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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时代1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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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组会和再登《学报》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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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跋文?” 章培横摩挲着纸页,心里犯嘀咕。 这年头学界研究宋代文学,要么盯着词坛四大家的豪放婉约,要么抠着古文运动的脉络,题跋这“边角料”文体,多是用来补正史事的,谁会把它当“文学文体”来研究? 他耐着性子往下读,开篇第一句就让他坐直了身子:“题跋非附,而是宋代文人最自由的心灵载体——无古文“载道”之缚,无词“言情”之范,是真我之直接呈现。” 钢笔尖无意识地在页边划了道线。 他想起去年给研究生上“宋代文体研究”课时,自己还说“题跋为史料之辅,文学价值有限”,此刻竟被一个研一学生的观点撞得心头一震。 不过是许成军,倒也是能理解。 毕竟一篇古代文学现代转化惊的几位教授都动了收徒心思的许成军! 再往下读,更让他惊讶的还在后头。 许成军不仅分析了苏轼题跋的“口语化灵动”与黄庭坚的“书卷气凝练”,还挖出了《东坡志林》里几则未被注意的题跋。 比如苏轼被贬黄州时为友人《秋江渔父图》题的“渔父笑,轻鸥举,漠漠一江风雨”,竟被他和苏轼《定风波》的“一蓑烟雨任平生”勾连起来,说这是“困境中豁达心境的双重写照”。 最让章培横心跳加速的,是文献引用。 许成军提到“日本静嘉堂文库藏《东坡志林》宋刻孤本”里的异文,还标注了“民国间傅增湘手校稿本可证”。 这些文献,复旦图书馆的善本室都没有,他也是去年去京城图书馆查资料时偶然见过傅增湘的校稿,许成军怎么会知道? 更别提文中还引用了几则《全宋文》未收的黄庭坚佚跋,说是从“浙江义乌黄氏家谱”中钩沉的,这更是连他都没听过的新鲜材料! “啪”的一声,章培横手里的钢笔落在桌上。 他顾不上捡,这小子写点东西要吓死人是吧。 许成军竟还从“物质文化”视角切入。 说黄庭坚题跋中反复提到的“墨”“砚”,不是简单的器物描写,而是文人以艺抗命的精神象征,还对比了《山谷题跋》与《宣和画谱》里的记载,论证得严丝合缝。 “研一学生的水平?” 章培横喃喃自语,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就你是许成军也不不行吧?” 他做宋代文学研究二十多年,自认为对题跋文献也算熟稔,可许成军这篇论文,不仅视角是全新的,连文献都挖得比老学者还深,甚至隐隐有了“文体重新定位”的学术高度。 他再也坐不住,抓起论文就往隔壁王水照的办公室跑。 也不管许成军在不在这。 把许成军看的一愣一愣的,要不我走? 章培横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许成军:“没事你先回去,我待会找你。” 王水照正对着《苏轼诗集》校勘异文,见章培横闯进来,还以为是急事,抬头就问:“怎么了老章?” “你快看这个!” 章培横把论文往桌上一拍,声音都有些发紧,“许成军的宋代文学论文,写题跋的,你看看他这文献、这视角!” 又是许成军? 这小子最近可是够忙的,又是宋代文学、又是文学社。 得催催许成军早点做学术谱系研究啊。 回头这小子忙起来,再把这事忘了! 王水照放下放大镜,拿起论文细细读。 起初还端着教授的沉稳,读到一半,脑子都大了。 “他竟用了静嘉堂的孤本?还有黄氏家谱里的佚跋?” 王水照指着文中的引文,转头看向章培横,“这材料,咱们复旦都没藏,他从哪找的?” “我也纳闷!” 