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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不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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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水浑好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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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前往汉中的前一天晚上,石守信将孟观、马隆、刘钦等人请到了军帐。 众人在商议明日带兵离开白水关的事情,虽然还留下了五百人,但若是钟会追究起来,石守信不死也要脱层皮。 “孟观,你带一百人,分五组。行军途中,专门负责寻找和救援掉队的士卒。 其他人,不许以任何理由擅自脱队,违令者斩。 所有士卒都不许穿军服,右臂绑黑布以作识别。” 石守信一边说一边将军令写在竹签上,递给孟观。当然了,竹签上的军令不会如他说得那般详细。 马隆和刘钦对视一眼,都是感觉石守信办事心思缜密,连这点细节都考虑到了。 夜间行军,偶尔会有走丢的士卒,甚至不是一个两个。如果大军停下来找人,那谁去找,去找人的那些人又走丢了该怎么办?行军速度怎么保证? 人有三急,总有去路边拉屎蹲坑的,完事后找不到大部队的情况很常见。 其实解决问题的答案就在军法里,只不过寻常时无人去背诵罢了。将领们多半是靠着经验,也未必没有只凭着一腔热血打仗的傻缺。 “得令,请石监军放心!” 孟观接过军令,点点头道。 随后,石守信又拿出拳头一般高的一节竹筒,不过奇特的是,上面还插着一炷香。 他随手用火折子将其点燃,香在竹筒里缓慢燃烧着,香头有一丝红色的亮光。 石守信拿着竹筒走到屋内火把照不到的暗处,看向三人询问道:“你们现在看得到我么?” 孟观三人大惊,张着嘴都说不出话来。 黑暗之中,横放的竹筒中那一点猩红的亮光无比醒目! 恐怕再退后十步也一样看得见! “这是何物?” 刘钦走上前去,一脸好奇询问道。 “当我们夜袭杨氏和袭氏的时候,如果点着火把,只怕相隔数里地,庄园内的城寨都能看到我们。 等我们准备夜袭,那些大户的家奴们早就严阵以待了。 若是不点,难以集中队伍,更不提下达军令。 但使用此物就不同了,每个士卒都挂一个在腰间点燃,每个人在夜里都看得到那红色的小光点,更远处的大户家奴却看不到。 可以用来找人,也可以用来下令。 等我们进攻的时候,庄园城寨内的那些人便完全来不及响应了!” 石守信耐心介绍道。 竹筒里的香还在燃烧着,香头微弱的红色亮光,看起来是那样的醒目。 “石监军,这个玩意妙啊!” 刘钦等人拍案叫绝! 不得不说,石守信这个办法是真的好。别看就这么一点小东西,好像根本不起眼,但在关键时刻能发挥的作用,一点都不能小看。 不愧是少府走出来的官员,对器物的研究很有心得! “急行军不要停,每天走到子时停下,烧水,用热水泡脚后,睡两个时辰再赶路。 我们到阳安关以后,找守将许仪讨要运粮车。 然后分兵,每支队伍一千人,分别去杨氏和袭氏的庄园劫掠,将货物放在运粮车上,空车继续前往褒城(褒斜道入口粮仓)运粮。 刘钦你带兵劫掠杨氏,听闻这一家不以武力见长,你们能不动粗就尽量不要动粗,把枪头取下,只伤不杀。 我与马隆带兵去劫掠袭氏,听闻这家人豢养了数千仆僮,平日里就横行霸道不把蜀国官府放在眼里,却不知道其中有多少私军,一场打杀估计难免了。 事成之后我们去褒城的粮仓汇合。” 石守信对刘钦和马隆交代出兵事宜,然后在地图上指出了行军路线,以及行动完结后怎么退回白水关。 “得令!” 三人一齐说道。 “去吧,各自吩咐下去,轻装行军不带辎重。至于那些竹筒和香,石某此前已经准备妥当,明日分发下去即可。都散了吧,今夜都好好休息。” 等孟观三人都离开后,石守信这才坐下来,一身疲惫的揉捏自己的太阳穴。 跟着别的将领打仗,好像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就好比当初刘钦领兵围困黄金围的时候,石守信在其间出谋划策,好像并不觉得有什么困难的。 他当个监军轻松得很,除了关键问题以外,其他的事情都不用操心。 可是当石守信成为领兵之人以后,感受就完全不一样了。 因为任何一个小细节,都可能把一支军队害死,特别是要行军的时候,方方面面的事情涉及太多,绝非“开拔”二字可以概括的。 