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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时代1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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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一棒子打翻半岛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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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想写个?” 回去的路上许成军对着大哥开口,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什么题材?” “写你和黄思源们的故事。” “我们的故事?” 许建军怔住了。 “那我可是要很期待了,成军。” “还得要哥你的帮助。” —— 1979年军队管理和现在稍有不同,普通士兵当兵第3年有探亲假,假期15天。军队干部中,未婚干部两年一次20天,已婚干部一年一次30天。 许建军在当时突击作战的时候已经是副连级排长了,属于干部行列,可以在家休整20天。同时因为承担了携转二班长黄思源的遗物的任务,多特批了五天假期。 至于遗体,没有遗体。 因此,排除路上耽搁的时间,许建军总共能在家待20来天。 时间,一晃过去了一周。 许成军和大哥许建军住一个屋子,每天晚上依然能听到许建军每天晚上被噩梦惊醒,有时候还会大吼大叫。每次看到因为自己的状态不好惊醒了弟弟,都会非常歉意,好几个晚上,许成军睁眼的时候,都发现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大哥就一个人蹲在小院的门口抽烟。 很多时候都在泪流满面,看到弟弟的时候又会慌忙的擦去泪水,然后说一句:“让成军见笑了”。 许成军会笑么? 肯定不会。 他从没想过这样经历血与火的钢铁战士竟会是他大哥。 虽然战士其实可能并不“钢铁”,他们也会流泪。 许成军知道他大哥可能缓了PTSD。 PTSD即战后创伤后应激障碍,是指个体经历战争、军事冲突等极端创伤事件后,出现的长期心理、生理及行为异常反应,核心症状包括侵入性创伤回忆、回避与创伤相关的场景或记忆、负性认知与情绪改变、警觉性增高等。 其治疗需结合心理干预、药物治疗及社会支持。 但这年头找个心理医生或者找到PTSD的治疗药物的难度不见得比盖一座100米的大楼要小。 所以,最好的方法也就是通过家庭的抚慰帮助患者识别和修正因创伤产生的负性认知。 好在全家都在这么做。 清晨的阳光刚爬过东风县中学家属院的墙头,许家的灶台就飘起了白烟。 陆秀兰系着蓝布围裙在锅台边忙乎,铁铲敲得铁锅“叮当”响:“建军快尝尝这糖糕!你弟从上海带的糯米粉,特意让供销社给磨的细面!” 许建军刚咬开糖糕,金黄的糖浆就顺着嘴角淌下来,惹得许晓梅拍着巴掌笑:“哥变成小花猫啦!爸快看,哥的胡子上都挂糖啦!” 许志国放下旱烟锅,故意板起脸递过手帕:“军人形象呢?当心你弟把这场景写进,让全国人民都知道副连长许建军吃糖糕蹭胡子。” “是啊哥!回头都给你写进去!” 这几天他一直缠着许建军让许建军讲讲他们在战争中的故事,却越听越是心惊。 很多他以历史视角、宏观视角看的战役、战事,具象化到个人身上,往往是一个甚至无数个家庭的悲剧。 战士们很英勇,但是战争真的很残酷。 时代的一粒沙,落在每个身上就是一座山。 黄思源的故事并非个例. 当他问起许建军当时被通知要上战场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许建军的回答比他想的要简单的多,也诚恳的多。 “当时上级通知要上战场了,然后就是发枪发子弹写遗书。之前,部队已经集体放了很多猴子屠杀我国边民的录影,还有毛子欺负我黑龙江渔民的纪录片。因此,大家一点紧张和害怕的心思都没有,就寻思怎么当面和猴子们碰一碰。连队指导员作完精神上的动员,最后发布物质上的奖励办法,表现突出的入d提干,突破XX封锁线记一次二等功” 他摩挲着军装上的铜纽扣,声音轻了些,“我是排长,得逼着自己冷静。可底下的兵不一样,一个个眼睛红得像燃着的柴火,脑子里哪有怕?全想着怎么跟猴子们真刀真枪碰一碰。” 说完还补了一句:“他们确实是都是好样的。” 这几天他一直在写这个故事,偶尔拿给建军看,他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时而泪目,最后说:你再多写一些字我再看看。 许成军也不知道大哥是不满意,还是想多看看他们的样子。 一周时间,每天写四个小时,其他时间陪家人,改改停停,现在已经4万字的规模。 一部非线性叙事的长篇,钢枪与红绸的故事。 “那不行啊,二哥!你得多写大哥英勇杀敌的场面!”许晓梅笑着。 “行行行,我把你大哥写成“齐天大圣孙悟空“下凡,一棒子打翻中南半岛咋样?” “那感情好!那能不能把我写成七仙女啊!” “写你个大鬼头!”老妈一巴掌拍在晓梅头上。 “挨个玩笑嘛,妈!” “不过,二哥你可得努力!以后我大哥是连长,二哥是作家,说出去多威风!在这条街上我晓梅姐多有面!” “姐你个大鬼头!”又是一巴掌! “哎呀!你把人家都打傻了,我们老师还说不能打小闺女头!” “我不就是你老师,我咋不知道?”许志国插话。 许晓梅:“.” 什么人啊,都是! 许成军正帮着摆碗筷,见气氛正好,全家都在:“爸、妈、大哥、晓梅,跟你们说个正经事。我在复旦“师兄“章培横章教授说,学校图书馆最近缺人整理图书,活儿清闲,每天登记借书还书就行,大部分时间能自己看书学习。” 他看向眼睛发亮的妹妹,“你不是总念叨想学服装设计?再读读书,考个大学。那儿有好多国外时装杂志,还有美术系的学生能请教,正好圆你的梦。” 这事朱老和章教授都问过许成军,等许成军走的时候,章大师兄把这个事跟许成军说的轻描淡写,只是提了句正式的现在门槛高,以后可能会有机会,但是现在只能是临时工身份。 不过师门确实已经很给力了,1979年正是返乡的高峰期,无数城里知青都强破头往复旦钻,哪怕是个临时工,也得花章培横不少的人情关系。 许晓梅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辫子上的红绸带都跟着颤:“啊?啥?” 孩子傻了。 “能给你安排到复旦图书馆或者中文系档案室当临时工,看你想法。”许成军又重复了一遍。 没说中文系档案室,是他觉得图书馆临时工更好一些,这里面出人才。 “真的能天天泡在书里?可……可我走了谁给妈捶背?谁帮爸去供销社换烟丝?” 她戳着碗里的鸡蛋,声音越来越低,“妈冬天咳嗽没人熬红糖姜茶,爸在家干活都没人搭话……” 全家人都懂这妮子,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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