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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我鄢懋卿真的冒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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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左顺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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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早朝结束不久。 朱厚熜正于文华殿内召见翟銮、许赞和张璧三位阁臣,命三人商定张太后的册文、祭告和下葬礼节。 张璧既是阁臣,又接任了严嵩的礼部尚书一职,自当在这件事中领衔。 而翟銮和许赞则只需从旁辅助,提一些自己的看法。 事情进行的十分顺利,毕竟“大礼议”早已过去了许久,许多事情都早已成为定局。 如今张太后又已薨逝,甚至连争论的必要和意义都已不复存在,一切依照旧制操办便是,只是某些细节需要朱厚熜亲自拍板…… 哪知在这场碰头会接近尾声的时候。 朱厚熜忽然问了一个曾经在历史上难住过夏言的问题: “如今昭圣慈寿皇太后升遐,慈庆宫本是太子东宫,如今空闲了出来,是否该让太子择日入主?” “这……” 三人闻言俱都面色微变,随后一齐避开朱厚熜的目光,低下头来保持沉默。 朱厚熜此时询问这个问题,与历史上询问夏言的时候情况还不一样。 毕竟就在几天前,朱厚熜才以“太子有监国本分”的名义,给了詹事府形同西缉事厂的至高特权。 这件事自是立刻在朝野内外掀起了轩然大波,引起了许多廷臣官员的强烈反对,并且迅速向愈演愈烈的程度发展。 若非朱厚熜下了这道敕令之后,这几日干脆就没去上早朝,否则耳朵恐怕再难有片刻清静。 不过就算如此…… 三人是早朝之后才来文华殿觐见的,刚才他们离开的时候。 就已经见到有人跳出来大声倡导,呼吁“坚守节操大义”的官员结伴前来文华殿外跪请皇上收回旨意。 否则恐怕自此坏祖制成法,溃三司衡平,成政腐之疮痍! 而现在朱厚熜忽然用这个问题来问他们三人,恐怕便有逼他们在此事中站队的意思。 支持太子择日入主慈庆宫。 那便等于支持太子行监国之本分,也是支持詹事府辅佐太子兼领监国事,总稽察刑狱之权,行西厂之事! 一旦如此表态,便是站在了文武百官的对立面,恐怕自绝于朝堂,惹来不少骂名。 而不支持太子择日入主慈庆宫。 那便等于反对此事,站在皇上的对立面,恐怕自绝于皇上,难以立足内阁。 这对于既想明哲保身、又想稳住地位的三人来说,自然是天底下最抉择的问题…… “令你们三人为难了?” 见三人都不说话,朱厚熜面色微冷,又似笑非笑的问道。 “君父恕罪,微臣衰朽残年,神思昏聩,临事踌躇,难堪阁臣之任。” 翟銮闻言身子一颤,当即下跪叩首, “伏望君父矜悯,准赐骸骨归乡!” “……” 许赞和张璧见状皆是内心暗骂翟銮奸猾狡诈。 他现在搞这么一出,无疑是抢先一步将自己摘了出去,根本不顾他们二人的死活。 要说衰朽残年。 许赞还要比翟銮大了四岁,已经六十有八,岂不是更难堪阁臣之任,更该向皇上乞骸骨? 张璧年纪虽然略微年轻一点,但此刻若是也无法回答皇上的问题,那岂非就是就是单纯的临事凑出和无能昏聩? 最重要的是,翟銮早已是两次入阁,总计担任阁臣已逾十年。 这次夏言革职闲住之后,他虽然未能成功冲刺一波首辅资历。 但这些年下来其实也早已够本,为家中子嗣亲属在朝中谋了许多福荫,做到了后继有人,只要确保自己不犯大错,翟家自此便在朝堂中立住了脚。 而许赞和张璧两人才入阁数月,根本就什么都还没捞着。 若是让他们就这么像翟銮一样乞骸骨,他们可就真的亏大了,甚至连赴京的路费都还没补回来的呢…… 正如此想着的时候。 “呵,此前夏言入主内阁的时候,无论朕问什么事情,都至少可以从容应答。” 