就像这次,虽说只是去打劫,但实际上就是真正的军事行动。 要把打劫干得干净利落不留尾巴不留隐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无奈的是,此次还不能大张旗鼓的杀人越货! 抢东西可以,如果大范围杀人,会影响汉中地区的统治。到时候司马昭肯定会追责,吃不了兜着走!这里头有一个度的问题,不能不下手,也不能把苦主逼到鱼死网破! 不一会,孟观去而复返,看到石守信正在军帐内沉思,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在一旁等候。 “何事?不妨直说。” 石守信抬头看了孟观一眼询问道,他刚刚心里在想事情,此刻也不知道孟观为什么要返回。 “石监军,如果此事暴露的话,很可能给您留下一个污点。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军中数千人,难保没有嘴贱的,搞不好几天后事情就漏出去了。 您出身微寒,这个污点很可能将来成为政敌攻击您的话柄,故而卑职还有些犹豫。 至于钟会到底会不会战后追责,卑职也说不好。” 孟观心情沉重说道,他很担忧这件事长远影响不好。这年头伪君子太多了,特别是那些世家大户子弟,表面上温文尔雅,背地里男盗女娼。 可是,虚伪是他们的特权,却不是寒门子弟的特权。石守信所做的一切,都会被人摊开放在阳光下审视。 不服?被现实毒打过一次就服了。 “两三年前,我被奴贩子如牲口一般捆着在官道上走,如同牲畜。 路上遇到许多人,他们就像是没见到我一般,无人出来仗义执言,或许也是司空见惯。 那时候如何?我是不是还要去想身后名?” 石守信看着孟观询问道。 “这……乱世便是如此啊。” 孟观感叹道,似乎有点理解石守信的想法了。任何人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他的人生观世界观都会被重新塑造。 “在计较身后名的时候,首先得确保自己能活着。 活下来,才能留着一张嘴为自己辩解,如果死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死人是没有任何价值的。 入成都后,钟会与胡烈、卫瓘等人一定会斗起来,到时候各方都可能会对我下达军令,那么我到底听谁的? 这数千部曲,应该会听谁的? 他们会不会产生和我不一样的想法? 如果我与他们的想法不同,他们会不会暴起杀人?” 石守信反问道。 孟观无言以对,死于之中的将领数不胜数。 石守信,并不是现在麾下这支军队的建立者,跟士卒们此前也没有什么恩情可言。 这些人从前多半都是司马家豢养的死士,当初胡烈攻阳安关的时候,就不敢让这支军队参与攻城。 很显然,胡烈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只不过没有对石守信去讲。胡烈也好,杜预也罢,这些人都比外表看起来更加心思深沉。 “何其难也,如果不带这些士卒去抢,他们不会把您当回事。抢了,事后又会被人诟病。 您也没有三头六臂,也无法撒豆成兵。那些金银财宝变不出来,又无法许以丰厚赏赐。 除了抢,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孟观叹息道,很为石守信感觉不值得。 是啊,石守信只是一个人,他又有什么办法呢?跟麾下那些士兵说些场面话,人家都会把他当傻子看。 等到成都需要这些人出力的时候,对方只要问一句:我们凭啥听你的? 石守信就没招了。 到时候出工不出力,或者首鼠两端一旁看着,是要出人命的! 看到孟观似乎想明白了,石守信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大丈夫做事无愧于心便是了。此事与你们都无关系,出了事,我一人来扛,不会牵连你们的!” 看他一脸无所谓,孟观也不好继续劝说了。他相信石守信是知道里面利害得失的,只是很多时候身不由己。 为了活下去,不做也得做!哪里有的选! 等孟观走后,石守信将那个小竹筒拿在手里把玩着,他脑子里回想着一些深埋脑海的记忆。 前世历史上,入蜀之后,这些人是怎么大乱斗来着? 对,是邓艾先出局的。入主成都后邓艾得意忘形,做了一系列犯忌讳的大事,所以第一个出局了。 邓艾的出局,导致局面迅速倒向钟会,后者很快便开始实施他的计划。 要不要,拉邓艾一把,将水搅浑呢? 石守信在心中揣摩着一个有些妖孽的计划。 水浑了,才好摸鱼啊!按钟会的思路走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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