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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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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不过随口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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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 他先向裴之砚行礼,“刘全的事,老奴已经知晓了。” “坐。” 裴之砚指了指下首的椅子,待他略显局促地坐下后,方开口,“说说刘全这个人。何时入府的?平日为人如何?他经手的,你仔细想。” “刘全是今年初入府的,夫人有孕,喜欢花草,府中又没有特别会的,就让牙人找了他。” 陈平时道,“刘全进府时,夫人看过。” 言外之意便是,为人应当是没问题的,但这也不能打包票。 裴之砚颔首,让陈平时先退下。 如此说来,刘全本身没什么问题。 那皇城司用意何在? 当初在抓获妖道一事上,他们算是合作过,彼时还算愉快。 只如今,他也摸不准杨王的意思。 承德再次进来的,这次带来了更确切的消息。 “家主,问清楚了。 “刘全被带走后,皇城司的人确实只问了他在范府那位表亲的情况。问话倒不算严苛,但问完后并未放人,只说事涉机要,暂留协查。” “暂留协查……” 裴之砚冷笑一声,指尖敲在桌面上。 “更蹊跷的是,咱们的人在皇城司蹲守时发现,不止我们府上,今日陆续还有四五家的下人都被请了过去,且都是些无足轻重的门房、采买。 “这些人家,或多或少,都与范相苏相或是其他几位称病致仕的元祐老臣府上有关。” 裴之砚豁然抬眼。 如此,那就不是针对裴府一家。 这是撒开了一张大网,专捕那些与旧党核心人物有最微弱关联的边缘人。 目的何在? 他立刻想到章惇今日在枢密院那深沉的一瞥,以及钱询那看似关切实则催促的提醒。 这会不会是章惇一系,在御史台收集旧党勾连边将文证的同时,配合皇城司,开始编织人证? “去查查,今日被带走的人家里,有没有哪家与边镇将领有牵连的,哪怕只是些风闻旧事。” 裴之砚沉声吩咐,“尤其是与鄜延路、泾原路那边有关的。” 承德领命,正要退出,裴之砚又叫住他:“还有,设法递个话进去给刘全,让他据实回答,不必惊慌,更不必多言。府里会想办法。” 他不能直接去要人,那等于承认心虚,也可能让刘全的处境更糟。 只能先稳住,再图后策。 承德走后,书房里重新陷入寂静。 窗外的石榴树影在夜风中摇晃,如同鬼魅。 裴之砚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李格非那边的奏疏还未递上,章惇这边的动作已步步紧逼。 皇城司直接插手,将事情从暗处的文书较量,推到了半公开的拘讯问话。 这意味着对方也不耐烦等待,或是觉得时机成熟。 他必须尽快面圣。 但面圣该如何说? 直陈张纶治罪,并陈明对章惇借机扩大打击面的担忧? 那无异于与当朝宰相当面锣对面鼓地冲突。 可若不说,等皇城司“问”出些什么,或是御史台拿着所谓的人证发难,他便彻底被动。 “砚郎。” 轻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陆逢时挺着肚子由春祺扶着走了进来。 “你怎么起来了?” 裴之砚连忙起身,扶她在窗边榻上坐下。 陆逢时挥了挥手,春祺便退下了。 “心里不踏实,睡不着。” 陆逢时握住他的手,“刘全的事,我听说了。” 裴之砚并未让陈管家刻意隐瞒,她是裴府的当家主母,定是会知道的。 裴之砚简略说了情况和他的猜测。 陆逢时听完,沉吟片刻:“当初追查妖道,我与赵提举虽算不上深交,但大大小小合作追捕也有十数次。他都算是秉公办事,直接听命于官家,我觉得,章惇未必能完全驱使。此事,或许有官家的默许,至少是……观察。” 这一点,裴之砚自然也想到了。 所以也只是让承德侧面去打听,并没有立刻做出捞人的举动。 “如今,就看是李大人的奏疏快,还是章相的动作快了。” 李格非的奏疏,是在六月下旬一个闷热得令人窒息的午后,递进通进司的。 彼时,裴之砚正在枢密院与几位同僚核对新拟的边镇轮戍条陈。 窗外的知了声嘶力竭,屋内冰鉴散发的凉意几乎被燥热吞噬。 钱询拿着一份文书进来寻他签字,额角挂着细密的汗珠,眼神比往日更活络些,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听说陕西路那边,李转运使有本上奏,直陈边务积弊,言辞颇厉。” 裴之砚执笔的手稳如磐石,在文书末尾落下自己的名字,才抬眼:“哦? “李大人向来务实,既上本章,定是查实了要紧事。” 钱询干笑两声:“是啊,是啊。 “只是这当口,章相昨日还问起鄜延路那边的军纪核查进展。都承旨手中,可还有未了的疑难?” “改了的,自然会了。” 裴之砚合上文书,看向钱询,“钱公似乎对陕西路的事格外上心?” 钱询面色一僵,忙道:“哪里,不过是随口一提,随口一提。” 而后讪讪退开了。 裴之砚看着他的背影,心知李格非的奏疏定然已激起波澜。 只是不知,会以何种形式,涌到他的面前。 奏疏的内容,以惊人的速度在小范围内流传开来。 李格非并未直接弹劾张纶,而是以陕西路转运使的身份,痛陈今年边镇冒功、虚报、靡费军资的情况,言辞恳切,数据详实。 奏疏中虽未点具体将领姓名,但所列时间、地点、耗费钱粮数目,明眼人一看便知指向何人。 更微妙的是,奏疏中特别强调:“边功之实,关乎国体,亦系戍卒心血。若使贪冒者得逞,实心任事者寒心,则边防精锐之气堕矣。此非新旧党争可蔽,实乃军国根本之患。” 这本奏疏,可谓是直接挑破了某些人试图包裹在整肃军务外的党争外衣。 奏疏递上的第三日,官家于垂拱殿召见了章惇、范纯仁以及几位相关大臣。 裴之砚官阶未至,但作为具体经办整军条陈的都承旨,亦被传唤至殿外候旨,以备垂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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