朱厚熜看了翟銮一眼,目光又扫过许赞和张璧二人,冷笑一声道, “黄锦,如果朕未曾记错的话,夏言前些日子上疏请罪,这几日也快回京了吧?” “回皇爷的话,五日之内应该便可抵达京城。” 黄锦躬身答道。 “……” 翟銮、许赞和张璧三人心头又是一颤。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夏言上疏请罪,不日便要回京……难道皇上这是欲命其起复,重新入阁,担任首辅? 说起来,夏言此前革职闲住,倒也的确没有太大的罪过,主要就是早朝迟到怠慢了皇上……只要低头认错能够获得皇上谅解,起复的确就是一句话的事,连流程都不用走。 最重要的是。 夏言是什么人他们也都清楚,一旦夏言回来,恐怕就真没他们什么事了! 皇上这是在直白的告诉他们:你们不办事,有的是人办? 这一刻。 翟銮更是默默为自己的明智点了个赞。 幸好他最近一段时间躺的够平,摆的够烂,没有掺和任何可能对自己不利的事,也没着手清除夏言在朝中的门生,为自己出任内阁首辅奋力一搏。 否则这回夏言回来,恐怕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他…… 然后却见朱厚熜又从龙案上拿起一封密报,“啪”的一声丢在了翟銮身前: “翟阁老,好好看看这道奏疏,看过之后再乞骸骨不迟。” “微臣遵旨……” 翟銮回过神来,疑惑的拿起那封密报,慢慢打开查看。 如此只一眼看过去,他的瞳孔便不受控制的紧缩起来,连同身子都变得僵硬。 只见这道奏疏上提到了他的两个儿子:翟汝俭和翟汝孝。 他这两个儿子此前一同科举,不仅在乡试中连续中举,还连续在会试中高中。 并且在会试的过程中,翟汝俭、翟汝孝和一个叫崔奇勋的人,还有一个叫焦清的人分在同一间考房。 巧合的是,崔奇勋是翟汝俭等人的老师,焦清与翟汝俭则是姻亲,并且一同在崔奇勋处学习,甚至几人都是被同一个人录取…… 朱厚熜现在给他看这封密报。 不是摆明了在指责他利用职权科举舞弊,为自己的两个儿子谋取功名么? 这可不是小事,翟銮担任阁臣已逾十年,怎会不知道朱厚熜对待科举舞弊是什么态度! 可是再看一看这封密报的落款日期,则是在数月之前。 也就是说,皇上数月之前便已经得知了此事,却始终隐而不发,哪怕将夏言因早朝迟到革职闲住,也依旧将他留在内阁,已经是对他格外开恩。 否则,他这阁臣必定做不下去。 他这两个儿子,也必定将因牵扯科举舞弊之事,被革除功名,甚至是流放戍边。 如此一来,他这一生虽自问如履薄冰,但最终也还是落了水。 就算能够活到老死,苦心经营多年的名声和提前为两个儿子铺设的道路也毁了,在他看来根本算不得善终…… “皇上恕罪!” 翟銮面色惨白,连忙叩首告饶, “微臣断然不敢在科举中行舞弊之事,恳请君父亲自出题,敕令部院大臣对微臣的两个儿子进行复试,还微臣清白。” “你二子纵有轼、辙才,岂可分明并用,恣肆放僻如此?” 朱厚熜冷笑反问, “内阁乃朕之股肱,尔既不竭忠办事,为朕分忧,复不明国本之重,岂朕当纵容汝耶?” 只这一句话,便又回到了国本的问题上。 且看这回翟銮还能不能推三阻四,继续做那口两不得罪的不粘锅? 在朱厚熜看来,翟銮刚才的不表态,就是表态,甚至还不如那些公然站出来反对的廷臣。 这也是为什么翟銮做了十几年阁臣,送走了四五个内阁首辅,却从来没能执掌内阁的主要原因。 甚至如果不是翟銮资历够老,尚有那么一丁点压舱石和打杂助手的作用,朱厚熜根本就不会考虑让他入阁,这点在史书中亦有提及,原话是“独翟銮在,非帝所急也”。 所以现在,他只给了翟銮两个选择: 要么,以资深阁臣的身份,站出来支持太子入主慈庆宫,这便等于变相支持詹事府掌西厂之权,染上一身洗不清的锅黑; 要么,便休怪朕公事公办,让你这口不粘锅糊了锅,染上一身洗不清的锅黑。 总之,不论如何,不粘锅这回必须粘锅! “微臣……微臣……” 翟銮怎会不明白朱厚熜的意思,而且这个抉择对他来说并不难选,终于被迫叩首, “微臣恳请君父以国本为重,择日命太子入主慈庆宫。” “……” 许赞和张璧见状,内心不自觉的犹豫了起来。 按理说有翟銮这个老资历领衔抗压,他们的压力自然也轻了许多,自然没什么好犹豫的。 