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亲卫队长,正是之前索要好处那人。
他看着眼前这些面如死灰、进退维谷的世家家主,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讥笑。
“怎么?想回去烧书?”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扎进每个人的心里,“主公有令,谁家少了一卷书,便多死一个人。”
“谁家敢点一把火,就全家上下,无论男女老幼,都用人头来填!”
森然的话语,配上他身后那一片雪亮的刀林,彻底击溃了家主们最后一点反抗的意志。
他们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的狗,再也不敢有半分异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士兵们冲入各家府邸,冲入他们视为圣地的藏书楼,将那一卷卷、一册册耗尽了家族几代人心血的典籍,粗暴地扔上马车。
“我的《前朝注疏》啊!那可是孤本!”
“别碰那幅舆图!那是我高价从西域商人手里买来的!”
“轻点!轻点!那是我曾祖手抄的经义……”
哭喊声,哀嚎声,在邾城的大街小巷此起彼伏。
亲卫们对这些哭嚎置若罔闻,动作没有丝毫停滞。
他们不懂这些书卷的价值,只知道这是主公的命令。
任何阻拦,都将被无情地碾碎。
这一天,邾城的天空是灰暗的。
往日里高高在上的世家大族,如同被扒光了衣服,赤裸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他们的财富被搬空,他们的根基被掘断,他们的尊严被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绝望与悲恸,如同瘟疫,在城中每一个豪门大宅里蔓延。
而与城中这片愁云惨雾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郡守府内的一片歌舞升平。
丝竹悦耳,舞袖翩跹。
大厅之中,孙望高坐主位,身前摆着美酒佳肴。
十余名身姿曼妙的舞女,正随着乐声翩翩起舞,柔软的腰肢,勾魂的眼波,无一不在取悦着这位新主人。
大厅两侧,是王猛、钱亮光等一众将领,他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放声谈笑,庆祝着这场不流血的胜利。
唯有角落里,吴显平与何家父子坐立难安,他们虽然也位列其中,却与这欢庆的气氛格格不入。
而在孙望的脚边,跪着一个绝美的女子。
她身着一袭素白的衣裙,未施粉黛,却难掩其倾城之姿。
只是那张俏脸上,没有半分血色,一双明眸空洞无神,如同一个精致却没有灵魂的木偶。
正是吴胜之女,吴燕。
孙望的目光,并未停留在那些卖力舞动的舞女身上,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吴燕,仿佛在欣赏一件刚刚到手的战利品。
舞乐渐歇,孙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对着吴燕,招了招手。
吴燕的身体猛地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与屈辱。
她抬起头,看到了大厅中所有投向她的,充满着欲望、嫉妒与玩味的目光。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片刻后,她睁开眼,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如同走向刑场般,走到了孙望的面前。
孙望一把将她拉过,让她跌坐在自己的怀中。女子柔软温香的身体,让他嘴角的笑意更深。
“哈哈哈!恭喜主公,不仅得了恒州,更得了这恒州第一美人啊!”
钱亮光喝得满脸通红,高声恭贺道。
“主公威武!”
“美人配英雄!绝配!”
将士们的恭贺声此起彼伏,那些粗俗而直接的言语,像一根根针,扎在吴燕的心上。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供人观赏的玩物,心,一寸寸地沉入冰冷的深渊,彻底死去。
孙望抱着她,享受着众人的吹捧,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
他低头,在吴燕的耳边轻声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温热的气息,让吴燕浑身僵硬,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酒宴过半,孙望便没了兴致。
他一把将吴燕横抱起来,在众将领暧昧的哄笑声中,大步朝着后院走去。
在转身的瞬间,吴燕的目光,与角落里吴显平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吴显平眼中满是焦急与催促,他用口型无声地对她说了几个字。
“按计划行事!”
“杀了他,报仇!”
吴燕的心猛地一沉,随即被无边的悲凉淹没。
她被自己的亲叔叔,当成了一柄刺向敌人的毒刃。
后院,卧房。
孙望一脚踢开房门,大步走了进去。
吴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闭上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然而,预想中的粗暴并未降临。
她感觉自己被轻轻地放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她疑惑地睁开眼,却看到孙望并没有扑上来,而是转身走到了不远处的桌案旁,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夜风从窗外吹入,吹得烛火摇曳,也吹得吴燕的心一片冰凉。
这是什么意思?羞辱吗?
她躺在床上,看着那个坐在灯下的男人。他身形挺拔,侧脸的轮廓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冷硬。
他只是静静地喝着茶,仿佛她这个所谓的“恒州第一美人”,不过是房间里一件无足轻重的摆设。
吴燕的脑中一片混乱。
她想不通孙望的意图,各种猜测纷至沓来。
难道……他是在等自己主动?
还是说……
一个荒唐而大胆的念头,突然从她心底冒了出来。
外界传言孙望残暴好色,可从献城到现在,他除了言语轻薄,并未对自己有任何实质性的侵犯。
此刻更是将自己这个绝色美人扔在床上,自己却去喝茶。
除非……他根本就不行!
这个念头一生出,便如野草般疯狂滋长。
吴燕再看孙望时,眼神顿时变了。
而孙望,此刻确实没有心思理会床上的女人。
他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思绪万千。
想当初,他也是被逼无奈,才从军入伍,甚至为了站稳脚跟,被迫娶了自己并不喜欢的女人。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谁能想到,短短数年,当年那个在战场上与他为敌的恒州太守吴胜,已经身死魂消,而他最疼爱的女儿,此刻就躺在自己的床上,任由自己处置。
他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这一声叹息,落在吴燕的耳中,却成了另一重意思。
她看着孙望那略带怅然的眼神,心中那个猜测,越发笃定了。
他果然不行!
这个发现,让吴燕心中那被死亡和屈辱压抑的恐惧,瞬间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底气和一丝隐秘的快意。
原来这个主宰了自己家族命运,让整个恒州士族战栗的男人,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既然如此,那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
叔父的任务,或许……比想象中要容易完成。
吴燕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她从床榻上缓缓坐起,任由素白的衣裙滑落,露出香肩与精致的锁骨。
她赤着脚,一步一步,带着一种刻意营造出的妩媚与风情,朝着孙望走去。
“将军,”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试探与娇媚,“夜深了,让奴家……来伺候您更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