章培横坐到桌边,手指点着“生命意识”那部分。 “你看他分析苏轼题跋里的“自嘲”,说那是“外圆内方的生命智慧”,这解读比现在学界的“豪放词研究”深多了!还有黄庭坚的“以艺抗命”,把题跋和文人心态勾连,这思路太新了!” 两人对着论文讨论了半个多小时,连下班铃响了都没听见。 王水照最后合上论文,感慨道:“这篇论文,填补了宋代题跋文学研究的空白啊!别说研一,就是资深学者,也未必能写出这深度。老章,你这师弟,是块做古典文学的好料子!” 他说话不无调侃,你学生可变师弟了啊~ 章培横纯当没听见,猛地站起来:“不行,我得找许成军问问!还有,这篇论文得在系里开个研讨会,让大家都看看——宋代文学研究,还能这么做!” 他攥着论文往淞庄宿舍跑,路上碰到中文系的老教授陈武发,也没顾上寒暄,只喊了句“陈兄,回头给你看篇好论文”,就匆匆跑远了。 “诶” 看着章培横急匆匆的模样,陈武发一头雾水。 啥论文啊? 苏连城的先秦文学研究?王水照的元代文学研究? 还是北大那帮玩意的现当代文学研究? 这老章! 淞庄201宿舍里。 许成军刚回宿舍没多久,正跟室友们讨论明天招新流程,就听见敲门声。 开门一看,章培横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他的论文,额角还带着点汗,显然是跑过来的。 “成军!” 章培横把论文一撂,语气又急又激动,“你这论文是怎么写的?静嘉堂的孤本、黄氏家谱的佚跋,你从哪看到的?还有你这“生命意识”的视角,是谁给你提的思路?” 这一幕看的201的牲口们眼睛都直了。 这章教授上课多严他们是知道的,合着到你许成军这不是这模样? 许成军早有准备,笑着递了杯热水:“章师兄,我之前在合肥图书馆查资料,偶然看到过傅增湘的校稿复印件;黄氏家谱是我老家亲戚帮忙找的,说里面有黄庭坚的佚文;视角是我读苏轼、黄庭坚的题跋时,总觉得他们写得特别“真”,就试着从心境入手分析的。” 这话半真半假。 也只能这么说。 章培横听得连连点头,又拿起论文翻了两页,突然说:“不行,这篇论文不能就这么放着。明天我就跟系里说,开个宋代文学专题研讨会,让王水照、苏连诚他们都来聊聊!” 许成军“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你也跑不了,明天一起来。” “我还招新呢!” “招什么新!?” 章培横扫了一圈:“林一民,你明天替许成军主持一下!” 林一民一脸懵逼,这就篡位了? “诶,好的,章教授!” 篡位好啊! 林社长,你别说还挺好听! 章培横顿了顿,眼神更郑重了些:“还有,你赶紧把论文抄一份,明天去找先生。先生一辈子研究唐宋文学,他最懂这个!你这篇论文,得请先生定夺,说不定还能推荐到《复旦学报》头条发表!” 嘿! 篇篇头条是吧! 许成军心里一暖。 章培横这是把他的论文当成了真正的学术成果,还想着推他一把。 他点点头:“好,我今晚就抄,明天一早就去朱先生家。” 章培横又叮嘱了几句“抄的时候注意文献标点”“跟先生说清楚你的思路”,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临走前还回头说:“研讨会就明天,你准备准备发言!到时候我也安排其他系里研究生一起过去。” 许成军看着章培横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论文。 纸页上还留着章培横划过的痕迹,密密麻麻的,满是认可。 他对着林一民几个摊了摊手:“哥几个辛苦点吧,我也是没招了。” 程永欣一头黑线:“你丫的这么当甩手掌柜是吧!” 林一民:“干不了一点嗷!很多都是听说你是社长来的,而且还有高年级学生在,我不行的!” 许成军:“不行也得行!章教授钦点的~” “靠!” “话说,你现在越来越离谱了,20岁,写投《收获》还不止一篇,写学术论文也特么《复旦学报》头版当家是吧!” “没办法啊!哥们就这实力~” 周海波白眼一翻:“兄弟们,打死装货!” 一时间,响应者甚众,许成军赶忙举手投降:“兄弟们,今天许爷请客,大宴201!” 牲口们嘴脸瞬间一变。 “吃饭?请客?” “对,明天招新你们能干么?” “能啊,太能了!许社长日理万机,合该如此!” “附议!” “附议!” 