甚至许赞和张璧心中已经隐隐开始后悔。 早知如此不如刚才就不该瞻前顾后,抢先一步如此表态,没准儿一举还能获得皇上的青睐,冲刺一波内阁首辅之位。 不过转念再一想。 还是算了吧,夏言很快就要回来了,与夏言为敌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尤其现在再细细去想夏言的事。 为何总觉得皇上这回命其革职闲住,又在其即将回归之际,逼迫他们三人完成站队。 似乎有那么点保护夏言,将他们三人当做了弃子的意思呢? 不过翟銮此刻没得选,他们二人却还有得选。 再想到如今的朝堂局势,尤其是今日早朝之后,那些官员疑似即将搞事…… 心中如此想着。 许赞似乎已经做出了抉择,抢先一步叩首道: “君父,微臣私以为,太子出阁之事宜在行过冠礼,百官在奉天门外行五拜三叩之礼之后……” 如果依照礼制去办,正常行过冠礼那就至少是太子十四岁以后的事了,这一拖至少能够拖上八九年。 他这话说的同样很有水平。 虽不反对太子入主慈庆宫,但却希望缓入、慢入、有节奏的入。 这话传出去之后,自然很难当了背锅的弃子,又没有公然与朱厚熜作对,就算朱厚熜心中不满,也不能因此问他的罪。 这也算是两害相较取其轻的选择了。 毕竟这个朝堂又不是朱厚熜一人的朝堂,自绝于朝堂可比略微引起朱厚熜的不满要严重得多…… 话音未落。 “哇——!” “啊——!” “呜——!” 一阵哄闹骤然响起,紧接着便传来了震天的哭声,甚至还能听到一阵一阵声震阙庭的撼门巨响。 “?” 朱厚熜本就因许赞的话微微蹙起了眉头,听到这动静眉头又蹙紧了几分: “黄锦,去瞧瞧这是什么动静!” 这一刻,朱厚熜仿佛梦回十七年前的嘉靖三年。 那次也是在文华殿,也是在早朝结束后不久,也是诏谕礼部商议为父母上册文、祭告天地、宗庙、社稷之事,也是与此刻一般无二的动静。 那是“大礼议”最激烈的时刻,史称“左顺门案”。 两百余名朝臣为了逼迫他改变旨意,跪在距离文华殿不远的左顺门外恸哭不起。 他命太监传谕命朝臣即刻退去,这干朝臣却直到中午仍不离去,甚至一个个撼门大哭、声震阙庭。 最终朱厚熜只得令锦衣卫逮捕为首者八人,下了诏狱。 又将五品以下官员一百三十四人下狱拷讯,四品以上官员八十六人停职待罪,因廷杖而死的朝臣就高达十六人。 自那之后,反对议礼的官员才纷纷缄口,“大礼议”总算以他获胜告终,之后这些人就算要闹也只敢小打小闹。 难道这回,这干逆臣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竟又给朕来这一套了? 真当朕的廷杖打不死了人了么?! “……” 翟銮、许赞和张璧三人闻言则是略微松了一口气,心中多少都有点隔岸观火的心思。 事情终归还是如他们所料闹到了这一步。 如此不论是不得不屈服的翟銮,还是两害相较取其轻的许赞,亦或是尚未表态的张璧,都减轻了一些压力。 事后无论是对朱厚熜,还是对朝堂,他们都有话可说。 接下来只看朱厚熜如何应对,这就不是他们的事了…… 正如此想着的时候。 黄锦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启禀皇爷,是一众官员围了詹事府大门,正在擂门大哭……” “詹事府?” 朱厚熜一怔。 哦对喽,詹事府府衙就在文华殿隔壁。 这回这些朝臣倒是吃一堑长一智,怕把朕逼急了再来一次“左顺门案”,没敢来胁迫朕,倒直接跑去给鄢懋卿施压了。 这倒是颇为明智的选择。 正因詹事府府衙就在文华殿隔壁,他们擂门的声音和哭声一样可以被朕听见,一样可以向朕表明态度。 但又不必冒朕亲自下场的风险,不小心再搭上自己的性命…… 随后正在小心观察朱厚熜反应的黄锦、翟銮、许赞和张璧四人,就见朱厚熜忽然嗤笑一声: “呵,他们惹谁不好,偏要去惹鄢懋卿?” “来来来,许赞,你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不要受这些琐事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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