宗元注重“辅时及物“,文章多关注现实,如《捕蛇者说》《封建论》。” “我以前的打算是大宋自是要反对骈文对仗,用典点束缚,文章要经世致用,而非仅供娱乐。” “有了秦通判点反对,今后我会更加努力推广的!” 秦应也是一脸惊讶的看向穆修,他没想到穆修竟然早有放弃的打算。 结果自己一摊牌,又激励到了他。 一时间,当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秦应恨不得要给自己一个嘴巴子,怎么就促使他心志更加坚定了呢? 简直是匪夷所思。 宋绶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起案子的走向,实在是让他哭笑不得。 杨亿、刘筠等人推崇的西昆体流行几十年,绝对不会一朝一夕就被韩柳的古文给取代 尤其是刘筠这位大儒,尚且在人世当中。 穆修又看向沉思的宋煊: “其实我知道宋状元也是这般想法,只是没有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你的赤壁赋有很高的文学修养,又有思想深度,远胜西昆体的空洞雕琢。” 宋煊闻言瞥向旁边的穆修:“你看过?” “宋状元如此文才,你的哪一首诗赋我没看过?” “东京城卖你的诗赋集,可是一直都很火爆的。” “直娘贼!”宋煊咒骂了一句: “本地的书铺太没有礼貌了,都不知道给我版权费!” 其余三个人都看向宋煊,不知道什么是版权费,但是应该是给他钱的意思。 倒是宋绶咳嗽了一声: “十二郎,一般你要印书的话,都是要你给他们钱的。” “他们只需要向官府提交申请,得到认证后可以印刷书籍,若是没有申请,朝廷才会给予打击的。” “不过没有你的花押,倒也算不得正宗。” 穆修又给解释了一句。 大宋时期,签名花押的风气非常流行,不少文人墨客都有自己非常独特的花押。 “花押”,是创作者自己任意书写设计出来的一个“署名印”。 用这种独一无二的印来作为作品的个人专用记号,使有心之人难以摹仿,从而达到防伪的效果。 一直沿用到明清。 宋徽宗的花押,被称为“绝押”,极为出名。 宋煊有些无语: “等我仔细翻一番案例,我就不信他们能不经过我的允许,就随便刊登我的诗赋去肆意贩卖,还不给我分钱。” “还有没有王法了?” 穆修没想到宋煊一个状元郎,会如此掉到钱眼里去。 他们自己花钱,把你的作品传播到大宋各地去,帮助你扬名。 你还要钱? 孰轻孰重,你分辨不了? “宋状元也不是缺钱之人,何故要沾惹这铜臭?” 听着穆修的询问,宋煊只是哼笑一声: “穆参军,当真是何不食肉糜。” “这从何说起?” “咱们四个人在思想上都无法达成一致。” 宋煊轻轻的敲了敲桌子: “所以咱们也就别多聊了,反正恩怨缘由已经搞清楚了。” “一个该被贬就被贬,一个该去应天书院教书就教书。” “搞得两败俱伤,没什么意思。” “他要去应天书院教书?” 秦应心里更是升起一股子寒气: “绝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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