第二天一早,许成军揣着抄好的论文,往朱东润家走去。 梧桐叶落在肩上,带着秋的凉. 这篇论文,不仅会让章培横惊讶,更会让朱东润看到,这个跳级上来的学生,没辜负他的期望。 嘿,走着~ 朱东润家的堂屋总飘着淡淡的檀香,与旧书墨香缠在一起,透着股岁月沉淀的静气。 许成军揣着抄好的论文进门时,老人正坐在藤椅上翻《唐宋八大家文钞》,老花镜滑在鼻尖,手里还夹着支没蘸墨的狼毫笔。 显然是看书入了神,连来人都没立刻察觉。 “先生。” 许成军轻手轻脚走过去,把论文放在藤椅旁的小几上,声音放得极轻。 朱冬润这才抬起头,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指了指对面的木凳:“坐。带论文来了?” “最近你小子可是很久没来了啊!” 这作业是他布置的。 估摸着许成军就为了这事来的。 他没急着拿,先给许成军倒了杯温茶,粗瓷杯沿还留着细小的磕碰痕迹,是老人用了多年的旧物。 许成军坐下,尴尬的挠了挠头。 这一阵千头万绪,开学先是两篇的事,再是学术研究,宋代文学是他前世方向,但是说实话,做的不够深,许多东西他依然得学习,古典文论转化也必须要做,另一篇论文已经在构思。 再加上什么文学社、参加组会、上课、陪伴苏大美女这些事。 千头万绪! 千头万绪! 老人慢悠悠拿起论文,摩挲过题目,目光落在“苏轼、黄庭坚题跋”几个字上时,轻轻“哦”了一声:“选了题跋,倒是个冷门路子。” 话虽这么说,他翻页的动作却极认真,逐字逐句地读,遇到文献引用处,还会停下来,手指点着纸页,嘴里轻轻念出引文来源—— “《东坡志林》静嘉堂本……傅增湘校稿……” 念到黄氏家谱里的佚跋时,他忽然抬头,眼里闪过点亮光:“这佚跋,你是怎么找到的?我早年编《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时,都没见过。” “是老家安徽的亲戚帮忙找的,说黄家后人还藏着旧谱,我托他们抄了几则关键的。” 许成军如实回答。 朱冬润点点头,没再追问,继续往下读。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银白的发梢上,也落在论文的字里行间,老人的手指偶尔会在“生命意识”“以艺抗命”这些词旁停顿,却始终没说话,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在安静的堂屋里格外清晰。 许成军坐在对面,心里多少有点紧张。 朱东润是唐宋文学研究的泰斗,眼光最毒。 可等老人翻到最后一页,合起论文时,脸上却没什么严厉的神色,只拿起狼毫笔,在砚台里轻轻蘸了蘸墨。 “你这篇论文,有两个好处。” 朱冬润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一是视角新。把题跋从“史料”抬到“文学文体”,说它是文人“真我之呈现”,这是前人没说透的——我早年读东坡题跋,也觉得他写得自在,却没像你这样,把“自在”和“生命心境”勾连起来,这个角度,好。” 他顿了顿,笔尖在纸上轻轻点了点:“二是文献实。静嘉堂的孤本、傅增湘的校稿,还有黄氏家谱的佚跋,这些材料不好找,你能挖出来,说明下了真功夫。研一新生能做到这点,不容易。” 先生确实高屋建瓴,带着大师风采。 风雅至极。 许成军赶紧欠了欠身:“都是先生和章师兄平时教得好,我只是顺着思路多查了些资料。” “别总说别人,你自己的灵气也重要。” 朱冬润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成温和的纹路,“不过也有个小不足。黄庭坚《题李太白诗后》那则跋,你引的是《山谷外集》本,其实《豫章黄先生文集》宋刻本里有个异文,“诗之妙处”作“诗之神处”,你可以再核对下,“神”字比“妙”字,更合他“以禅喻诗”的主张。” 这话点到即止,没有半句苛责,反而像长辈提点晚辈,透着股润物细无声的温和。 许成军赶紧记在心里:“谢谢先生,我回去就找《豫章黄先生文集》核对。” “不用急。” 朱冬润放下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宋代文学研究,本就是细活。