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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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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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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这就是杀生戒的存放地?” “不错!这是我大相国寺的禁地,小师弟切记跟在我身后!” 戒闻的行动力极强,眼见有了大好时机,当机立断地带着展昭来了禁地。 说是禁地,但大相国寺本就处于京师的中心位置,是繁华京师中的金碧伽蓝,星罗禅院,在环境的限制下,只能往下深挖。 跟着戒闻入了一座经阁,走过暗门后,两人就开始步入明显朝下延伸的石阶。 展昭目露好奇与思索。 历史上北宋京城的下方,还有四通八达的排水系统,被称作地沟网。 那不是特意营造的,而是因为随着历朝历代水位变化,原本的旧城池被埋在了新城池下面,可以称作战国地层。 战国地层经过时代变迁,就成为了地沟水路,有乞丐、流民、盗匪聚集,称之为无忧洞。 但这个世界显然没有这样的存在。 以京师武林正道门派的强横,根本不可能放任贼人在眼皮子底下聚集。 那和恶人谷开在京师有什么区别? 但没有无忧洞,不代表京师就没有地下结构。 展昭跟着戒闻一路往下走,觉得这个禁地,就应该是位于汴京的地下结构中。 正想着如何提醒一下师兄,要小心周围的结构,别被天下第一神偷打个洞钻进来了,神情突然一凝。 “嗯?” 他感受到,前方有八道沉凝浩大的气息。 “师弟莫虑,里面是八位护法僧看守。” 戒闻说了一句,缓缓推门石门。 八名相貌各异的僧人盘坐,均闭目合掌,犹如泥塑。 展昭通过气息判断,这群人皆是超一流高手,比他也差不了太多。 戒闻认为,大相国寺武道人才凋零,错也没错。 错的地方是,相对于整个武林,大相国寺依旧称得上强者如云。 单单就这八位护法僧,每一位拿出来,小门小派的掌门人都不是对手,现在居然用来守卫禁地,寸步不离,简直奢侈。 没错的地方则是,跟大相国寺自己的巅峰时期相比,那确实下坡路了,宗师和准宗师的数量大为减少。 当然宋辽国战之后,各方或许都是如此。 不然的话,辽国也没必要处心积虑,布置真假赵无咎的局,直接一堆宗师杀过来便是。 回到护法僧身上。 戒闻双手合十,对着他们郑重行礼后,才低声道:“这些多为持字辈师叔,戒字辈的也多为我的师兄,自愿在此枯坐,就是为了确保佛兵万无一失。” 实际上,平日里守在这里的,只有四名护法僧,且是两两轮值看守。 也就是收到了白晓风的盗宝预告,才八大高手齐出。 即便吃斋如厕,也只一人离开,其他七名高手守护佛兵。 这种状态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但至少在六名负业僧回寺,经过这一轮“受戒”之前,都是如此。 戒闻行礼完毕,默默上前。 即便他行为正常,又带着展昭上前,当展昭靠近,也忽觉足下一沉—— 八道气机如金刚锁链缠缚而来,空气骤然凝结如铁板。 他没有硬抗,而是催动六心澄照诀。 霎时梵唱隐隐,那排山倒海的气劲瞬间似清风拂面,徐徐消散。 压力一空。 一众护法僧一动不动,眉宇间浮现出认可之色。 你过关!! 戒闻毫不意外。 他对于展昭如此看好,也不是单纯的认可师父的决策。 大相国寺里,能从《清净如来藏》中领悟出上乘心法的不在少数,但似展昭这般快、这般彻悟的,从小感悟佛法,耳濡目染的都不多见,更何况半路出家。 这确实是慧根。 展昭也觉得自己有慧根。 在他看来,一法通万法通,佛法道法功法,都是对于人体奥秘,天地自然的一种感悟。 通俗的说。 厉害的人修炼什么都厉害。 这也是万绝尊者能七榜皆通的原因所在吧。 