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只有五天，还没到过小年呢，长安城内的气氛便已经比起寻常热闹不少了。
毕竟，攒了一年的钱，到了这年节的时候，也该拿出来些许乐呵乐呵了。
当然了，另一个原因，便是各个坊市都“平平安安”了，那自然大家的心情也好了。
甚至没了人闹事之后，挣的钱都多了。
那眼见着小年夜要到了，岂能不出来乐呵乐呵？
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长安城内依旧有些“碍眼”的东西。
“就这几个是吧？”
“你们确定他们是被人拐卖来的？”
赵四儿嘴里叼着根小棍儿，冲着对面几个正跪在地上顶着寒风乞讨的小儿怒了努嘴，问起了一旁的张小二。
张小二这会儿整个人都胖了一大圈。
不是吃的，是揍的。
根据军中这帮汉子得到的情报，这张小二别看以前总是他带着一群人横行霸道、欺行霸市。
可谁都想不到，这个坐在人汤饼铺子里一边吃霸王餐，一边要人闺女出来说话的坏种，反倒是他们那一队人当中罪孽最少的。
他是看起来凶，喊人闺女出来说说话，却真就只是说说话。
吃点霸王餐的话，也还真就护着对方的铺面。
反倒是他那些个手下，那可比他厉害多了。
万事都躲在他背后，顶多明面上干点跑腿的活儿。
可背后，这些个手下个顶个的坏到流脓。
奸淫掳掠的事儿，他们干了个遍。
所以，那些人死了之后，这个带队的，反而活下来了。
但是呢，军中汉子总觉着这种年纪不大的小崽子，放出去的话多少有些碍眼了。
甚至一个弄不好，这小子出去了，反倒祸害更多人了，那反而是他们这些人的罪过了。
所以，一众军汉便把他拉到驻地了。
干啥？
军训，干活！
这个时代，军训可是为了活命而准备的。
那自然得尽可能的打熬筋骨，为的就是战场上多那么一丝丝胜机。
也正因为如此，张小二过得那叫一个煎熬啊。
这次他被叫出来指认人牙子，他都觉着逃出生天了一般的舒爽。
练到全身僵硬之后，还得去拉大车、倒垃圾的感觉，他是真的受够了。
可他能怎么办？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
逃也没地方逃。
如今的帮派，在坊市里名声不说一等一的好，但绝对是大半人都会给面子。
这要是还能让他逃了，那除非整个坊市的人都瞎了。
也正因为如此，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张小二，这次出来那叫一个勤快、那叫一个殷勤啊。
赵四儿看着张小二确认下来的不远不近的站在他人墙角、屋檐下，边吃着热气腾腾的点心，边看着几个冻得嘴唇发紫的小孩儿不断乞讨还嘻嘻哈哈的男子，眼神愈发的冷了。
“哥几个，待会儿那几个不是人的玩意儿，可别一下子砍死了！”
“他们不是喜欢弄什么采生折割的缺德事儿嘛！”
“那行，咱们今儿个也让他们试试这打断手脚以后在冬天里乞讨的滋味，如何？”
好几个跟着赵四儿一同出来的汉子，不言不语的点了点头，而后众人的注意力便都放在了对上身上。
众人都在等！
等着他们会最近新定下来的窝点。
这些地方，对外自然是保密的。
毕竟这些人可太清楚自己干的事儿究竟有多缺德了。
朝廷对于采生折割历来就是死罪处置，甚至严重的时候，来个腰斩弃市也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事儿。
因此他们每隔个一段时间便会换个地方。
恰好，前几天各个坊市都有些乱。
这些人自然就赶紧转移了。
因此，赵四儿等人只能根据张小二提供的线索，先把人跟上，然后一步步的找到对方的窝点。
这是昨天晚上就定好的章程，为的便是一网打尽。
当然了这背后不仅金吾卫会出动，甚至因为李承乾特别讨厌这种事儿，他还求到李世民那里，让都水监那帮子为了情报无所不用其极之人都出动了。
李承乾给出的理由也很简单。
他要口供。
倒不是说一定要明正典刑给他们来个什么杀鸡儆猴之类的。
他要的，乃是站在这帮玩儿采生折割之人背后的那个人！
这是李承乾的猜测，可你不能说李承乾猜错了。
因为没有这个人，那也就算了。
可要是有，这罪过可就大了。
讨厌采生折割的，又何止李承乾一人呢？
李世民其实也看这事儿不顺眼来着。
他的贞观盛世还等着人口爆发呢。
结果这节骨眼的时候，冒出来一批玩儿采生折割的。
那岂不是坏了李世民的好事？
那还能指望他脾气有多好？
他没拎着自己的随身宝剑直接跑过来亲手杀人，这都要算最近几年李世民制怒功夫修炼得不错了。
不多时，天色渐渐变化，整个长安城都陷入到了风雪以及厚厚的乌云遮盖之中。
街上的人群，肉眼可见的减少了。
原本还在躲寒风的几个青年，这会儿也已经骂骂咧咧的看着天色再次吐槽了。
而后，眼见着今儿个的天色怕是真的不会变好了，他们也只得老老实实带着一帮子从早到晚水都没喝几口的小乞儿，七万八绕的从一些个小巷子里，绕道回到自己的驻点。
只不过，粗通跟踪和反跟踪的赵四儿等人，这时候就显得极为专业。
每个墙角、每次进门，这帮人就没一个放松警惕的。
看似步步轻松，可实际上，前头远远带路的那帮混子，压根没想到自己被人跟踪了。
而赵四儿以及城内诸多如赵四儿一般的人，眼见着地方已经寻摸到了，不约而同的从背后摸出了缠着破布的铁棍，而后互相使了个眼色，便包围了对方的宅子。
这些窝点十个有九个都是破破烂烂无人居住的宅子。
这些个弄采生折割之人，就是特意挑选的这种地方，用来躲避官府的追查。
不过，如今反倒是方便了一应左卫率汉子的突袭。
翻墙的翻墙，开门的开门，搜捕的搜捕……
一应汉子拿出了平日里袭营的力气，冲上去就是一顿打！
那真是……老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