你能关注题跋这种“小文体”,说明你没跟着大流走。现在学界都盯着词和古文,可文学的天地,从来不止这两处。往后继续往下挖,说不定还能挖出更多东西。” 他看着许成军,眼神里满是期许:“下午的研讨会,你不用怯场。把你的思路说清楚就行,有老教授提问,也别怕,学术就是在讨论里越辩越明的。我也去听听,看看我这关门弟子,到底有多大本事。” “对了,叫着商君,这小子最近就知道读书,也没见有什么产出。” 陈商君:? 许成军心里一暖,起身鞠躬:“谢先生鼓励,我一定好好准备。” 离开朱冬润家时,阳光正好,梧桐叶落在肩头,许成军摸着怀里的论文,只觉得那几页纸都变得沉甸甸的。 那不是压力,是长者的期许,是学术路上最珍贵的底气。 他拜了个好老师。 下午的宋代文学专题研讨会,设在中文系的小会议室。 不大的房间里,摆了一圈木椅,桌上摊着论文复印件和几本常用的宋人文集,墙角的暖水瓶冒着细细的热气,透着股朴素的学术氛围。 章培横主持会议,见朱冬润进来,赶紧起身让座,把主位让给老人。 王水照坐在旁边,手里拿着许成军的论文,已经用红笔圈了几处重点。 苏连诚有课来不了,许成军也是松了口气。 朱东润组里的五个研究生,还有中文系另外两个研究宋代文学的青年教师,都坐在下面,眼神里满是好奇。 早上章培横已经在系里夸了许成军的论文,大家都想看看这篇“惊艳之作”到底有多好。 许成军坐在靠后的位置,刚坐下,旁边的研究生黄付然就凑过来,小声问:“成军,你那黄氏家谱的佚跋,真能找到原谱吗?我研究黄庭坚这么久,都没听过。” “能找到,回头我把地址抄给你。” 许成军笑着点头。 陈商君也趁机凑过来:“我这开学文献研究还没头绪,你小子倒好,直接整出一篇论文是吧!?” 他比许成军大几岁,一向以师兄自居,开学以来对许成军多有照顾。 可你小子是不是太过分了! 开学一月就弄出一篇论文,然后全组开会是吧? “师兄这实力,马上的事~” “你小子,这张嘴!” “真心实意!” 陈商君狐疑的看了看他。 你真心个鬼! 会议开始,章培横先开门见山:“今天请大家来,是想聊聊许成军的《宋代文人题跋文的文学意涵与生命意识研究》。这篇论文我和王兄都看了,觉得很有价值,先请成军给大家讲讲你的思路。” 许成军站起身,走到会议室中间,没拿稿子,凭着记忆梳理:“我最初注意到题跋,是读苏轼《题西林壁》跋时,觉得“不识庐山真面目”不只是哲理,更是他被贬后的心境……” 他从“文体定位”讲到“文献挖掘”,再到“生命意识的体现”,条理清晰,偶尔还会引用几句宋人的题跋原文,佐证自己的观点。 台下的研究生们听得认真,有人飞快地记笔记,有人时不时点头。 他们本来对许成军这人还是有几分疑虑,跳过大学直接读研。 学术能有几分水平? 碍于同组面子不好说什么罢了。 但是,今天这场面确实是不一般。 天才吧,可能? 反正他们写不出来,现在还停留在文献阅读的第一步。 即使有写论文的,也是一些学生试水之作。 开创新方向? 标新立异? 挖掘深意? 拜托,那陈商君头都大了! 你指我们? 等许成军讲完,青年教师李源泉先提问:“许成军,你说题跋是“自由的心灵载体”,可有些题跋是为官员、友人题的,难免有应酬成分,这部分怎么解释?” “李老师这个问题提得好。” 许成军早有准备,“我觉得应酬题跋里,也藏着“真我”。比如黄庭坚为友人的《墨竹图》题跋,表面是夸画好,其实最后一句“胸中有丘壑,笔下自清风”,是在暗赞友人不媚俗的品格,这也是他自己的追求。” 王水照这时插了话:“这个解释很到位。宋代文人的应酬文字,往往“绵里藏针”,表面是客套,内里藏着自己的价值观。成军能看到这层,说明对宋代文人的心态把握得很准。” 他顿了顿,又看向众人,“还有他挖的文献,静嘉堂的孤本我去年在BJ见过,傅增湘的校稿更是少见,能把这些材料用上,说明他不仅会思考,还会找“硬证据”。这是做古典文学研究最难得的。” 台下的研究生若有所思。 虽然是研究生,但是这个年代的研究生学术研究能力和方法确实掌握的还不算深。 章培横接着说:“我觉得这篇论文最大的意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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