而通过了护法僧的考验,正式穿过石门后,期待中一件造型独特,吸引人目光的佛兵并没有出现。 首先涌来的,反倒是一股不适感。 “唔!” 展昭脸色变了。 他的气血开始翻腾,真气不由自主地开始运转,凝炼的十三个窍穴最为明显。 戒闻的脚步也变得缓慢,苦笑着开口:“师弟明白了吧,若非杀生戒有此奇效,也不必存于此处看守了。” 展昭道:“具体是何奇效?” 戒闻道:“轻则烦躁难安,气血沸腾,重则真气错乱,异相纷呈。” 展昭:“……” 你确定这不是和氏璧? 神物有类似的功效,倒也罢了。 但和氏璧是玉玺之用,影响气血真劲,杀生戒是一柄兵器啊,这谁能持之使用? 怪不得被当成负业僧的测试器了。 “噌——” 两人说话之间,终于开启了最里面一扇石门,一声奇异器鸣传入耳中。 “杀生戒”摆放在石室中央的刀架上。 它似剑非剑,似刀非刀,刃长二尺三寸,宽约三指。 厚重的刃身呈现出一种暗沉色调,既非金属的冷光,亦非木质的温润。 再细细瞧,表面布满树皮般的皲裂纹路,每一道裂痕中隐隐透出暗红色的细线,仿佛有生命在其中脉动。 刃口钝厚无锋,看上去并无杀伤力。 但刃柄又缠裹着一段褪了色的袈裟,柄尾坠着一枚小巧的青铜铃,铃舌竟是一截枯骨状的物什—— 器鸣声隐隐就是从中发出。 “这是佛骨舍利。” 戒闻沉声道:“前唐之物,据说是达摩祖师留下的舍利子,具有无穷妙用!” 展昭倒是知道佛顶骨舍利。 指的是释迦牟尼的头顶骨。 据传两千五百年前释迦牟尼涅槃,火化后弟子们从灰烬中得到了一块头顶骨、四颗牙齿、一节中指骨和若干颗真身舍利子。 供奉在南京牛首山佛顶寺的佛顶骨,是后世的唯一一枚。 而在武者的世界,达摩祖师无疑更亲近,作为禅宗之祖,大相国寺拜他亦是正常。 且不说舍利子这种难以考据之物,展昭强忍着体内的不适,观察着这柄佛兵。 只觉得整把兵刃中,散发着一股混杂着檀香与血腥的异味。 目光盯得久了,那刃身似乎如同活物般开始震颤,耳畔渐渐响起一种诡异的重音—— 一边是庄严的梵唱诵经声,一边却是撕心裂肺的惨嚎。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响,竟诡异地交织在一起。 在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响中,那柄看似戒尺的佛兵,仿佛化作了一扇扭曲的门扉,透过它,能隐约看见阿鼻地狱里无尽业火在燃烧。 可就在恐惧远离之时,声音又陡然一变。 诵经声渐盛,惨叫声消退,眼前有万千金莲盛放,灿灿佛光中满是菩萨低眉。 杀生戒散发的不再是凶煞之气,而是令人心静的檀香。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展昭首度忘记了运转六心澄照诀,只是一步步往前接近。 戒闻目露异色,并不开口,默默旁观。 在大相国寺,不是每一人都有资格见杀生戒的。 但每一位见到杀生戒的僧人,都是寺内认为有广大远景的人,且在合适的时机,让其相见。 它不仅是负业僧的精神测试器。 更是所有高僧的精神测试器。 只不过负业僧的状态往往不太稳定,才需要每年回来测一回,寺内高僧则没有那个必要。 因为对于精神状态的观测,以第一次相见最为真实。 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内心深处凸显出怎样的品质? 此时就见分晓。 令戒闻心头一安的是,展昭的眉宇间没有露出残忍、淫邪、癫狂、偏执乃至疯魔,种种恶念情绪。 这不是杞人忧天。 知人知面不知心,也就在十年前,他有一位同样天资绝世的师兄,平日里悲天悯人,对待生灵极度热爱,甚至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 结果在触摸了杀生戒后,却流露出骨子里的邪恶与残忍,为了将杀生戒占为己有,竟是要持佛兵杀出大相国寺。 