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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朱由检,请大明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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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大明皇帝勤政的……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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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八日,例行朝会前一天。 朱由检用过早饭,活动了下筋骨,跃跃欲试地坐到御案之前。 御案上堆着小山一样的题本,正等着他的临幸。 登基数日,百官题本皆是由司礼监整理后,再择要事汇总给他。 但毕竟是第一次做皇帝嘛,他还是想感受一下勤政的皇帝是个什么体验。 另外直接接触第一手信息,也好对这个破落帝国有一些更全面的认识。 毕竟实践出真知,后人诚不我欺。 他随手翻开第一本:《湖广巡抚题请烈妇庞氏旌表疏》 事情并不复杂,但这文官文绉绉的,把一件小事写得又臭又长。 大概内容是说湖广黄陂“熊于宣”这个恶霸,想强占袁三才之妻庞氏。 庞氏宁死不从,先亲手杀死自己两个年幼的女儿,随后自尽。 是故当地地方官申请给他授予“烈妇”称号。 牛逼! 离谱! 狗X的! 朱由检送上三个感叹号,一开始的好心情瞬间无影无踪。 他扭头问侍立一旁的高时明:“这熊于宣,如何处置了?” 高时明躬身答道:“回皇爷,刑部原依律判了戍边。先帝觉得不足以赎其罪,特旨处斩,已然行刑了。” 朱由检心头的火气这才顺了些,提起朱笔,在奏疏上批下“照办”二字。 接着又翻了十几本,大多是出派请示、官员调动之类的琐事,看得他太阳穴直跳。 他站起来活动下筋骨,伸了伸懒腰,又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身旁的高时明。 对方依旧如木雕泥塑般站着,脸上无悲无喜。 难怪司礼监能与外朝分庭抗礼,这根本就是被逼出来的啊。 如果说厂卫是皇帝的手脚耳目,那司礼监便是外置大脑。 毕竟不是谁都如朱元璋一样,能够日批两百题本,常年不辍的。 不愿意放权给文臣,那就只能放权给内臣了。 只是这外置大脑再好用,也不可能完全忠诚。 就算忠诚,也会慢慢产生自己的私欲。 而这些私欲必定会找到自己最舒适的寻租空间,然后慢慢侵蚀扩大。 国朝之事,从来如此,向来如此。 他叹了口气,将这不合时宜的念头暂且压下,继续埋首于题本之中。 就算要改动,那也是以后的事了,先把眼前对付过去再说吧。 明天这题本还是得让司礼监帮忙过一下,不然天天如此,真是什么事也不用干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已经两眼无神,头脑发昏之时,一份题本的名字让他瞬间惊醒。 《登莱巡抚孙国桢题东江毛文龙请功并颂厂臣》。 哟,毛文龙! 已经数个世纪没看过你的名字了,朕实在好生想念。 他精神一振,连忙打开。 题本中是关于丁卯之役中毛文龙大捷的请功战报。 所谓丁卯之役,今年春夏时,后金女真入侵朝鲜之事也。 朱由检一路翻看,心中思绪起伏。 没想到自己登基后,收到的第一份关于女真的消息,竟来自东江,而非宁锦。 这可是丁卯之役啊! 然而现下的大明除了他以外,再无一人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甚至还以为东江又有了一场大捷。 但这场发生在朝鲜的战争,却深刻影响并推动了整个天下的大势。 要知道后金女真之强横,和传统草原部落的强横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们本质已经脱离了游牧的概念,而是游牧+农耕的复合体。 以辽东汉儿为奴,耕地冶铁。 从而获得农耕文明天然的生产力优势,使得粮草、军备都能与大明抗衡,甚至在局部略有胜出。 以女真、蒙古、少数包衣为军,专职征战。 在军备和骑兵优势的加持下,又附带了高强度训练带来的战斗力。 在这两者的基础上,叠加先军体制更高的效率和连战连胜的气势,这才造就了如今女真的威势。 而丁卯之役中,女真逼迫朝鲜签下了城下之盟。 正好缓解了他们当前的两个致命弱点——粮草和东江。 从此,东江镇的外部环境急剧恶化,而女真则从朝鲜获得了稳定的粮草,并得以腾出手来,放心大胆地西征蒙古诸部。 从这里开始才有崇祯二年的“己巳之变”。 女真从蓟镇长城三路破口,胡骑直入京畿,生民遍地哀嚎。 然后袁崇焕凌迟、东林尽斥,厂卫再起,复社于江南成立,直到崇祯十七年煤山自缢。 而这一切——其实正是起源于这场丁卯之役。 高时明疑惑地抬起头,看向呆坐的朱由检,不明白这份奏折为什么看了这么久。 他抬眼一瞧,将孙国桢这个名字牢牢记在心中。 朱由检继续往后翻阅,历史的沉重感很快被啼笑皆非取代。 因为这位登莱巡抚孙大人,题本的后半截全是对魏忠贤的吹嘘遛马。 什么我们团结在厂臣的旗帜下,尽心竭力。 什么厂臣高居庙堂,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云云。 这就是天启年间经典的政治生态了。 你做任何事情,如果不把首功归于九千岁魏忠贤,那便是大大的不识时务。 但反过来,只要带上魏忠贤,小过变无过,小功变大功。 如果再能为魏忠贤修几座生祠,叩拜如同义子,那更是扶摇直上九万里,今朝谁敢不识君了。 朱由检越看越乐,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他转头看向高时明:“这位孙国桢,是何许人也?” 他倒不是想降罪,只是单纯觉得这位孙大人有些可怜又可笑。 魏忠贤的尸体都凉了几天了,他这个时候上题本,换做别的皇帝,那简直是找死啊。 高时明不知道朱由检在笑什么,只能谨慎回道。 “回禀陛下,孙国桢是万历四十一年进士。” “天启四年时,亲率舰船数十,驰援澎湖之战,力克红夷,使澎湖重归大明疆域。” “此后廷议推选登莱巡抚,此人便以此海战经历中选。” 朱由检脸上的笑容不由得一收。 这世间人事,果真不是黑白分明。 没想到这登莱巡抚,媚事阉党之人,竟然也曾是南洋之上抗击外寇的勇士! 南洋、红夷、郑芝龙…… 这些事情放在承平年间又哪里不是大事呢? 只是在这神州陆沉的王朝末年才显得那么不引人注目罢了。 他沉吟片刻,提起朱笔,在题本上缓缓写道:“上报之功,朕已尽知。厂臣旧事,勿复再提。愿卿……” 停顿一下,又认真地写下一句半通不通的打油诗 ——再继南洋英雄气,更复辽东旧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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