怪异的是,那时的杀生戒对于武者的异相都消失了,居然没有影响到那位师兄,以致于众僧一时竟不可挡,还是方丈亲自出手将之降服,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自此之后,杀生戒就被送入这间地下石室,就算持有者发狂,外面的护法僧将万斤石门一落,直截了当的解决问题。 当然没人希望那种事情发生。 现在展昭的表现,证明了表里如一,戒闻彻底长舒一口气。 以后寺内可以放心大胆的培养了。 但紧接着,令戒闻奇怪的一幕就来了。 展昭同样没有露出欣喜、振奋、释然、顿悟等种种正面情绪。 反倒是…… 透出一股迷茫。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要到哪里去?” 展昭正在经历哲学三问。 从佛法的角度,这是“无我相”。 需破除“我执”,方见真性。 从个人的角度,也只有他会这么思考了。 不知过了多久,展昭突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握住杀生戒。 那种之前气血翻腾,真气错乱的难受感却没有浮现,好似这柄佛兵已经被降服,乖乖任由其驱策。 他心头一凛,不喜反惊,赶忙将之放了回去。 果不其然,戒闻见他放了回去,这才开口:“师弟方才是不是有种降服它的感觉?” 展昭道:“是错觉吧?” “不错!” 戒闻苦笑:“正是错觉,为兄当年还出了个丑,自以为我是佛兵的天命之主,结果丢了不小的人……” “呼!” 展昭也轻吁一口气:“师兄,这柄杀生戒有些邪门啊,寺内难道就没人能够真正持有它么?” “其实是有的。” 戒闻有些尴尬:“但凡修成我寺“大日如来法咒”的,就可运使自如,不受丝毫影响。” 展昭:“……” 那不就是没有嘛? 大相国寺的镇派宝典,正是“大日如来法咒”。 而这门心法榜排名第二的绝世神功,之所以排在第二,屈居于“老君观”的“武道德经”之下,正是因为“大日如来法咒”很长时间没人练成了,而“武道德经”却有人修成。 于是乎,两者的次序就调了个个。 “别的不说,以这柄佛兵的特质,白晓风再是天下第一神偷,又怎么偷宝呢?” 现在戒闻的回答,证明了杀生戒的无主,展昭不禁思考起了盗宝的问题,脚下则跟着戒闻往外面走。 这一趟是有收获的。 他整个人处于一种奇特的精神状态中。 佛法又有进境。 但偶尔一次可以,真要以这柄佛兵修炼,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一个最直观的代价,就是性情变化。 恐怕真要成和尚了。 吃斋念佛,六根清净。 所以他已经决定。 除非能够降服这柄佛兵,使之再也影响不到自己分毫,否则绝不再靠近此物。 让背负罪业,心中有愧的负业僧,去经受这种考验吧。 戒闻带着展昭来禁地,近距离地接触了一下杀生戒,终于转回主题:“师弟想好了么?” 展昭下意识地道:“想好什么?” 戒闻道:“起一个临时法号,以师弟的佛法造诣,只要披上袈裟,报出法号,入庞府绝对无碍。” 展昭道:“那我该起怎样的法号呢?” 戒闻精神一振,报出那个酝酿许久的惊世法号:“师弟为戒字辈僧人,正好有一个法号至今未有人取,你觉得“戒色”如何?” 展昭脚下停住,定定地看着他。 戒闻正经解释:“这“色”之一字,非指美色,实乃世间一切形相,山河大地、殿堂楼阁,乃至这具皮囊,无不是色。“ “戒色,亦非避世绝尘,实为看破诸法皆空,持此名号者,实是参透色空不二的妙谛。” “师弟你暂代六扇门神捕之位,说放下就放下了,那便是修行。” “如今亦是修行,何不破除偏见,尝试一番呢?” 展昭沉默良久,问道:“不是真正使用的法号吧?” 戒闻赶忙道:“不是不是。” 展昭道:“随时可以不用吧?” 戒闻连连点头:“随时可以,随时可以。” “修行么?” 展昭终于道:“那好吧。” …… 半夜三更。 展昭睡着睡着,突然起身,在额头上重重拍了一巴掌:“杀生戒误我!怎么就答应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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